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召集会医的方外之人帮忙救治百姓的消息传送速度很快,毕竟这不管是道观还是寺庙都是有数的,即使在号称什么避世而居,也不可能真的在深山老林,远离人群对吧,而只要有人知道,那官府能不知道?所以目的性相当强,一找一个准,而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又是救人这么积德的事儿,这些出家人自然也不可能拒绝。所以不过是一二日的功夫,周围有一个算一个,基本上会上几手的都来了。明道人自然也不例外,顺带的他还带了个拖油瓶,那就是阿木啊!
说起阿木为啥来?这还用问,因为他刚刷了一个医术技能呗。作为一个立志要在新手村长大,刷遍所有技能的玩家来说,学医术什么的,其实本该放在第一序列才对。可惜,当时的阿木让现实磨平了棱角,对钱,对肉太过执着,以至于到了听到消息说外头真乱起来的时候,才想到医术有多重要。
可偏偏等着他好容易完成了任务,学好了技能,觉得自己猛地增加了百分百生存硬件之后,外头的乱子居然停了?这速度,弄得他差点没漏了陷。好在不管怎么说吧,学了总是有用的,这不是,立马府衙召集大夫的事儿又来了,给了阿木学以致用的机会。至于他怎么跟着明道人来的。。。这个问题还是问题?作为一观之主,这样的上台面的事情,还是要在周围所有出家人之间露脸的事情,能不带个小弟出场?要真是太寒酸了,那跌的可是他们青壶观全体人员的脸。
至于竞争?这个更没问题,作为三个下一代弟子中,唯一一个偶尔出去查看陷阱还会带点草药回来的弟子,绝对比其他弟子看着更像样些对吧。所以喽,阿木很是荣幸的得到了这个跟着明道人来到府城客串大夫的机会。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阿木的心情是雀跃的,虽然传来时间也有那么一些了,可常年在山上活动,阿木自己觉得,自己差不多就快和山林融为一体了,可见有多渴望人群。可等着他真的到了山下,开始进入镇子之后,这兴奋什么的,就开始消散了。
“师傅,师傅,你看。。。”
看什么?自然是看那些个从城里躲到了镇子上的人,那些有钱有势的未必看得到,可那些逃难一般出来,除了自身什么都没有,搞得和乞丐一般的却很是不少,就在街头巷尾那么待着,或是坐在街沿上用些个破布木板,搭建出那么一个小小的容身之所勉强遮蔽的,或是插着草标自卖自身的,或是拿着破碗乞讨的,老老小小皆有,瞧着就十分的凄惨。
这样的场面老实说阿木真心没怎么见过,他是从现代社会过去的,在现代哪怕是在怎么破败的地方,在怎么贫苦的人家,那也没有这样的,这一下子的冲击,让阿木眼睛都快瞪圆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师傅,他们。。。怎么这么惨。”
“惨?这还是好的,好歹这些人都活着,也算是挣出了一条命来,那府城里不知道多少人受了无妄之灾。就是病的残的都算是运气好的。走吧,赶紧的,早点到了地方,早点也好多救几个人。”
明道人带着阿木行色匆匆,阿木却不住的在回头,回头看向路上那些满面凄苦的人,这样还是好的?那惨的。。。阿木的心仿佛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生疼生疼的。感觉自己眼中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起来。
他确实该觉得陌生,府城城墙边那残存的血迹,城里街面上兵刃相击后倒塌的棚子,还有那些一户户挂着白幡的门户,这一切都那么真实残酷的呈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古旧的时代生命有多么的脆弱。
就在阿木还环顾四周,遭受冲击的档口,明道人却已经迅速的进入了状态,都不用去衙门报道,自个儿看到个伤患就直接上手了。这会儿正是大夫都不够用的时候,有个道士过来看病,都没人怀疑一下的意思,立马配合的很,家属帮着搬搬抬抬的不说,连着周围的邻居都能一股脑的开始帮着维持起持续,还有机灵的已经开始往周围几条街传播消息了,告诉家里有病人的人家,这边有大夫了。
这或许是这个时代好的一面吧,人和人之间没有过多的防备,没有见死不救的自我保护,阿木心下微暖,觉得这一片血色中,一片白幡之间,这样的互帮互助实在是让人暖心的很,
“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我把药箱子打开。”
走神的阿木被呵斥了,也是啊,这会儿客不是感性的时候,又不是要当文豪,既然是来当大夫的,那就要有职业道德,所以他立马应了声,也不管脑子里怎么胡思乱想,手脚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做起了辅助工作,凑在明道人的边上,帮着包扎,帮着擦洗,帮着上药。。。
“阿木,去寻几根柳条来。。。”
“我来我来,小道长这边还忙着呢,我来就是,这里我熟悉。。。”
“阿木,找几块干净的布来。。。”
“我来,我家开布庄的,这东西多得是。。。”
伤患真的是很多,孙博雅那边能记录的,只怕都是些重伤的,而有些磕磕碰碰的,又有几个会被记录?如此一来,加上那摔断了腿的,折了胳膊的,这病患自然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若是在加上些其他病症,比如被惊吓的发了烧的,躲藏的时候没遮盖好,得了寒症的,说起来,只怕这周围的人里头,三成都是需要大夫的。
如此一来,明道人有多忙那真是没得说了,就是阿木也因此被支使的团团转,一会儿的功夫,脑袋就已经开始出了汗。好在周围的人很热情,眼睛也很利,许是还有心疼阿木是个孩子的缘故,立马很有眼色的将琐事都给接了过去。甚至还有那伤的不重的瞧着阿木帮着救人的手势十分熟练,直接凑过来,请他直接上药的。这倒是让阿木那初级的医术难得发挥了一把。
这会儿明道人正忙乎着呢,既然有人愿意信阿木,他自然也懒得管这些事儿,反正多不过是些外伤,上个药而已,出不了什么事儿。可再怎么忙乎,有一个现实问题却不得不让他们停下了救治人的节奏,因为药材没了。
“师傅,怎么办?咱们来的时候。。。”
“还是想差了,该先去衙门的,这城里再怎么乱,乱兵总不至于将药铺给砸了,里头药材总是有的,这样,那个。。。”
明道人一脸懊恼,正想赶紧的让自家这徒弟跑一趟衙门呢,不想那边老远的,已经有人过来了,还是带着一辆车,跟着两个衙役过来的,大老远的喊着:
“药材来了,药材来了。。。”
这么及时的是谁?除了风老头还能是谁!老头因为来看情况,到的比他们早,自然也早就摸清楚了这府城的情况,连着这城里多少大夫,都在哪儿看病都已经摸清楚了。等着明明到了明道人来的时候,却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心思一转,就知道这小子十有八九,一进城就让病人给绊住了,所以第一时间就寻了衙役,询问有没有道人过来,等着确认了有好几个道士已经到了城里,正在街面上直接看诊,又一路带着药材开始送。
他也是道士,自然知道这道士出身的大夫和坐堂大夫的区别,那真是走哪儿治哪儿,没什么药材的概念。所以这会儿别的都不急,就这药材那是相当的急。虽然吧,这一路的边寻边送,前几个寻到的都不是明道人,可天下道门是一家,他这帮忙也应当应分对吧。
而等着大老远的终于看到了明道人的身影,风老头那颗心啊,那是总算落定了。甚至还有些偷着乐。看看,老头我老是老了,可依然还是及时雨,只瞧那小子皱着眉头,站着挠头就知道,这会儿必定是没药材了。哎呀,这一趟送的,心下真是相当的得意。
“风爷爷,你这来的,可真是及时,我师父正说药材不够了呢。”
阿木一瞧见人,头一个就赢了上去,带着灰的脸这会儿笑的那个灿烂啊,眼睛都快带上闪了。还特殷勤的搀着老头往回走。为啥这么热情?能不热情吗,他才几岁的身子?他师傅这是看着他好用,将他当超人使唤呢。要知道这可都是外伤的多,不是什么守着药罐子熬药就行的,扭伤的要擦药使劲揉,敷药的要绑绷带,撞伤的要揉淤血。。。全是力气活。这都一天了,还没带歇的,他容易吗!
好容易老头来了,终于多了个帮忙的,他能不积极?那真是舔着笑脸,恨不能将老头立马扣下,这会儿他都想不到自己医术实际应用之后,消除了好些现实和游戏缓冲的问题,已经越发熟练的问题了,只想着好生的歇一口气。
将人往他那边的凳子上一按,阿木又手脚迅速的给倒来一碗水,递到了风老头的手边,这才小声的说到:
“风爷爷,这边伤患真心不少,您呢?您那边怎么样?”
明明亲眼看着人送药材来的,人都在这儿了,还问他那边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个套啊,看着他这么一个孩子忙成这样,这老头能好意思不搭把手?
老头确实没好意思不干,不但如此,还看了看明道人,又看了看阿木之后,叹了口气,疼惜的说到:
“我在衙门就等着你们呢,想着你们来了之后,好一起搭把手,凑一起救人,不想怎么等都没人,还是我去寻了人才知道,你们这都忙上了,唉,真是个急性子。成了,寻到人了,我这也就放心了,这样,这其他几个地方送药材的事儿,我去和那几个衙门里的人说一声,等打发他们走了,就和你们一起。”
说话间,风老头水也不喝了,急吼吼的又开始安排事儿去了。而听到他这么说的阿木,心里一乐,感觉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做到了一边。不好,太放松了,别让师傅看出来。
阿木偷眼往明道人那边一看,嘿,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发现他师傅也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合着明道人也知道累啊!阿木心下又是一笑。
不过这样的欢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加上风老头,三个人刚重新开始忙起来不久,隐约的哭声开始传了过来,阿木抬眼往外一看,只见四五个汉子,抬着个门板,正疾步的往他们这里赶,后头还跟着两个妇人,一路哭,一路跑的,不用细想就知道,这只怕是来了个重病的。
“让让,赶紧的,让一让,有重伤。。。”
“这是。。。刘武家的吧?你们看,那哭的是不是刘武家的媳妇?”
“还真是,难不成是刘武?”
“估计是,对,你看,是刘武。。。这是。。。腿没了?这样的是前几日的事儿伤的?怎么没去衙门?那边不是第一时间就请了大夫去吗?不是说重伤的都得到了救治吗?”
“我想起来了,刘武是江防营的。。。哎呦,要命了,该不是那天的事儿他也参与了吧。”
“不会吧,这小子最是老实,从来不敢出头,能参加那样的混事儿?”
“若是一伙儿的都出来了,他能不跟着?”
“不能吧,他可是咱本地人,可不能跟着那些外头来的,瞎霍霍咱们自己人。”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不用阿木打听,那事儿就已经说了大半,剩下的,为啥这么重的外伤一直没人治?这个问题,家属后头就补充上了。
“道长,求求你,救救他吧,他真没干坏事儿,真的没有,他还阻止来着,可乱起来了,他没法子,这是护着我们自家的时候,让人伤的,真不是造反伤的,求求你们,给治治吧。”
得,这还不清楚?让牵连了呗,一个江防营的招牌,使得他即使不是造反,也被排出了被第一时间救援的行列。
阿木看着那流血过多,已经开始昏迷,浑身惨白,只有微弱呼吸的人,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一酸,那些事儿,和这样的人有什么关系?底层的人,又懂多少这一次乱子的根由?只是他对这个时代太陌生,嘴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生怕犯了什么忌讳,害了大家,所以只能用那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家的师傅。
明道人不过是直起身子,看了一眼病人,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在没有废话,一个挥手,指挥道:
“别说废话了,赶紧抬过来,止血要紧。”
作为大夫,没有那么多的立场问题,救人才是第一位的。作为道士,政治和他们无关。阿木很庆幸,他是道士,学了医!他感受到了自己这个身份,对生命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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