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在如意阁嘱咐了一众事务后, 便再次展开了她先前收到的信笺。
那信上只有短短的十几字：“五日之后豪汇香水行, 静候佳音。”
而今日正好是信上所约定的日子。
其实自己去会会那人倒也无妨，只不过这香水行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是卖香水的铺子？
沈娆现下是一脸的疑惑，思考了片刻后, 她遂喊来了柯掌柜。
“少爷，这香水行又叫混堂, 也有人称之为香汤。”
“甃大石为池，穹幕以砖, 后为巨釜, 令与池通, 辘轳引水，穴壁而贮焉。一人专执……池水相吞，遂成沸汤。”
“额……实际上就是澡堂子。”柯掌柜见三小姐还是不明所以, 便直言道。
沈娆：……
害……区区一个公共澡堂竟然能搞得如此高大上？还叫香水行……她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少爷, 这豪汇可不简单呐。据说那儿不仅有宽敞的汤池，甚至还有抚琴的，弹琵琶的，唱小曲儿的……俳优伶人, 乐舞谐戏应有尽有。”柯掌柜又小声说道。
沈娆听闻，顿时眼都瞪圆了。
妈呀，你们可真会玩。这怕不是夜.总.会吧？一听就知道这个豪汇肯定还是那种能提供特殊服务的经营性娱乐场所……
再想想自己之前路过的怡翠楼，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身姿摇曳，热情似火的……她又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是为了三千两雪花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带着余三和桑儿二人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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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一路沿着西街都快要走到底时, 这才发现在街尾的拐角处有家不起眼的小铺子，那门外的望子（注1）上写着香汤二字。
难道就是这儿？这……这也太简陋了吧？不是说好的高档会所吗？
亏得自己一路上还想象着什么美人歌舞，花前月下，酒池肉林，穷奢极侈。呵呵，现下连个毛线都没有……
但是待到沈娆踏进门的那刻起，她才彻底惊呆了。
这可真是豪啊！
最先映入她眼帘的乃是一间堪比十个如意阁大小的厅堂，那正上方还高悬着一块书有豪汇公馆四字的巨大鎏金招牌，四周也皆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再往里望去，楼阁台榭，鳞次栉比，飞檐反宇，碧瓦朱栏。这里仿佛有种魔力一般，它装满了世间所有的美轮美奂和华丽炫目，使人情不自禁地就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声色犬马之中。
“几位客官里头请。”此时一位小二态度殷勤地迎了上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伙计，也一齐向来人躬腰行礼，跪地奉茶。
三人现下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正不停地朝四处打量张望。他们东瞧瞧西看看，连连发出惊叹之声。
啧啧啧……这儿的东家怕不是京城首富吧？真是壕的可以啊……
“你……你们这里是澡堂？”沈娆现在是乡巴佬进城，看什么都觉着十分新鲜。
“正是。公子还请往里厢稍事休息，容小的们好好伺候。”小二一脸笑盈盈地将他们半请半推去了后头的雅间。
“咳咳……那你们都有何服务？”她一边享受着小倌的捶腿捏肩，一边悠悠地开口道。
“禀公子，咱们这儿的池子分天字号、地字号和玄字号三种。”
“这天字号乃是包房，一人一间。里头不仅有独立的汤池，所有的天字号贵客还享有咱们豪汇特有的跷引推拿和一对一的贴身侍候，不光如此……”小二开始细致地介绍起来。
“行了行了，爷就要最好的那种。”沈娆抬手打断道。
她自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何况自己还是女扮男装而来，如此更不能露馅。反正今日有人做东，那为何不趁机好好享受一番？
“好的。天字号最低消费八两，公子这边请。”
沈娆：……
怎么还有最低消费？居然还要八两银子？？
要知道八两白银已经足够在京郊买上一亩良田了，这可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们这天字号的池子为何如此贵？”虽然她现下已经坐进了房中，但仍然很是好奇。
“额……这自然是因为里面的服务有所不同，公子请看。”那小二随后便呈上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一本绢册和数十个花色不一，精美各异的香囊。
沈娆先是打开了那本册子，只见上头写的并非是什么价目表，而是一连串她看也看不懂的词语。
蜻蜓点水，卧虎藏龙，一马平川，独抱琵琶，双龙戏珠，冰火交汇，天女散花，海底捞月……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些稀奇古怪的词儿和沐浴有关系吗？
她又一脸疑惑地往后翻了翻，看着那后头不知是何人题的诗句，她不禁随口吟诵道。
“梅花帐里笑相从，兴逸难当屡折冲。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情超楚王朝云梦，乐过冰琼晓露踪。当恋不甘纤刻断，鸡声漫唱五更钟。”（注2）
“两身香汗暗沾濡，阵阵春风透玉壶。乐处疏通迎刃剑，浙机流转走盘珠。褥中推枕真如醉，酒后添杯争似无。一点花心消灭尽，文君谩吁瘦相如。”（注3）
沈娆读着读着，才意识到这里面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的脸刷地一下就变得通红。
此等yin.词艳曲，真真是下流粗鄙，yin.荡不堪！怪不得别人都说流ng.不可怕，就怕流ng.有文化。这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她刚想推说自己只一人泡泡汤就好，无需此种增值服务，但又忽然瞧见那小二正暗暗地比了一个八的手势，于是心中一怵，只好随手指了其中一个茜色湘竹纹香囊。
待小二出去后，这偌大的厢房中很快就只剩她一人，方才桑儿说有些闹肚子，自己便着人出去了。
许是无聊，她开始到处走走看看。
这厢房的前头其实与一般大户人家的内室并无两样，而妙就妙在里面的汤池。那池子似乎占了整整半间屋子，不要说只供一人享用，就是同时容纳十人沐浴也未尝不可。现下那池子里盛满了滚滚的热汤，周遭更是烟雾缭绕，朦胧氤氲。
想来今日卖不卖字画倒是其次，先好好享受几个时辰才是真的。就在沈娆打算喊桑儿一道过来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丫鬟已经有近一刻钟未归了。
如厕哪里用得着这般久……她马上便要喊外头的余三去寻，但还没等自己走出里间，那近门处的屏风后就忽地走出一人。
“谁？”沈娆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吟霜来迟，怠慢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来人着一身水红广袖纱衣，站在自己面前微微屈身一福。
那女子姿态窈窕，身段清瘦，举手投足间纤细柔弱，美不胜收，真是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哦，无碍。在下的长随已经出去许久，你们先替我把人寻回来再说。”沈娆整整了衣襟后又坐回到矮椅上。
“公子，现在就只有您与奴家二人，如此岂不更好？吟霜正是前来伺候公子的。”那女子说罢，便要上前为沈娆更衣。
“诶诶诶，你别过来。我……我不习惯有生人近前，吟霜姑娘站在那儿就行。”沈娆见状立马就要躲开。她既不是男人又不是磨镜，哪里会吃小女子的这套？
“可是公子，吟霜本就是您点来伺候的。若是奴家服侍的不好，您大可直言，但眼下这样，嬷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罪奴家的。”女子开始以帕掩面，十分委屈道。
“你……你真的不必如此。这样吧，你就告诉姜某你是几号技师。要是有售后我肯定给你个五星好评。”沈娆最见不得人哭了，特别还是一娇弱女子在自己面前伤心难过。
“公子既晓得奴家的难处，那不若让奴家好生伺候着。霜儿知道公子乃是好人，所以霜儿会尽心服侍您的。”女子依旧掩面轻啜，但一双美目此时却是娇羞明亮。
沈娆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喝着茶，旋即心里开始默默地计起数来。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桑儿你到底死哪去了？我要是数到二百你还没回来，那我就喊人了！
但沈娆连一百下都还未数到，那红衣女子已经轻移莲步，慢慢地坐到了她身边。
一双葱白的小手顺势就搭在了她的肩头，一点殷红的唇.瓣也渐渐凑了过来。
“你……你在干嘛？”沈娆这下被吓得连茶碗都没端住。
她刚才一直在心里念叨着自己的丫鬟，故而根本没注意眼前之人的动作。没想到来人竟然如此主动，这就打算要自荐枕席了。
“奴家在为公子更衣啊。您放心霜儿一定会让您快活的。”
“啊啊啊……你别动！”
“不不不，这个真不用解开。”
“哎呀呀，你在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tuo衣服了？”
“吟……吟霜姑娘，你先把衣裳穿好，穿好了咱们再说话。”
“公子……”
……
那厢房中传来一阵阵杀猪似的叫喊以及桌椅翻倒，磕碰撞门的声音。
两人过招了几十式后，沈娆实在有些吃不消了。这个吟霜姑娘看着弱柳扶风，体态轻盈，没想到劲儿还挺大的，拽着自己的外衫是怎样都不肯松手。
而那汤池里的水好像也越来越烫，雾气弥漫，她的视野也渐渐地看不清楚。等自己好不容易摸到门栓，正打算夺门而出时，天字一号的两扇雕花木门瞬间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姜掌柜，幸会幸会。”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1、望子指古达的招牌，酒楼的就叫酒望，也就叫幡子。
2和3 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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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真的很抱歉！！！这一个礼拜几乎都在外面出差还加班，因为我从事的工作强度很大，所以晚上回去几乎都是凌晨了，昨天整理了一下就一点多了，倒头就睡。没想到等到现在才更文.......实在太对不起大家了！今天除了这个应该还会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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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我的小天使【 。】 的营养液！2333333333333333333八宝绝不弃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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