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溪命张魁准备许多配菜,所说的一碗自是肉和菜,“鹅肉块大,十块肉便可盛大半碗。”
贺家红烧肉十文一碗,里面有十块红烧肉,剩下全是菜。然猪肉比鹅肉贵,二者都卖十文,张魁担心卖不出去,“主人,多盛点汤,足矣盛二十碗。”
贺清溪点头,“我知道。鹅难清洗,算上木柴和配菜值这个价。没人吃就留我们自己吃。”
两只鹅二十文,他们一家平时买菜回来自己做也得这个钱。
张魁搁心里算一下,“听主人的,小人去和面。”
贺清溪回后院卧房歇息。
半个时辰后,小猫和小羊过来,就看到贺清溪坐在床上,和昨晚一模一样像是睡着了似的。两小孩已知他爹爹这样是在练功,便悄悄关上门去前面。
小猫拉着小羊到店里,弥漫在院子里的香味更浓,“张魁,做的什么啊?”
“小人在擦桌子。”
昨日周桂香和贺清溪大闹,把店里的桌椅板凳扔的到处都是。张魁只顾担心贺清溪,也没顾得整理。刚刚把鹅的五脏六腑收拾好扔锅里,就拿着抹布擦桌子擦板凳,未时一刻好开门迎客。
“我是说锅里。”小猫指着冒着白烟的木锅盖。
小羊吸吸鼻子,“好香啊。”
“好香!”离贺家有五六丈远的绸缎庄的掌柜咽口口水,就问站在门外迎客的伙计,“谁家在做什么?”
伙计走到街上往四周看看,只有“百年小饭馆”那边冒着青烟,“好像是贺家。”
“贺掌柜昨日都被姓周的那娘们打晕过去了,还能做饭?”掌柜的小跑出来,往东一看,“还真是。”吸吸鼻子,“今日不是红烧肉?”
伙计:“小的开门的时候见张魁那个老小子买了两只鹅,说他们家今日做鹅。鹅肉这么香?”
“鹅肉?”绸缎庄对面卖文房四宝的掌柜走出来听到这句话,“鹅肉那么难——”一股浓郁的香味钻入鼻孔,“小贺手艺好,鹅肉难吃到他手里也能变成佳肴。”不待旁人开口,扭头冲里面喊,“孙平,跟小贺掌柜说一声,给我留一碗。”
“李顺,你也去跟贺掌柜说一声,给我留一碗。”绸缎庄的掌柜紧接着道。
“都不知道好不好吃,就叫贺掌柜给你们留一碗,几年没吃过东西了啊。”
几人同时转头,看到说话之人是旁边茶馆掌柜,绸缎庄的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面上笑容可掬,“就冲这个香味,不好吃我也认了。”
文房四宝店的掌柜紧随其后,“我也认了。孙平,快去。”
“李顺,快去!”
“张魁,你说什么?”小猫惊叫道,“这里是鹅肉?!不是你后来买的猪肉啊。”
张魁:“小人没买肉。”
“鹅肉这么香啊?”小猫话音落下,听到砰砰砰拍门声,扭头就说,“还没开门,半个时辰后再来。”
“贺大公子,小的是李顺。”
“小的是孙平。”
“我们家掌柜的说,无论公子家今日做什么,都给我们掌柜的留一碗。”
两人异口同声。
小猫惊讶,“你们怎知我家做饭啦?”
“香味都飘到宫里了。”
孙平的声音传进来。
小猫转向张魁,“真的啊?”
“夸大。”张魁过去打开一扇门,门口多出两个脑袋,张魁吓一跳,不禁后退一步。
两人同时吸吸鼻子,“真香!”
小猫挤开张魁,“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贺大公子不信出来一看便知。”
小猫走到街上,往东看,东边有好多人,冲他家这边指指点点。转向西,西边也有好多人,冲他指指点点。
“这下信了吧?”孙平开口问。
小猫连忙跑屋里,“信了,信了。可是我们做红烧肉的时候比这次还香,怎么都不见你们掌柜的这么急?”
“红烧肉天天有,鹅肉第一次。”孙平说着话勾头往里看,“是不是你早上买的鹅?”看一下张魁,又往里瞅。
张魁移步挡住他的视线,“一个时辰后再来,那时味道最好。我家主人说的。”
一个时辰?
孙平忍不住咽口口水,“还要这么久?”
张魁:“半个时辰也行。”
孙平听出他潜意思,味道不好不要怪我们。
“你忙,我去告诉掌柜的。”孙平告辞,李顺跟着他离开。
张魁抬手把门关严实,隔断了浓郁的香味。然而,后门没关,浓郁的香味传到院里,飘至四面八方。
半个时辰后,张魁把配菜倒进去。张惠烧一炷香,张魁就把后门关上,前面可以活动的门拆掉,香味瞬间全飘到街上,路上的行人同时驻足,循着香味,透过柜台看到浓浓白烟,忍不住咽口口水。
小猫看到这一幕,眼珠转了转,搬个板凳站在上面,把他写的木板挂在柜台后面的墙上就大声吆喝,“走过路过莫错过,新鲜的鹅肉,十文一碗——”
众人瞪大眼,齐声道:“十文?!”
小猫吓一跳,想找他爹爹,看到大白晃晃悠悠走过来,坐在柜台上钱罐子旁边装招财猫,胆子大起来,一本正经道,“我爹爹说,要长寿,吃鹅肉,还可以续汤,十文一点也不贵。”
“一只鹅才十文。”
小猫:“那,那——”
“大公子饿了吧。”张魁端着一碗鹅肝鹅心和鹅腿肉放在柜台下面的的方几上,“你和二公子先吃。”递给他一个炊饼,递给小羊两双筷子,出了柜台才说,“这位客官所言不差,鹅便宜,但鹅毛难收拾,三个人收拾半个时辰还收拾不干净是也不是?”
方才说话的人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吃过。”
张魁心说,不知道你还这么多话,“我家主人用祖传的法子把鹅毛收拾的干干净净,保你吃了还想吃。”
“可以吃了?”
张魁循声转过头,看清来人,“冯掌柜?您怎么来了?”
“还有我。”
张魁踮起脚,“陈掌柜,你们二位这是?”
“本想让李顺来拿,这会儿店里没客人,干脆我自己过来,还能吃上热乎的。”陈掌柜说着就往里走。
张魁连忙侧开身,“陈掌柜您请。冯掌柜里面坐。”
文房四宝和绫罗绸缎面对的客人多是有钱的贵人,文房四宝店的冯掌柜和绸缎庄的陈掌柜自是不差钱。
这两家店的后院是库房和伙计的卧室以及灶房,冯掌柜和陈掌柜的家人不住这边,不想同伙计一起用饭,俩人就去小饭馆解决。
两人喜欢老实木讷的贺清溪,不喜欢好吃懒做的周桂香,不想看到周桂香时,就命自家伙计来买饭菜。
周桂香被贺清溪赶走,要说这条街上谁最高兴,非冯陈二人莫属。
冯陈二人乃人精中的人精,不曾在贺清溪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张魁不知内情,误以为他们是被鹅肉的香味勾过来的,给两人倒一碗热腾腾的开水,就去拿炊饼、盛菜。
冯陈二人是常客,张魁分别给两人盛两块鹅腿肉、两块鹅翅、两块鹅脖子以及一块鹅掌和三块鹅胸肉,在上面加点菜,就拿个碗反过来把菜扣到下面,肉全在上面。
冯掌柜看到张魁的动作,乐了,“你平日里都是这样盛菜?”
“主人说上面全是肉客人高兴。”贺清溪没说过,张魁为了让客人高兴,自己琢磨出来的。稍后浇些鹅汤,接过张惠递来的碗,就把两碗菜端过去。
冯掌柜忍不住往四周看一下,“小贺呢?”
“主人的头还有些痛,在后面歇息。”张魁道。
陈掌柜关心道,“没事吧?”
“过两日就好了。”张魁指一下菜,“我家主人说要趁热吃。”
冯掌柜拿起筷子,“是得先尝尝。”夹起鹅腿肉,看向对面的陈掌柜,“小贺都可以做菜了。”
“也是。病得重也无法做菜。”陈掌柜夹起一块鹅脖子,“张魁,你家今日怎想起来做鹅肉?做红烧肉不是更为方便么。”
张魁下意识往后面看一下,门都关得严严实实,又往外看一眼。
“还有什么隐情?”冯掌柜不禁问。
“小张,今日做什么吃的?”
张魁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抬头看去,惊讶道,“程爷?秦爷?您二位今日怎有空过来?”
“我老程没想来,是你家的肉太香了。”胖乎乎,年近不惑的男人大马金刀的坐下,就冲张魁招手,“锅里煮的什么?我离你这边六七丈就闻着香味了。”
张魁:“鹅肉。”
“鹅肉?!”脸色蜡黄,看起来病歪歪,话一出口中气十足的男子惊讶道,“那个拧人可以拧死人的大鹅?”
张魁:“是嘞,是嘞。”
“快盛一碗给我老程尝尝。咦,小贺呢?”胖乎乎的男子道。
“又累着了?”脸蜡黄的男子问道,“那个周桂香呢?也不知道帮一把,是想累死小贺不成。”
“两位爷有所不知,周氏被小贺休了。”冯掌柜忍不住开口道。
胖乎乎的程爷大惊,“休了?何时的事?昨日?太好了!给我拿瓶酒,我要和老秦庆贺一番。”
“哥哥,母亲很坏吗?”小羊小声问。
小猫想说什么,想到西边有好多客人,冲小羊招招手,小声问,“母亲以前不坏,现在坏。弟弟,你是不是想母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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