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栀沉浸在即将到来的第二春的美好期盼中。
她美滋滋地喝下草莓酸奶，总感觉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草莓味儿。
就连心情也是草莓味的。
不用想关于时漾的事情，神清气爽，整个世界都和平友爱。
晚上睡觉，宁小栀梦到江程骑着车带她出去玩。一路上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春风和煦，江程的声音温柔，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叫得她心花怒放。
他的声音很好听。
栀栀。
栀栀。
起床了，栀栀。
“起床啦！再不起就要迟到了！”
“啊！”
宁小栀被吓得一个激灵，抱着被子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她的眼神发懵，迷迷糊糊许久才看清楚宁母怒目圆睁的神情，活像怒目金刚转世。
“快快快，开学迟到多丢人。你说你一个倒一还不勤快一点，一天净给老师添麻烦，我都替你臊得慌！”
宁母扯着被子催促她快点起床，宁小栀哎呀哎呀地叫着，让她住手。
“我还没收拾呢！”
宁小栀一看时间，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完成了洗漱收拾一条龙，两盒牛奶塞到书包里，风风火火火急火燎，宁父捧着杂志慢悠悠地围观她收拾。
“要不然你打车过去？”
“不用！我有车呢。”
“什么车？”
一想到江程还在楼下等着，宁小栀更是等都等不及，背着书包飞快冲下楼。
这个点，如果再不快一点，早读就得迟到了。
偏偏今天又是王老师的早读。
宁小栀已经能预知到王老师的一顿狂风骤雨。
今天的天空是澄澈的蓝，飘浮着几缕绵白如棉花糖的云。
宁小栀连走带跑赶到小区门口，她已经做好江程不耐烦离开的心理准备，却远远便看到一道穿着蓝白色校服的瘦高身影，正坐在一辆黑色的自行车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江程！”宁小栀跑上前。
江程别过脸，看到她后唇角微微扬起：“跑那么快干什么，别跌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睡迟了。”
宁小栀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歉，累得脸颊通红，额头沁出汗珠，声音也颤颤巍巍的。
江程又笑了。
“迟到就迟到，有什么好紧张的。快坐上来吧。”
宁小栀顾不得客气，跳上车。她挨骂是小事，可不能连累江程也跟着一起挨骂。
江程骑车极快，宁小栀紧紧拽住车后座，幸好一路稳当，只感受到夏日最后的轻盈的风在脸颊擦过，替她带走了脸上燥热的烧灼感。
快到拐角处，江程放慢了车速，宁小栀跳下来，朝他说了声谢谢，便飞快地朝着校门口跑去。
江程骑车在后面跟着，看她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心仿佛也跟着撩动。
……
宁小栀在早读即将开始的最后一分钟之前抵达班级门口。
她还没来得及长出一口气，便看到王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板着脸一言不发。
宁小栀及时刹车，停在班门口，在一片朗读声中小声说道：“报告！”
王老师双手抱臂，瞥了她一眼，目光凉飕飕的。
“进。”
宁小栀如蒙大赦，顺着两排座位的过道走到最后排，坐在专属的座位上。
不过半分钟时间，江程也踩着点到达班级门口。
“报告！”
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引得班里心不在焉的学生们纷纷多看了两眼。
坐在中间座位的许瑶看了看江程，又偷瞄宁小栀，朝着她挤眉弄眼。
比起宁小栀的慌慌张张，江程则显得淡定得多。
他一手勾着书包肩带，唇角的笑看着极为舒服。
宁小栀翻开书，立起来放在桌上。不知是不是错觉，王老师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顿时汗毛竖起。
王老师的语气硬邦邦的：“进。”
她这才松了口气。
王老师今天心情应该不错，竟然没有发火。
宁小栀放宽了心，将书本摊在桌上。她的手摸到书包里的牛奶，不禁有些懊恼刚才怎么忘了给江程。
这时，王老师精瘦而沉稳的身影停留在她身旁。
宁小栀一愣，怯怯抬头。
王老师的表情看起来略显犹豫，眉宇之间氲氤着一阵暴风雨。
他清了清嗓子：“跟我来办公室。”
宁小栀心上一紧，连忙站直了身体。
她跟着陈老师出班级门时下意识回头，便看到许瑶和江程都在遥遥望着她，脸上写满了担心。
宁小栀如易水送别般慷慨挥手，心里却在反思自己这两天的行为。
是因为昨天上课没有好好听课？
还是因为今天迟到？
最有可能的是……王老师发现她的寒假练习册没写完，还偷偷撕掉了几页。
宁小栀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已经准备好等会儿该如何应对，按照惯例，她只需要低着头用相当诚恳的态度认错，一直应和老师的话，最后以沉痛而坚决的语气表示自己绝对会好好学习，不辜负自己，不辜负青春。
这种话，宁小栀能随随便便写它个几千字出来。
“……”
她为自己莫名生出的骄傲感到了一丢丢的羞耻之心。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此时正是早读时间，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
王老师坐在椅子上，上上下下用缓慢的速度打量她一番，期间过程堪比酷刑。宁小栀浑身上下不自在，只能装作低眉顺眼谨小慎微。
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王老师沙哑而冷飕飕的询问：“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宁小栀：“啊？”
“是有同学向我举报的。”王老师翘着的腿换了一个姿势，“现在你向我坦白还来得及，给你一个机会。”
同学举报？
宁小栀脑袋里转了一个圈，忽然记起上学期札记没写完被学习委员常晓宇发现举报，气得她跟他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难道说，那个狗贼，又把她举报了？
“不打算说？你都高三了，做这种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父母吗？”王老师越说越气，“宁小栀啊，我平时以为你学习成绩不好一点，但是人还是乖巧听话的。怎么就让我这么操心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老师我错了！”
宁小栀一脸沉痛地忏悔：“我不应该把写不完的那几页练习册撕掉！我没有好好学习，辜负了您的信任！”
“……”
“……”
办公室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王老师如鬼火一般的嗓音幽幽响起：“……你说什么？你把练习册偷偷撕了几页？”
宁小栀呆了呆，下意识询问道。
“不是因为这个吗？”
王老师露出死神的微笑：“不是哦。”
宁小栀：“那……”
“是有人举报你跟班上的体委江程谈恋爱。”王老师继续维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原先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啊。”
宁小栀忽然语塞：“……”
她的心下一片惨淡。
这种惨淡之情，已经分不清是自投罗网的尴尬，还是被人举报她无中生有的早恋的愤怒。
今天的早读，十班的学生们整整一节课都没有看到王老师和宁小栀。
伴随着下早读的铃声，被狂风骤雨批了一整节自习的宁小栀如同被打了霜的茄子，神态恹恹地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回到座位上。
宁小栀趴在桌上，望着桌面发呆，许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许瑶凑上前，坐在她的身旁，偷偷摸摸小声问：“你还好吗？”
宁小栀回答的有气无力：“半死不活。”
“怎么啦？王老师说什么了？”
“别提了，唉。”
宁小栀不说还好，一提这件事，满心的冤屈与不忿涌上心头，差点儿眼泪汪汪。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竟然举报她早恋！
王老师为了将她早恋的苗头掐死腹中，严厉警告她不许早恋，否则就会告知家长。
她的第二春啊。
她美好的青春啊。
宁小栀一边捶桌一边呜呜呜地痛哭：“哪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他！啊！”
“阿嚏！”
作为年级第一，时漾打个喷嚏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如果此时班主任在身旁，肯定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
时漾揉了揉鼻子，坐在后排的易桑见状合上书，开玩笑道：“这是谁在想你呢？我们的万人迷学霸？”
抽屉里多出来的几份情书，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然时漾扔到垃圾桶的时候他也看清楚了。
时漾异常淡定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这个时间……
他眨了眨眼睛，语气微妙的上扬。
“可能吧。”
……
宁小栀一整天都避嫌江程，免得被王老师记上一笔。只要江程离她近一点，她就跟被感染病毒似的跳到三尺远的地方。
江程像是意识到什么，眼神中带着几分思虑。
被赋予重任的许瑶趁着收作业的功夫，叫住了他。
“那个，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呃不，宁小栀，是宁小栀让我给你带个话。”
江程莞尔。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许瑶佩服他的敏锐度，将这件事简短交代了一下：“所以，她说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江程笑了。
半上午的阳光洒落在他的眼底，眼神含笑。
“那你也帮我转告她。”
“越是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就偏偏越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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