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骑车很稳，和他打篮球时一股儿冲劲不同，优哉游哉。
距离上学时间还早，他带着宁小栀在附近的居民楼绕了一圈，这才缓缓驶向学校所在的地方。
街道旁路过的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两人收获了不少视线。
宁小栀分明听到有人在说江程的名字。
到达街道拐角处，拐个弯就抵达了学校。宁小栀拽了拽江程的校服，小声说道：“我在这里下车吧。”
江程的长腿踩在地上，自行车刹车停下来。
他扬眉，望向身后的宁小栀：“为什么？”
“有认识的同学或者老师看到了不太好。”宁小栀怪不好意思的，“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啦！”
她摸索着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牛奶塞到江程手中，对着江程摆摆手，一溜小跑朝着学校大门跑去。
江程握着牛奶，上面仿佛还残存着掌心的温热。
他眯起眼睛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还怪可爱的。”
……
早早抵达班级，宁小栀作为值日生，拿起笤帚开始扫地。
这周只用上两天课，一想到即将又要拥有美好的周末，心情还是轻松的。
宁小栀哼着歌，教室门口挂着的高考倒计时牌又将她拉回现实。
关于成绩这件事，父母都看开了。
不看开又能怎么样。
从小学到高中，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也就是中考了，不指望她能一下子考神附体，逆袭黑马。
清越中学的升学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考上二本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他们只希望宁小栀别做那幸存者偏差的极少数就好。
只是比起来优秀的时漾，就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了。
父母整天唠唠叨叨。
跟时漾在一起这么多年，一点儿智慧的细菌都没有感染到吗？
宁小栀摆摆手表示，她对这种细菌有抗体。
“叮铃铃——”
宁小栀的成绩不算全部都差，就是偏科严重。文综还不错，语文甚至算得上优秀，只有数理化一塌糊涂。
选择文科之后倒数的情况改善许多，终于从倒数前三变成了倒数前十，偶尔还能靠运气逆袭一把排名中间。
谁能想到期末一场考试将她打回地狱。
“sinA+4cosB……”
王老师在讲台上唾沫飞溅，讲起了假期的试卷。
宁小栀听得昏昏欲睡，却努力做着挣扎，把解题思路统统抄到了本子上。
中性笔写着写着忽然没了油，黑色的字迹只剩下一笔一划的浅浅印子。
宁小栀连忙从笔袋里掏出另一只晨光中性笔。
这种笔芯，一次性买一把，文科生一两个星期就能用完好几只。
她拧开笔盖，继续记录公式。
下一秒，宁小栀愣了愣，看着黑板公式的表情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学渣式茫然。
刚才——
记到哪一步了？
她怔愣片刻，斜后方忽然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扑哧轻笑声。
宁小栀下意识回过头，便看到江程正在看着她，眉眼带笑，春风和煦。
宁小栀意识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窘迫。
她正要装作没事人似的回过头，讲台上响起一记河东狮吼。
“宁小栀！上课不好好听课，在干什么？”
接收着四面八方或是同情或是看好戏的目光，宁小栀：“……”
她可太倒霉了。
下了课，王老师整理一番卷子出了门。
宁小栀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在桌上，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书包里的几个小面包一直没吃，宁小栀也懒得拿出来。
身旁的椅子忽然被拖开，有人坐下。
宁小栀目光一愣，转过去，便看到江程在她桌上放下一瓶草莓味的酸奶。
江程没有看她，而是托着下巴望向黑板，一脸的若有所思。
“这个角度看黑板挺舒服的。”
宁小栀：“啊？”
江程：“但是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位置。”
宁小栀：“？？”
江程顿了顿，好看的脸上微微带笑：“看你。”
“……”
宁小栀的心中猝不及防地放了一场春日祭那么浩大而美丽的烟花。
她每一个少女心的细胞都在膨胀爆炸，以至于脸颊红到像是煮熟了的虾子。
江程也太会说话了吧！
“咣咣咣！”
宁小栀坐在靠窗的位置，耳旁的玻璃窗忽然被咣咣敲了两声，吓得她头皮一紧，以为是王老师杀了个回马枪。
她紧紧张张地回过头，便撞上一双近距离的黑黢黢的眸子。
男生一手搭在窗台，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重重叩了两声，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把宁小栀吓得够呛。
时漾的目光缓缓从宁小栀脸上移到身后的江程，又移到桌上的那瓶草莓牛奶。
又粉又土，傻不拉几的颜色，像极了此刻宁小栀红彤彤的脸。
宁小栀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推开玻璃窗，站起身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干嘛？你要吓死我了！”
平常的时漾基本上不会出现在二楼，今天真是天上下红雨。
时漾晃了晃手中的作业本，来的目的很显然。她肯定又把作业本落在他们家了。
宁小栀都忘了作业本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肯定是在生日之前。
但是这种习题册上课又用不到，回去给她不也行吗。
宁小栀想了想，肯定是时漾在表示他也不愿意进他们家。
不进就不进，她高兴还来不及。
宁小栀面无表情地接过作业本，咣地一声塞到书桌里。
时漾一出现，宁小栀便听到后排两名女生毫无忌惮的议论声。
“哇，是五班的时漾哎。”
“他怎么过来了？”
“好像是找宁小栀的吧……”
“妈耶这么一看时漾比江程帅多了啊！只恨自己不努力去不了五班呜呜呜！”
“你应该羡慕人家，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惜这么多年也没攀上高岭之花。”
“那也得看是跟什么人做邻居。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活。”
……
头顶着阿猫阿狗标签的宁小栀：“……”
只因为平时就学渣互啄，这次期末考试宁小栀成绩比她们差，却没有被放到最后一排的理由。
战争便开始了。
高中生的敌视如此简单。
隔着玻璃窗，时漾一张脸好看得令人发指，在一片嘈杂吵闹之中，他的目光转向后排两名女生，缓缓问道：“你们两个，在乱说什么。”
在场的几人瞬间安静如鸡。
作为大考小考永远第一的超级学霸，作为学生会主席，作为长得好看又高智商的时漾，轻描淡写这么一句话，比教导主任都管用。
平时江程受欢迎，但比起时漾差的还不是一个等级的。
两名女生瞬间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她们以为时漾也不喜欢宁小栀。
时漾话一出，宁小栀的心跳也跟着漏跳一拍。
他竟然……在维护她？
这样的认知令宁小栀不禁有些感动。想想也是，相处了十几年，哪怕是个阿猫阿狗也是有感情的吧。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时漾继续说道：“宁小栀才不是阿猫阿狗。”
宁小栀已经感动到泪眼汪汪了。
时漾手指着宁小栀，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是一只猪。”
宁小栀感动的泪水又倒流回眼眶里。
她的脸瞬间黑了。
全场再一次安静下来。
时漾继续解释：“她能一口吃一个包子，能一个人吃完全家桶，她会三口一只……”
“啊啊啊闭嘴！”
宁小栀瞬间抓狂，就差从窗户翻过去追着时漾一顿暴打。
时漾训练有素，反应极快地向后退了一步。
时间不早。
时漾点点头：“我去上课了。”
宁小栀气得额头上一根筋使劲跳啊跳，早就忽略了身旁的江程。
时漾这个王八蛋……
***
午休之后，相比宁小栀班级的吵吵闹闹，五班实验班很是安静，下课时候，学生们不是在写卷子就是在整理笔记。
坐在第一排的时漾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书签抽了出来，继续翻阅接下来的内容。
他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易桑凑到身前，喂了一声：“你后院着火了？”
时漾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他根本没听懂易桑在说什么。
“我今天中午看到江程在跟你家的小青梅一起吃饭呢。开开心心的，就跟处对象了似的。”
易桑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还给她排了个大鸡腿儿。”
时漾看着书，目不斜视，沉默片刻后缓缓地嗯了一声。
易桑一愣：“就这样？”
时漾垂眸，修长的手指翻过下一页：“还要怎么样。”
“行吧。”易桑耸耸肩，“到时候被抢跑了，你可别后悔。”
时漾又翻了一页，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你话真多。”
易桑跟时漾是几年的朋友，到现在还没弄懂时漾的心思。
他以为时漾是在乎宁小栀的。
宁小栀在他心中跟别人不同，即使时漾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
现在这么一看，易桑也不确定了。
……
下午自习课，五班的学生们都在埋头写作业。
唯有时漾坐在座位上坐了许久，忽然站起身离开班级，他的背影很快在楼道消失。
时漾经常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老师并不限制，班里同学们都习惯了。
偌大的学校安静到能听见榕树上的鸟叫声。
只见一道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颀长身影缓缓从一楼上了二楼，折向楼梯拐角处的西侧办公室。
老师们都在开会，作为值班的十班班主任王老师已经绕了一圈，正在办公室闲坐着，等下课铃声响。
他翘着腿看手机。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清晰而缓慢的咚咚敲门声。
王老师愣了一下：“谁？”
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时漾沉着冷静。
“王老师，找您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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