做过的总有痕迹!这话在侦缉查探的时候常被引用,并奉为圭旨。只是一直以来,人们都习惯了在事后引用,却大多忘了事前其实一样可以遵循这个规律,去探寻一些蛛丝马迹,为将来做一切预判。好在这事儿从来不过是一张窗户纸一般,一捅就透,所以即使开始没想到,这会儿被风老头一封信点穿的孙博雅立马反应了过来。
而且吧,这当官的,想的弯弯绕绕的比道士不知道多了多少去,由着他这么一展开联想。。。哎呦,怎么就感觉这附近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地方了呢,那周围的同僚们,怎么看着也一个个的都那么的可疑呢?
嗓子刚有些好转,人还不怎么精神的孙知府脑袋都觉得开始疼了,忙不迭的招呼了幕僚将人手重新分派了出去,一门心思琢磨着从这个角度入手,好查探出细节来。比如哪里可能已经被掌控,哪里或许有乱子,甚至那边米粮波动频繁,有提供大量人马消耗嫌疑的都一并成了他们查探的目标。忙的身体刚有些好转的孙知府差点又倒了下去。
“大人,你这毒还没有彻底清除,如此。。。身子哪里受得住。要不。。。我再去寻一趟风老爷子?”
李尔铮和孙博雅同窗将近十年,虽时运有别,身份不同,早年的好友如今高居正堂,他却依然不过是个举人,可少年时期培养下的友谊却并为消失。即使如今只是个师爷,需奉孙博雅为先,感情上却更形似血亲。这也是为啥当初他愿意为了孙博雅解毒的事儿亲赴药谷的缘故。
如今他瞧着好容易脱离了危险,正该小心调养的好友东翁不住的透支身体,哪里还忍得住,不自觉地便给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将从不干涉政事,还好心给提示的风老头顶到了杠头上,若是真按照他说的。。。呵呵,果然亲疏有别啊!
好在孙博雅脑子还算是清楚,知道道士什么的。。。呵呵,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起的,忙一个眼神过去,制止了李尔铮的话音,随后借着他的手,从书房软塌上坐起,斜靠到一边,喝了口热茶之后,这才轻声的叹息了一声,说道:
“往后这话可别说了。这本就是咱们自己的分内事儿,没做好让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已经够丢脸的了,哪里还好去麻烦人家。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道家人,越是太平盛世,越爱往深山老林里凑,最是怕麻烦的,这一次能帮着咱们已经很破格了,没得再去自讨没趣,损了情分。”
听到他这么说李尔铮也知道自己刚才那建议不怎么地,忍不住有些讪讪的。可与此同时,心下隐隐的,还有些羞恼,觉得这好友没能体会到自己这一番好意,自己有些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若是由着这李尔铮这么尴尬下去,指不定就这么一个事儿,两个老友心下就要生了隔阂,好在孙博雅是个情商高的,不过是咽下一口茶的功夫,这话头就直接拐了一个弯,将局势挽回了过来。
“再说了,我这心里。。。总是对道士下山有些犯怵,老话怎么说来着?‘盛世天下佛门昌,道家深山独自藏。乱世菩萨不问世,老君背剑救沧桑。’虽说这话说的有些过了,佛门也不乏慈悲的高僧大德,道门骗子混迹盛世亦不曾少,可这一想到风老道领着人特意来城里。。。我就心里头发冷,只觉得这天下危机大矣,恨不能从未听到。。。”
这话说来也是孙博雅的心里话了,从他自己被风老道的药救了之后,那小心肝就总觉得有些虚的慌。等着听到老头还特意送了信来,说了好些不妥当,那神都有些晃了。若非如此,他这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又不是已经乱兵兵临城下了对吧。
而这话听到李尔铮的耳朵里,也犹如洪钟大吕一般,一个愣神之后,就立马严肃了起来,也顾不得那手里还拿着茶,就这么嗖的一下,直接站了起来,茶晃出来,直接结溅了胸前好大一片的衣裳,他也没工夫管,只急吼吼的对着孙博雅说道:
“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送信的人说,那风老道这一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对,是青壶观的泉道人。。。”
“泉道人?”
孙博雅有些懵,这什么和什么啊,这泉道人。。。难道有什么不对?
“我记得快班的刘二前几日刚得了个儿子,当时就说,早年曾让青壶观的泉道人算过卦,说他二十五岁上才能得子,果然他媳妇连着生了两个闺女,这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孙博雅明白了,李尔铮这是说那个泉道人。。。
“我记得风老道看面相很有一手,如今在加上这算卦的泉道人,还特意送信给咱们。。。师弟啊,果然咱们一听到消息就忙起来是对的,这事情只怕比咱们想的更难些。。。来,扶我一把,趁着我还成,多做一些是一些。。。”
要不说风老头影响力大呢,看看,这才彰显了一下存在感,就让人给重视上了。而且还将他们给的情报重新汇总了一下,做出了更切实的方案。比如说:
“这边是三江河,这一代的水匪。。。江防营一直没动静,只怕这两者之间。。。要防着他们有牵扯。。。”
“这里是南北要道,若是真有事儿,要保证道路通畅,不然咱们求援都没处去。。。”
“周围几个县城,咱们吃的准的能有几个?。。。告诉他们戒备。。。”
“这几个地方另外让人盯着。。。城里大户那边了解一二,若是他们粮食储备够,咱们就能省点心,到时候也能有个周转的地方。。。”
“医馆那里统计一遍,药材也列个单子,让他们近几日多贮备些,就说可能有大批采买。。。这样,用北面有人得了痢疾做借口,就说以防万一官衙要采买一些,这样一来不大不小的,也不至于让人恐慌。。。”
孙博雅两个将这个预备方案做的呀,那是把有可能发生的各种乱子从头到尾可能用的上的,都考虑了一遍,若是按照他们这么安排的一样样都实现的话,没的说,想来即使真有什么乱子,也能用最快的速度给平息了。
他们这手段和风老头说的什么让和尚帮着劝人向善,施粥救人什么的比起来,那真不是差了一点半点。也是,风老头也好,泉道人也罢,到底所处的位置不一样,这眼光,这格局自然也就不同了。可这并不能说方外人士那就没用了。
看看,这会儿人风老头就很有用,他带着泉道人做完了送信的事儿之后,先是一鼓作气的去了自家隔壁邻居的庙里,和方丈老头细细的说了自己的发现,随后又拉着老头很是利索的写下来好些的信件,然后一派抢班夺权架势的支使着庙里的和尚一个个的开始往外送,力求将这附近所有老和尚关系好的庙宇都告知一遍,好多做些准备。
随后又立马回到了青壶观,同样的事儿又让明道人也干了一遍,唯一和和尚庙不一样的是,这道观人少,送信的人手不够,得花点跑腿钱请了山下村子里的人去。不过不管是谁送吧,好歹这消息,那是送走了,只要这些庙啊什么的到时候能稍微给力些,别的不说在救治灾民,化缘劝善的事儿上那是不愁人手了。
“风师叔,这事儿到了这地步,咱们该做的都做了,您啊,就好生的歇口气吧,看看,这才几日的功夫,人都瘦了一圈了。”
明道人瞧着暂时借住他们道观,已经累得躺在床上,还不忘让自己徒弟在哪儿盘点周围道观的风老头,心里那真是有些不是滋味。这老头别看保养的挺好,头发花白,脸上却没什么褶子,可道士就是道士,风餐露宿的时候多了去了,又是常年在山林子里过日子的,这本来人就精瘦,如今。。。脸颊都快凹进去了,这形象也忒惨了点。
有人关心,风老头自然是受用的,只是嘴上却不肯服老的很。只见他直起身子,狠狠的瞪了明道人一眼,随即说道:
“我好着呢,不过是走的腿有些软罢了,对了,这几家都通知到了,那这山下的人你怎么处置?告诉他们?不能吧,这事儿到底没起来,若是说了,他们信不信的且不说,万一传出去,引来慌乱。。。那可就麻烦了,再有,若是消息传到有心人耳朵里,那也是事儿。”
人老精,马老滑,说的就是风老头这样的,别看他常年在山里晃悠,可外头的人心什么的,还是很懂的,说的都在点子上,而这也恰恰是明道人发愁的事儿。好在凡事总有个法子可想,这不是,他这里就寻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着是不是用祈丰收、做法事为借口,拢一拢人?乡下人,对粮食最看重,只要他们来了,那最起码最近几日的功夫,他们是不会忘城里去了,如此一来,也算是避一避。”
听得他这么说,风老头也是一阵的叹息,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能绊住一个是一个吧,咱们也就这么些能力,还能直接翻天了不成?至于时间。。。这一趟也算是有些收获,估计也就这几日了。”
说到这几日这个词,屋子里的人一时都没了声音。说来他们在这一件事儿干的,那真不像是道士。他们道家最是讲究顺应天时,讲究无为,讲究顺逆。。。唉,无权无势的方外之人,能做的真的不多。但愿那些送出去的消息能帮到多一些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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