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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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野站在自家门口的玄关处,边换鞋边仔细回忆了下,他从严彧家出来地应该还算体面,站在路边拦出租车的时候,发现沪市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穿着单薄风衣的他,在风雪中狠狠打了一个大喷嚏,怎么坐上车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怎么付的钱,他倒是记忆犹深。他身上没有现金,是扫码付的款,车费好像才刚过沪市出租车的起步价,原来他家离严彧家这么近。

    换好拖鞋后,他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刚一入嘴,他条件反射地吐回到杯子里,滚烫的开水烫地他舌尖仿佛开了花,他连忙又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咕噜灌下去,漂浮不定的神魂才终于慢慢归回到身体里。

    路野盯着虚空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洛言发了一条消息。

    不到一秒钟,洛言的消息回了过来,但不是洛言本人,是洛言的助理,说洛言正在拍摄沐浴乳广告,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复路野消息。

    他刚跟洛言的助理说了声谢谢,严彧的消息突然跳到了消息列表最上方。

    路野心里不安地咯噔一下。

    严彧:【安全到家了吗?】

    路野不知道回复什么,发了一个点头说‘嗯’的表情包。

    他以为严彧还会再说些什么,毕竟当时严彧听完他那句话后,既没承认,也没否认,还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可路野拿着手机等了半天,严彧再没有任何回复。

    路野莫名觉得身上哪里空落落的。

    今天不用在医院装久治未愈,也不用马不停蹄地赶通告。

    难得一个休息日,他心情却并不放松,甚至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烦重。

    没过几个小时,助理小周来路野公寓给他拿换洗的衣服,遇到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无声电影的路野吓了一跳。

    “路哥,你怎么不在医院?”

    路野无语地看了小周一眼:“我病都好了,待医院干嘛?”

    还能干嘛,追你的严医生呗。

    小周小心翼翼看了路野一眼,路野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她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触霉头,转头对路野笑道:“路哥说地对,医院病菌太多,病好了就应该立刻出院,待久了反而会生出新的毛病。”

    路野被小周提醒了,他不置可否道:“你跟苏姐说让她今天给我办出院,我想明天提前回剧组。”

    小周虽然有时候轴,但她人是机灵的,她那灵敏的鼻子立马嗅出路野身上满满的忧郁与烦恼所为何人。

    路哥居然也有追人不顺利的时候,小周倒不担心他追不到,她只是觉得有点新奇,这好像是她接触路野以来,第一次看到他为一个人犯愁犯地躲在家里看无声电影。

    小周不会背地里八卦,更不会当面八卦,她听完路野的吩咐,便安静地关上门,离开了公寓。

    无声电影越看越没意思,路野又拿出手机看微信,他点开严彧的头像看了两眼后退出,复而又点开严彧的头像看了两眼退出,一退一进,他都能背出严彧那串原始乱码的微信号。

    实在烦躁地忍不住,路野点开严彧的聊天对话框,思考了不到一秒,给严彧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你说的事是真的吗?】

    不知严彧是不是守在手机旁,眨眼的功夫不到,他的消息很快回复了过来:真的。

    果真是惜字如金,‘真’完以后又没了。

    路野在心里替自己编了一个‘我只是确定问问’的理由,伸出他金贵的手,继续打字:除了接吻上床,你还有什么不能做的?牵手呢,可不可以?

    严彧:【没试过。】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下次试试。】

    然后,路野就看到聊天框上方一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一下又显示他给严彧的备注‘哥哥’两个大字,后面还加着一颗粉红色的小爱心。

    他知道严彧又在一个人纠结拧巴了。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没说让你和我试,我是让你找一个人试。】

    严彧:【哦。】

    哦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真想找个试试?

    路野对着屏幕,冷哼一声。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接吻,上床,牵手……口呢?可以吗?】

    严彧:【什么口?】

    严彧严医生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路野左边眉毛轻轻往上挑了下,坏笑着凑到手机话筒边,轻声道:“用口……做。”最后一个字咬地轻到几乎像是用气息发出来。

    路野故意挑衅严彧,以他对严彧的了解,严彧肯定不会再搭理他。

    可没想到,严彧紧接着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依旧是冷冰冰的文字:我觉得脏。

    路野潜意识里清楚严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视若无睹地避开了自己不愿接受的理解,还欺骗自己,开玩笑地说:其实还好,体会一次就知道。

    严彧:【我会觉得恶心。】

    路野越不想那么理解,偏偏对方惯常直抒胸臆的表达,却像一根你不能躲也不能避的针,精准无比,一针就扎在了路野的心头,还不见血。

    这次轮到路野不说话了。

    路野不主动说话,严彧更不会主动回复。

    两人的微信聊天记录就此停留在‘我会觉得恶心’这句话上。

    当然了,路野并没有打算放弃追求严彧,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他是可以不要脸也不要皮,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严彧,连个让他展示不要脸不要皮的机会都不给。

    他觉得走出胡同的方法还是在于三年前,严彧在三年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会不会和那个钥匙扣上的实习生有关,这事本人不说,他只能去找和本人相关的表弟洛言问清楚。

    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去挖掘,若是碰到严彧的逆鳞,他相信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爆发的时刻。

    先晾着严彧吧,把手上这部戏好好完成,等他找洛言问清楚,再找严彧也不迟。

    *

    沪市入冬以来,几场大雪接踵而至,阴雪连绵,压地再喜欢下雪天的南方人都感到喘不过气。由于恶劣天气,路野这部戏后期拍摄时间非常紧,每天跟着剧组连轴转,不光是他,连助理小周都有点吃不消,直到导演说他明天杀青,他松下来看时间,才惊觉地发现他已经晾了严彧将近一个月。

    这期间他找过洛言,奇怪的是,那天洛言的助理说洛言可能会晚点回复他消息,可结果一晚,晚了快一个月,后来路野又给洛言发过消息打过电话,甚至在大冒险的群里找过他,洛言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半点音讯。

    路野有托经纪人苏姐去问洛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苏姐跟模特圈里的人不熟,好不容易兜兜转换,找了几个模特圈里的相关人士,才终于得知洛言家里好像出事了。

    路野当场就坐不住了,洛言出事了,那严彧怎么样?

    当天晚上,路野工作一结束,妆发都来不及卸,开着苏姐的车以每小时一百二十码的速度飞奔到了严彧的医院。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还认识路野,她们热情地跟路野打招呼,问他来医院干嘛。

    路野气都不带喘,直接问道:“严彧呢?他在值班吗?”

    医院的护士和医生平常在医院都习惯称呼严彧严主任,路野突然提起他的大名,大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碰巧吴医生来护士站拿东西,他闻言后,站在路野身后酸声酸气道:“那天沪市下雪,严主任晚上来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现在人就躺在上次你住过的病房里,都过了快一个月,你才想起来我们严主任,是不是太早了点,你怎么不等到19年过去再想起来,狼心狗肺的东西。”

    吴医生说完,给了路野一个大白眼。

    路野心里像被一块石头重重砸了下,他没有心情理会吴医生的冷嘲热讽,匆匆跟吴医生说了句谢谢,拔腿便朝上次他住的那间病房奔去。

    吴医生一脸懵逼看着路野的背影,心想什么时候狼心狗肺的路野脾气变地这么好了?

    往病房跑的路上,路野心里难受极了,除了对严彧的担心,还有满腔的后悔和自责。

    路野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病房门一开,首先看到的不是病床上的严彧,而是病床旁的女人。

    那女人戴着一副充满知识涵养的黑框眼镜,镜片后有着一双和严彧极其相似的眼睛,明亮动人,只见她慢悠悠地站起来,冲路野礼貌性地一点头,声音和蔼可亲:“请问你是?”

    路野立马猜出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他整了整衣服,又抓了两下因为急忙奔跑过后有点乱的头发,感觉差不多后,他向前一步,乖巧喊道:“阿姨您好,我是严医生的朋友。”

    与此同时,病床上的严彧,终于从长久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他木然地看向路野,眼底荡漾着一圈隐隐的悦色,问道:“路路?你怎么来了?”

    路野先是摸了摸裤兜,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然后又摸了摸衣兜,只有一部自己的手机,他摸鼻尴尬笑了两声,说:“听说你出车祸了,我来看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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