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对上他困惑的目光,仗着自己比小龙幼崽高不少, 在小龙头顶来回rua了好一次。退而求再次:“或者来一个恶龙咆哮?”
慕墟顶着那张幼崽脸, 抬起手按住拿错了剧本的小凤凰, 面无表情念了几道诀。
白璃笑眯眯在他下巴边摩挲,对小酒窝爱不释手:“别念了,就这样挺好的。”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顺手理顺那被自己揉乱的长发,她用目光比划了一下,啧叹两声。就这个小身板,她一只手就能提溜起来。
然而——
这只能被她一只手提溜起来的小龙, 没有一点征兆, 陡然间变成了正常的大龙。
白璃退了一步, 大声叭叭:你们龙怎么都不讲究基本法,说好的柯南式变大变小要到最后一集才能揭晓呢?这个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雷电在层云中鼓噪,却又忌惮着不肯轻易降下。瓢泼大雨当头浇下,斗大的雨滴向轴心殿宇飞掠, 带来咸湿的海潮气息。
慕墟往前走了一步,顺从她的要求附在耳边轻吟了一句龙语。但这显然和预想中的奶声奶气“嗷呜”不同,锐利如同出鞘的长剑,天生有股压迫感。
大龙先生高大的身形在廊间打下狭长的阴影,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
缭绕仙气中风渐渐刺骨了。
似乎是一股特殊的罡风, 有点像从前认过的某种杀阵带来的连锁效应。
白璃没想出个大概,先忍不住咳了一声。
她主动松了手,背过头悄悄把唇边血渍抹了。
但这一点掩藏,怎么能瞒过一只虎视眈眈的龙。
慕墟虚虚叩住她的手腕, 低下头,目光格外沉凝。
“干什么?”白璃脖子一梗,怂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慕墟反叩着她的手腕,打眼一瞧那指尖失了原本的红润变得苍白。眉尾下压,眼底压抑着火气:“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白璃一顿,眨眨眼恶人先告状:“你们龙好小气呀,不就摸摸脸。大、大不了给你三一添作五,带点利息还回来。”
慕墟没应声,又重复问了一遍:“怎么回事?”
他眉宇之间掠过一股子戾气,线条明朗的下颌线紧绷,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仿佛只要她说一声,就要提剑冲出去现场宰龙。
甚至叩住她手腕的指节慢慢攒紧了,掌心传递滚烫的温度。
白璃挣了挣,调开话题开始胡乱瞎扯。
但慕墟明显比她更沉得住气。
僵持之中她万分无奈,只含糊说:“闯秘境嘛,多多少少会收获一点荣耀的勋章。”
这座龙宫里的龙不是东西,修为倒个顶个的精。
从众多大内高手中直取目标蛋,对白璃来说确实是一桩值得骄傲的事。
但慕墟并不这么以为。
他板着脸,周身气息陡然沉凝。
“那些辣鸡一样没在我手底下没讨着好。”
白璃背起手,悄悄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另一只手捉住他的袖摆晃了晃,玩笑似的撒娇:“这里的龙都不怎么样,还是我家这一只最好。”
慕墟却能一眼看穿她的小动作,没有被甜言蜜语蛊惑。半强迫着拉过她的手腕,掀开法衣长袖。
只见剑痕纵横在那白皙的小臂上。
雷电灼烫下几道血疤破坏了冷白如玉的皮肤,每一道都异常刺眼。
他的怒气值看上去要被拉满了。
白璃没敢出声。
慕墟叩着她的腰,默不作声用灵识探过周身经脉。磅礴的水系灵气收敛着,一点点拂过那些暗伤。
但这显然是徒劳无用的。
有得即有失,凤凰血肉有起死回生的神奇效力,这同样致使所有治愈系法术都对他们不起作用。
“疼吗?”他声音有点哑。
改良版的金疮药轻轻抖落在伤口上,慕墟又从空间里拿出一直储备着的纱布,小心翼翼裹了几圈。他小心呵护的宝藏,就这么被人打伤。即使知道龙宫里的人皆是提线木偶,也忍不住想要将偶人彻底碾碎。
“不疼。”
白璃把那一声低嘶咽回去,插科打诨:“这可不算疤,这得是我荣耀的见证。”
慕墟熟门熟路包扎好,
这只龙脾气不好这件事响彻整个修真界,但几乎从没对她动过气。慕墟薄唇抿成一条线,搭下眼皮,很像海啸来临前格外宁静的水平面。
这一回冷战来得猝不及防,白璃甚至有点新奇。
慕墟掌心一抓,轻松解开各处繁琐的阵法封印。以剑锋开路,荡平一路上或阻拦或路过的龙族诸人,就怎么带着她往禁地走。
这一座龙宫早几百年就沉了南冥海,但能做幻境阵眼无非就那么几处。他将那颗从龙王心口剖出的元丹,堵在禁地崖壁间的灵穴上,皱着眉拈指施咒。
拆毁灵穴需要一个过程,两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禁地中诡异的安静。
冷战中的大龙异常能沉住气,除却不说话,跟平常都没多大区别。
但白璃就觉得哪里都不对,非常不习惯。
“阿墟?慕墟?大龙先生?”被勒令不准调动灵气的这一路上显得格外无聊,绕着他左右晃悠。
白璃:啊——
生气的大龙好难搞。
没一会儿,她又觉得自己很像骚扰大人干正事的熊孩子。安静下来捉住他一尾袍袖,缠在小指上绕两下又松开。
慕墟扫她一眼,却又不惯她不出声。袍袖下的手掌主动捉住白璃作怪的小手,五指楔入幼白指节间紧紧相扣。
白璃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是这样得寸进尺的性子。
只得了一点甜头,便要乘胜追击。
那一颗长得很像大号珍珠的元丹,在黑黝黝的崖壁上散发莹润的灵光。
白璃踮起脚,下巴搭在他肩头,尾音一软:“慕哥哥,还生我气啊?”
慕哥哥本人眸光沉了沉,不为所动。
放出去搅乱阵法的重渊剑却飞掠回来,绕着她转了一圈,亲昵地嗡嗡作响。
慕墟:“……”
手里的重渊果真很烫手。
白璃一乐,是熟悉的剑兄没错了。她手指一点,在那“重渊”两个字上摩挲。
“我听说,本命法器是主人意志的一个缩影。”白璃唇角一弯,挑了眉:“慕哥哥,请问重渊的意思是不是你的意思?”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嚣张的笑意,仿佛笃定了他一定会吃这一套。
慕墟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能因为她一颦一笑土崩瓦解。到现在早分不清是想要她吃个教训,还是纯属跟自己过不去。
他低下头,手掌在她后颈肉边捏了捏,半哄半迫叫人仰起小脸。
叹息一声。
“这才是我的意思。”
廊间月光疏漏,风雨打在檐上。宫灯中负责点灯的萤火虫忽明忽暗,就在这或远或近的刀剑声里。
黑白两对龙角轻轻相碰。
白璃心底陡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口碰了碰。龙的角……原来是直通心脏的吗?
“那这是什么意思呀?”她声音细细柔柔,偏要明知故问。
慕墟指腹擦过樱唇一角,摩挲两下:“再唤一声哥哥,就告诉你。”
白璃乜斜一眼,好能得寸进尺的龙!
到最后,很得寸进尺的龙没能听到下一句哥哥。灵珠被重渊剑气搅碎,阵眼破灭时掀起巨大的灵气浪潮。
龙宫蜃影在眼前寸寸破灭。
一如百年以前那一场血色晨曦里的场景。
“屏息凝神。”
慕墟一手提着重渊,划开一道灵气壁障,一手叩住她的腰肢,往怀底更深处带了带。
白璃从丹田中召出长弓,嗯了一声紧紧握住。
……
同一时间,秘境另一方。
庭道非将本命灵剑插入灵穴中,拉着抱琴悬在半空掠阵的苏凰拔足奔逃。原幼领着叶萝和滚儿把那残影中的罪恶城搅了个天翻地覆,被城主求爹爹告奶奶请了出去。
轴心领域中星光拂照,那支能引转命局的笔不受控制地拉出一道长痕。任凭执笔的黄衫人如何驱使,再写不出多一个字。
海水中磅礴的灵气搅乱了杂中有序的灵气道场,整个秘境眨眼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
白璃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穿着精致的大红嫁衣,正端坐在古朴雅致的梳妆台前。镜框上镶刻着繁复云纹,走向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殿中仙气缭绕,陈设皆红彤彤的。
大红双喜贴在镂空窗格间,连纱幔都是红绸,廊下挂着世俗界常见的大红灯笼。一如她发髻上这支红宝石步摇,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白璃抬手拂过发钗上的流苏,皱着眉不大高兴。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本来要去参加某次试炼,结果半道上出了意外,明知道即将要把正事搞砸了却无能为力的焦躁。
殿中摆着一丛又一丛红艳艳的凤尾花,整个香得让人想打喷嚏。她注意到这里头零星几朵浅红异类,一看就不是同个品种。
白璃掐了一支浅红花骨朵搁在手心里,茫然地敲了敲额头。
为什么她会觉得这种花是银色的,应该叫、叫灵犀花?
下意识将那异样的浅红花苞烧成一片焦灰,她撩起袖口朝门口走。手刚一放上去,那紧闭的殿门一下子就打开了。
殿外侍立的小妖童瞧上去颇为头疼。
两手一揖,苦口婆心的话张口就来:“小公主莫要同臣下开玩笑了,今日可是您与龙族太子的结契大典。四方部族都到龙宫来了,这一回万不可任性妄为!”
龙太子?
白璃太阳穴顿时涨疼,识海中有一道声音声嘶力竭大喊——
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待您二人今日成功结契。此后天上地下,哪里去不得,何须急于一时?”明明在普通不过的劝告,入耳却像一种充满暗示的蛊惑。
为什么是蛊惑呢?
白璃抬手点了下右眼,总觉得这个剧本不太对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中有点卡文,大概还有五万左右正文完结啦。
以后更新定在早上九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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