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木槿反应过来的时候, 已经来不及,寻医牌是沉香木做的,很快就沉入了水底,不了踪影。
她百思不得其解, 冷冷发问道, “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 它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尽管这不是唯一能找到真相的方法,但是谢珩此举让她一下子凉透了心,像是失去了仅有的一点希望。
她蹲下身子, 双臂交叉紧紧地抱着自己,看着平静的河水,喃喃自语道, “我想查清娘亲真正去世的原因,想知道那瓷瓶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想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此时谢珩的心里也和她一样沉重, 他跟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了下来,满是心疼地朝她递出了一块锦帕出去,轻叹气道, “还是这么爱哭……”
她迅速躲闪开来, 一脸幽怨道, “我今日才算得见,殿下竟是如此言而无信之人。”
谢珩没有言语,只是从腰间取下一个小香囊, 在她的面前轻轻晃了晃,轻描淡写道,“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苏木槿收起失落,原本黯淡的双眸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忙伸出手,谢珩轻轻一躲,她扑了个空。
他笑笑,将帕子递给了她,嗓音低沉柔和,“不许哭。”
一见她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谢珩的心里就像有千万虫蚁在啃噬,疼到窒息。
说罢,伸出手去,用帕子在她的眼角处轻轻点了点。这样的距离,他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眸,让她险些意乱琴迷,慌忙将帕子扯过,胡乱揉了揉眼眶,又眼巴巴地朝他伸出手去。
他将香囊安安稳稳放在她的掌心,一脸宠溺的看着她。洁白如玉的藤纸缓缓打开,上头的字迹映入眼帘,却是张药方,墨香未曾褪去,新写不久。
“黄芪,党参,白术……益气补虚,”她看到最后,身子一振,忍不住道,“怎么可能?”
谢珩看着她的神情,不由地回想起当时褚良之见到此药时的情形。
当年苏夫人病逝,苏呈怀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暗地里也寻了刑部,偷偷查验了此事,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也不了了之。这份卷宗也就放在刑部积了灰,谢珩也是无意中得知此事,又听见邢谦的判断,这才猜想到,此事或许有什么牵连。
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番询问,却乍现了惊天秘密。听着褚良之娓娓道来,谢珩才知道,那日席上的合欢散和苏夫人常年在服用的益气丹,皆产自西域,从梁国流入境内。但是,此益气丹名不副实,称它为败气丹也不为过,通常服用一个月,便可出现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假现象。
连续服用数年,毒性渗入体内,致人身体每况愈下,全身乏力,嗜睡,损伤元气,万劫不复,服此药者,脉像与常人与二,不易察觉,慢性剥夺他人生命,杀人于无形之中。
谢珩不敢想象,她若是知道了真相以后,又会是怎样?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寻个适当的时机,让冯姨娘此人从这世上凭空消失,可终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的身后有梁国的太子妃做后盾,是万万不能轻举妄动的。
可无论如何,事情的真相断然不能被她知晓,故此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真相就是这样。”他道,说话的时候眼神坚定,从容不迫。
她的心寂若死灰,一时间百感交集,神情更是复杂,许久以后才开口道,“我知道了,谢谢。”
她万万也没有想到谢珩已经赶在自己的前头,去问询了褚良之,这样的结果,真不知道该欣喜还是难过。
可终归,这些事,他总是替自己想到了,也完成了。
她站起身来,看着满城烟火,喧嚣热闹,明明置身于车水马龙之间,内心却异常地冷僻。
谢珩也很察觉出了她的异样,脱下鸦青色的的披风,笼罩在她的身上,柔声道,“本王送你回去。”
没有多问一句,他更加知晓她此刻内心的煎熬,悄无声息的陪伴或许是最好的慰籍。他的心中也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夜幕低沉,群星伴月而眠,天地间起了一丝凉意,她觉得一遍遍反复去细想了药方中每一个字的意义,临近上马车前,仍旧不死心地问了句,“殿下,这是真的吗?”
谢珩没有作答,只是坚定地点点头,眼里月色清明。
她只好作罢,上了马车,端坐在车内一言不发。她相信他,可总觉得这其中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可眼下又实在是没有半点头绪。
马车径直往镇北侯府驶去,唯恐路远耽误了时辰,谢珩便让邢谦抄了条近路,哪想走到一半,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谢珩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又听见长剑出鞘时的微微脆响,邢谦轻声道,“殿下小心。”
此处是条极其僻静的小道,两旁的房舍新建不久,未有人居住,谢珩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儿,低声道,“别怕,乖乖坐在车里。”
她对四周的寂静有种前所未来的恐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谢珩已经站起身,下了马车。
在马车前的不远处的地面上,歪躺着一个人,身穿玄色束身夜行衣,鲜血在地面上静静流淌着,并未干涸,空中是甜腻的血腥味。邢谦走上前,蹲下身子,却见此人脸色苍白,脖颈处有一道深深的刀口,应是失血过多,他伸手翻了翻两只眼皮,瞳孔散尽,气绝身亡。
邢谦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同谢珩道,“是东宫的人,致命伤在脖颈,一刀毙命,身上也有不少的轻伤,刚死不久。”
谢珩微微蹙眉,看着地上僵躺着的尸体,似乎若有所思,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弯下腰来,从此人的掌心翻出一枚黑漆漆的物件来,仔细一看却是枚梅花飞镖,冷铁铸成,在清凉的月光下,寒气四射。梅花飞镖上印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却是那人在从自己小腹处拔下来的。谢珩转手递给邢谦,轻描淡写道,“塞外风光好,夜雪赴弓刀。”
邢谦眉心微拧,细想了想,不可置信,“殿下,难道是?”
谢珩微微颔首,梅花飞镖在邢谦的手中转了几圈,许久的沉默,使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黑色的影子,从前头的巷道的出口,一闪而过,如同熬夜中的幽灵。
邢谦二话不说拔了刀,追了上去。而谢珩刚想转身走向马车时,却听见耳边传来利剑出鞘的声音,紧跟着是腾腾的杀气。他一侧身,只见有道凛冽的寒光,擦肩而过。
定眼看时,却见这人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只剩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冷血淡漠地看着谢珩。
四处相对之下,谢珩便轻巧地认了出来,冷笑道,“你是宁王的人?”
那人见谢珩轻轻松松地躲过了这一剑,现如今又如此发问,唯恐被他瞧出什么端倪来,不发一言,提了利剑,朝谢珩的要害处,直直地刺了过来。
今日的突变,始料未及,谢珩神情肃穆,赤手空拳地接了他一招又一招,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一番搏斗之后,仍旧难以平分秋色。
谢珩的心里很是诧异,从他这五花八门的招式中,不难看出,此人武功绝非出自一个门派,可偏偏运用起来,得心应手,稍有疏忽,便叫人难以察觉。
外头如此大的动静,坐在马车中的苏木槿更是心惊肉跳。她掀开车帘偷偷地朝外面张望,看到他二人对峙的场景,更是为谢珩捏了一把冷汗。
此人武功超群,师从名流正派,偏偏使出的每一招,都阴险狠毒至极,叫谢珩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不是担心自己不能与之匹敌,而是车中之人,与于他而言,比什么都重要。月色下,那人眼中锋芒毕露,寒气迸射。
苏木槿适才将车帘,掀了个缝,那黑衣人的目光就盯了上来,眼底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而谢珩也察觉出了他眼神异样,难免有些担心。
而黑衣人一下子就抓住了谢珩的软肋,虚晃一招,试图从谢珩的手中挣脱。这一幕被苏木槿看在眼里,她惊恐万状,本能地喊道,“殿下小心!”
前一世,她经历了那样的悲欢离合,最后连累谢珩不得善终,而今眼睁睁看着他又身赴险境,怎么能坐视不理?只是这一句,令谢珩险些乱了心神,他招架的同时,回过头来,道了一句,“别乱动!”
那黑衣人见此情形,眼里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趁着谢珩未留神的瞬间,提了剑,直直朝马车上的苏木槿奔了过来。场面一度混乱,苏木槿只觉浑身微微颤抖,眼里急出了泪,连连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蠢蠢欲动的小身子,就要奔下马车,谢珩也急了,大声吼道,“别下车。”
苏木槿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谢珩此言,她哪里听得进去,只是胆战心惊地跳下了马车。见此情形,谢珩无奈也只好跟着退到了马车的边缘,很是无奈道,“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她朱唇轻启,淡淡地回道。
谢珩:
倘若换作平日,能听到这话,一定感动不已。但眼下,令他又好气又好笑,心道,果然是不曾经历过凶险小女人,只是粗粗交手,怎么就论到同进退,共生死的份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时间忘记设置了,这是今天的更新……
祝宝宝们新年平安康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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