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刚听到后院门窗在砰砰作响,就见自己二哥火急火燎地大步走来。
“三……”
“三弟,你难道要造.反?!”沈招慕大呼道。
“二哥,你说什么呢?!”沈娆听闻直直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又立刻降低了声调。
“那为何这后院有条密道?”沈招慕此时也不想和她多言。当时,他刚进后院就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于是一间间屋子的查看,没想到在里间的榻下居然发现了一个大洞。
“你……你给我小声点!那是我专门弄的保险库。”沈娆立马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如此大惊小怪。
“保险库?”这保险库是什么东西?怎么自己从未听闻……
“你也不看看咱们这是什么铺子。古玩,古玩,那当然是那些宝贝最值钱。如此,我不得找个地方把好东西收藏起来?”沈娆低声解释道。
“那不是有库房吗?”他还是一头雾水。
“嘘……库房里放一般的宝贝还成,但那种绝世珍宝,我自是不放心的。”开玩笑,古董也有等级的好嘛,要不然怎么有几十两的和成千上万两的差别。
“那屋里的刀枪又是怎么回事?”沈招慕还是不太相信,为何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妹妹打算谋.逆,就是因为他不仅看到了地道,还发现了不少兵刃。
要知道像她这样私自开挖地下,若是扭送官府,本就难以说清。还有那地库中又藏有兵械,这私藏兵械在大周可是死罪,再加上一个偷挖密道的罪名,那就是罪加一等,不仅凌迟还要株连全家,到时候要真叫哪个不长眼的告了官去,那就是百口莫辩。
“哦,那个啊。是这样子的……”沈娆把开张前那段有人上门威胁恐吓的事学给了他听。
“所以说,我这全是为了自保。唉……中小商户做生意难啊。”
“就说我这个保险库吧,我打算之后改造改造,不仅可以做成地下室,地方多了还可以放些酒,做做酒窖也挺好的。再者说了,这万一要遇上个天灾人祸的,比方说什么地动,还有你说的造反,兵荒马乱的时候,我这里不刚巧可以躲躲吗?”沈娆叽里呱啦地列举了一连串她挖地道的好处。
沈招慕乍一听下来也觉得甚是有理,夸她考虑得十分周全。
“行吧,既然三弟颇有谋略,想必这铺子的生意会越来越好。二哥我这个东家也就放心了。”沈招慕说罢,又神色轻松地在店内溜达着看了一圈。
什……什么?东家?!她什么时候答应他做如意阁的东家了?唯一一次也是她情急之下在心里默念的。
沈招慕见她一脸的惊愕,心想自己可算没白做一回冤大头,三妹现在的表情大概和他上次在颐风堂时是一模一样吧?
“三弟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沈招慕点到即止。他知道若是父亲晓得这店铺的正主,定然不会再容小妹胡来。可他要是明年考校过关,又能兼管铺子,那这如意阁,父亲自是不会说什么。
沈娆顿时哑巴了,她也不知该如何答话。
这时,柯掌柜也看向了面前的二位。他先看着沈招慕,在想到底要不要向这位少爷行礼,若是自己的东家那自然不能轻慢。他又看向沈娆,毕竟这铺子是她一直在管着。
“东家……”柯掌柜只能向姜少爷询问意思了。
沈娆翻着白眼,偏过头去,她摆了摆手。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这一千两让她很是rou.痛。
柯掌柜瞧少爷已经默认,便立刻转身作揖行礼道,“二东家。”
“诶诶诶,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沈招慕立马欣喜地应下。
呵呵,什么叫一条船上的人?他们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二哥,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沈娆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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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如意阁的生意依旧十分冷清,但皇宫的政德殿却是热闹非常。
杨阁老经过这些天的辅政,也终于想明白了。
大周中枢有三公、三孤,皆为天子辅臣,虽是虚衔,但地位崇高。历朝历代为官之人,无论文武,想的无外乎是加官进爵。而这三公之位,不仅是尊号,更体现了天家对官员的无上褒奖。做官能做到这份上,那岂不是光宗耀祖?
如今除了那些死后追赠的,眼下朝中只有沈太师和顾太傅两人。他要是抓住这次机会,没准过两年自己就是杨太保了。
所以,今日朝会杨阁老第一个站了出来。“陛下,关于重新审定官吏考察、考满一事,臣有异议。”
“哦?说来听听。”景祐帝听他说的是顾禹同前个月递上来的一道折子,其中力主整顿吏治。
自太.祖.驱逐鞑虏,黄袍加身,大周享国已有二百三十载,太平盛世久了,官场也就逐渐滋生了腐败之风。而顾禹同提的革新之法,便是要整顿和改革。
对于官吏,首要就是严抓考核。他的意思是,吏部和都察院的考核制度需更加完善。
每个官员,每月的情况都要汇总,年终进行统一考核,不合格就要严办。
另外,针对官员的提拔也改了规矩,鼓励大批非进士出身的官员入仕提拔。同时,地方官等职务,则交给年富力强的官员,而盐政、马政等以往被人轻视的职务也开始受到重视,着力提高相关职务的待遇,并选拔才干。
这折子景祐帝早已看过,也命内阁出了总的章程后,便下达吏部和都察院等有司去办理,怎么现在杨善清又有什么话要说?
“自顾首辅奏呈陛下以来,臣思之又甚,仍觉不妥。官员考核虽只有考功清吏司和都察院两方负责,但京官、外官,九品十八阶,其中牵扯之众达数万人。眼下这考察和考满制度经先朝不断增修后业已十分详尽,臣认为不可轻易动之。”杨阁老在家琢磨几天后,找到了一处他认为可以下手的地方。
“顾大人革新考核、考满之制,其目的是为了惩戒官吏以权谋私,贪赃枉法。新制完备详实,循名责实,奖惩分明,但臣以为制度虽好,施行却不易。既然官员贪污腐败,乱象丛生,那么是否他们也会因此行贿受贿,徇私舞弊?考核结果不实,则无法作为奖惩依据。如此一来,吏治岂非愈加不清?”杨阁老见官家没有言语,便继续说道。
语毕,殿中讨论之声四起。
“再者,月考、年考、三年考,几乎就差日日考了。如此行事,大小官员们都把心思放在了考核之上,便不会再想到为百姓谋利,为天家做事了。浮于表面,流于形式。”杨阁老现在十分自信,故而陈词也大声了几分。
“陛下,臣附议。”刚回来上朝没两天的沈太师也站了出来。
“此事十分冒险,还请陛下三思。”
这时,站在大殿中间的杨阁老和沈太师俯首间相互递了个眼色。咱俩联手,这事八成有戏。
“陛下,臣并不认同杨大人所言。自景祐八年以来,十年间,刑部和大理寺查办的贪腐弊案共一百九十七件,涉案官员近千人。如此,正是制度不明,吏治未清所致。革新吏治,首要就是究其源头,而这官吏源头就在选拔和考核上。严法治吏,重典惩贪,可以激励官员廉洁奉事、守令畏法,从而澄清吏治,使我大周官场风气焕然一新。”顾禹同昔日的门生,现任刑部左侍郎范其说道。
“陛下,臣赞同范大人所说。勤于政事、政绩卓著的官吏自当予以升迁和奖励,才力不及、年老有疾的官吏理应查处和降职。考满分上中下三等,称职者升职,平常者不升不降,不称职者则被降职。考察设八目,老、病者致仕,罢软无为者冠带闲住,才力不及者降调。官吏不断更新,有为,有才之人得以重用,如此也能增进府衙的办事效率。”此时说话的正是刚刚升任正三品吏部侍郎的王士嘉。
“陛下,刚刚范大人所言极是。圣上乃旷世明君,街头巷尾,我大周子民皆交相称赞。但十年之间,仍有官员鱼肉百姓,贪赃枉法之大案,要案近两百起。我倒想问问,此谁人之过?”杨阁老此话一出,殿中顷刻噤声。
政德殿中的文武百官一时间都低下了头。
话都被你杨阁老说绝了,先是夸了陛下一通,盛世君王,爱民如子,再话头一转,有人要为这群贪官污吏负责。谁之过?那自然不是天家的过错。
政事皆决于内阁,那就是内阁的过错,那内阁的过错就是首臣的过错,那首臣指的不就是顾太傅吗?
现下众臣才明白,原来杨大人今早的这番忧国忧民之词是为了拐弯抹角地来针对顾首辅。看来内阁要开始窝里斗了。
杨阁老的这波骚.操作可以啊。上个月沈太师才和顾党唇枪舌战了一回,这下又是杨阁老与顾首辅争锋相对。
这一次,他们该押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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