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走到向骞跟前, 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向老先生不必多礼。”
向骞诚惶诚恐, 眼含热泪的把林潇请进了府。
于是这一天, 寿安公主造访向府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 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姜国国都。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 林潇切入了正题。
“不瞒向老先生,其实本宫今日前来,是想请您老人家出山,重新出任姜国国相一职,不知道您愿不愿?”
她说完,含笑的看向须发皆白的向骞。
向骞苦笑道, “老朽乃先皇旧臣,曾发誓不侍二主,不过公主乃先皇血脉,自然与今上之流不同。不过老朽年迈,纵使有心辅佐公主,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其实也用不着您费心费力。您老人家就是姜国官员中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您只要往朝廷上一站,自然就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本宫并无勉强您的意思, 但也是真的不希望看到您和向家就此没落。如今朝堂上有一半的官员辞官告假,我已经和叔叔说过了,如今那些人统统都被下了诏狱,这些乌合之众,先杀后查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眼下朝堂空虚, 正是需要填补人才的时机,不知道您家这些儿郎中,可有愿意出仕的?”
林潇说完,含笑的目光扫向大厅内的向家儿郎们。
向骞是个有福之人,这一屋子站的满满当当,儿子孙子加在一起得有快三十个人了。
可是为了成全向家忠臣不事二主的名声,他们硬是断绝了自己出仕这条路,其中向骞的大儿子已经快六十了,他已经在家蹉跎了十几年了,眼看着黄土都要埋半截了,怎么可能不想出仕?
所以林潇这话一出口,这位年近六十的向杰就激动的面色通红,恨不得当场答应下来。
类似向杰这样喜怒形于色的还有不少,不过向骞倒是非常沉得住气。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不过,公主不要怪老朽胆小,实在是家大业大输不起。眼下的姜国朝堂风起云涌,稍不留神就会被殃及池鱼,老朽想问,公主可有必胜的把握?”
林潇淡然道,“自然是有的。”
向骞很直接:“那敢问公主何时除去林焱?”
“待到时机成熟。那一天不会太远。”
“那事成之后,公主是真的打算自己登基吗?”
向骞说道这里,一双眼睛锐利的看向林潇。
林潇轻笑,“不然我要为他人做嫁衣?”
“女子称帝,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况且,公主还有个弟弟林湘,他乃是先皇立下的太子,不知公主没有想过将皇位传给弟弟,自己安心做个长公主,如此方可皆大欢喜。”
向骞这话一出,向家其他的儿孙们全都大惊失色,脸色惨白。
向杰更是直接跪到了地上,“父亲慎言!公主恕罪,我父亲年事已高,最近总是会说些胡话,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这寿安公主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没看林焱都被她死死的拿捏在手里了吗?
这样的女子野心与能力兼具,她若不想称帝,根本就不会临朝听政,林焱更不会说出要立她为皇太女的话。
父亲如今说出这样的话,万一要是激怒了她,整个向家可能都要覆灭。
不过林潇的气量还是挺好的,她并没有动怒,只是很平静的问道,“所以,向老先生是准备拥立林湘的吗?”
“是又如何?”
“那就当本宫白来了这一趟。顺便祝您老人家心想事成。”
向骞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欣赏,“公主好气量,好风度,果然与林焱那等暴君不同。”
所以这个老头刚刚是故意的,就想看她的气量和肚量?
林潇不以为意。她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她本来就不太在意向家。会来这一趟,其实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如今的形势她已经掌控住了,半个月后,她从圣教调集来的人才就会陆续赶到姜国国都,到时候那些朝堂上的空缺自然会有人补上。如今的她,要银子有银子,要粮饷有粮饷,要人才有人才,而且她手中还有许多别人望尘莫及的底牌,例如玄天境的高手,例如她的蛊术,例如林朗手中的青鬼面具和御鬼笛,就算真有什么人不长眼的非要与她为敌,大不了除掉就是了。
她没有因为胜券在握就操之过急,反而徐徐图之,为的就是一个事缓则圆。
的确,女帝实在太过罕见,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她才想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一点,让她的名声更好一听一点,如此也能减少一些流血和争端。
但是这是最理想的状况,如果现实情况不允许,她也不介意采取粗暴的手段。
例如向家这种存在,她想用就用,不想用随手除掉也没什么可惜。不能为她所用的人才,全都是敌人。
她不动怒不是她气量好,而是她压根就没把向家放在眼里。
只不过向骞这个老狐狸好像误会了什么,但她也没必要解释。就让他这样美好的误会下去吧。
“所以,向老先生到底想怎么选呢?”
向骞道:“现在还不到选择的时机。”
“那您就不用选了。”她说完,站起身就要告辞。这个老狐狸如此拿乔,她实在没那个耐心再和他耗下去了。
向骞一愣,刚刚还觉得林潇气量好风度好,怎么她这一转眼就翻脸了呢?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吗?
“公主且慢。”向骞本来还觉得自己有资格再端端架子,最好让寿安公主来个三顾茅庐什么的,结果却没想到对方竟直接放弃了?
那个瞬间,历经几十年风雨的向骞忽然觉得后脖颈发凉,这是一种本能的直觉,如果真的让寿安公主就这样走了,那么向家就真的完了!
向家其他人也跟着心焦。向家隐忍这么多年,可不真的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忠义名声,否则他们也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边拒绝出仕做林焱的官,一边却任由林焱睡了向子彤。
向家之所以这样隐忍,不过是因为看出林焱不是个明君,而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在他手下做官,名声尽毁不说,还要时刻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乃至连累满门。
而且向骞精通天象占卜之术,他早有预测,觉得林焱这皇帝做不长久,所以整个向家才蛰伏了下来,静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重新出山。
如今苦等十几年,这个时机似乎终于来了,可是却和他们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正是因为来的人是林潇而不是林湘,所以向骞才会犹豫迟疑,才想左右权衡之后再做决定。
结果没想到他这一犹豫,几乎就害了整个向家。
林潇站定,十分好脾气的问,“向老先生还有什么嘱咐?”
向骞半点圈子都不敢再兜,直接道,“有一位公主的故人,前几天来到了老朽府上。老臣与那位故人都猜想,您或许会来向府拜访,结果您真的来了。如今那位故人已经在后宅等您了,希望您无论如何都去见一见才好。”
她的故人?还住到了向骞的府上?
她回想了一下以前在姜国时的故人,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但是却也不能肯定。
但总之,无论来的是谁,她都不惧就是了。
“也好。”她颔首,算是允了。
于是向家人安排了一处凉亭。
此时已然春暖花开,阳光明媚。
凉亭处在花园中心,周围都是开的正艳的桃花,花香宜人,偶有蜜蜂蝴蝶飞舞其间,景色好不喜人。
领路的宫婢把林潇领到凉亭之外就止住了脚步。
林潇也给跟在她身后的忘尘使了个眼色,忘尘停下脚步。
其实对于玄天境来说,离的远点近点没什么本质的差别。只要有人想伤她,他哪怕离得再远也能瞬间出手。
他立在一株桃树下,默默看她向着凉亭走去。
凉亭之中,伫立着一个婀娜美丽的佳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位倾世佳人。
听到林潇走近的脚步声。
那女子回过身,上下打量林潇时,眼睛已然忍不住湿润,“潇潇,真的是你,你......你还认得母后吗?”
果然如此。
林潇之前就猜测来人可能是上官晴或者林湘,结果来的真是上官晴。
她以为,再与上官晴相见,她的心绪应该会有剧烈的波动。
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她曾无数次的怨过她恨过她,也曾无数次的幻想过上官晴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去天道宗找她,可事实却是没有,上官晴压根就像是忘了她这个女儿的存在一样,带着林湘,彻底的消失了。
结果没想到如今真的见面了,她的心竟然异常的平静,她甚至连半点想哭的意思都没有。
见到上官晴的眼泪,她甚至有点想笑。
大概是她过去十几年,多半时间都在演戏,所以对于别人什么时候是真什么时候是假,她区分的很清楚。
上官晴此刻的眼泪是假的。
母女重逢,其实上官晴心中也没有多少波动,她不过在做戏给她看,仅此而已。
林潇微笑着给她行了一礼,“记得。见过母后。一别多年,母后风采依旧。”
上官晴:“......”这和她以为的母女相见抱头痛哭的场面不一样。亏得她还哭的这么认真,可是这个女儿好像一点触动都没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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