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游戏(二十一)

    秦画景看着琴匣里面的暗格,盯了好一会儿, 才将那本手札拿了出来。

    当他听到琵琶声音不正的时候, 他多少是有些犹豫的, 平心而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并不想找到这些东西。如果可以的话, 他更希望陆红衣的死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意外, 就是那种单纯的被绑票的意外。

    因为如果她是被谋杀的,那么无论出手的是哪一方,都意味着他必须要打一场胜仗。陆红衣的死,只是一个引子, 对方宣战了,他不能默不作声。

    他翻开陆红衣的手札,里面并没有一般女子会记载的图画或者诗词歌赋一类的东西,她确实是个普普通通且简单的女人, 她真的就只在上面写了非常简短的文字,那甚至都不能算是句子,只是一些词汇或者短语堆叠。

    “十一月初一 秦二爷”

    “十一月初二陈妈妈嫁娶噩梦 李芙蓉”

    “十一月初三无事”

    从“十一月初三”这一条开始到“十一月十三”, 后面的内容几乎全是“无事”二字, 偶尔会有一两个词改成了“百无聊赖”之类的,看上去有些俏皮。

    “十一月十四”那里有一条“待嫁”,再往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秦画景试着向前番,但前面只有两个空白的书页,并没有任何文字, 这看上去是一本崭新的手札。

    他猜测,大抵是陆红衣打算从十一月开始用一本新的手札。毕竟这本手札非常袖珍,统共也只有巴掌大,书页又不厚,就算按照她这种简洁的记录方式使用,这一小本也根本就用不了多久。

    他的视线锁定了“十一月初二”那一条,上面的“噩梦”二字吸引到了秦画景的眼睛。就在同一天,他和纪如海做了噩梦,不出意外的话,凌真也一样。

    同一时间、相似的噩梦,按照目前的提示,做噩梦的应该有八个人,而他已经知道四个了,分别是他自己、纪如海、凌真和向南。

    那么陆红衣为何在手札上写出李芙蓉呢?而且还是在噩梦二字后面紧跟着写下的。当然,也有可能和李芙蓉相关的事儿和噩梦并不相关,一个词汇就代表一件事。

    这样一来,这里就分出了三种可能:李芙蓉做了噩梦,陆红衣自己做了噩梦,她们两个同一时间做了噩梦。

    秦画景思极此处,立即磨了墨,在空白的纸条上写出了李芙蓉和陆红衣的名字。她们都符合“是自己认识的人”这条隐形的规律,所以都有可能在名单中,即便这条隐形规律并不是百分百正确的,他也必须去查一查。

    如果陆红衣本人也是游戏中的一员的话,那事情本身就太糟糕了。

    秦画景在和凌真交谈过后,其实杀过一个人。那人是京郊的一个恶霸,本身便身背命案,他设计将其抓了起来,并且亲手杀死了。

    然而凌真所说的那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他没有获得任何神力。

    这事儿演变成这样,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凌真说的都是瞎话,这一切只是一场人为的阴谋。第二,凌真说的是实话,游戏是真的,杀人确实会获得超凡的力量,可他杀的人不对。

    他大胆猜测,杀人获得神力这件事是只限于这八人之间的,也就是说,只要杀的不是游戏者,无论你杀多少,都是白搭,不会获得任何他想要的力量。

    如果杀掉陆红衣的人本身并不是游戏者,一切还好说,可如果他是……秦画景的眼神锐利的起来,啧,这样一来,给那丫头报仇的事儿就有些棘手了。

    他摸了摸下巴,将屋外的纪如海叫了进来。

    “去,派人到迎缘楼里打听打听,本月初二那天,楼里是否有什么怪事发生。”秦画景转着手中的茶杯,对纪如海吩咐道,“无论事情大小,必须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秦画景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他必须要承认,自己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即便纪如海是服侍他多年的旧人,他也无法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彻底告诉对方。

    一个下人,原意为你冒险是一回事儿,原意彻底把命交给你是另一回事儿,他不能冒这个险。

    即便这样纪如海带回来的消息会非常多,多到他要多花费许多时间从中找到那条与“噩梦”相关的信息,他也必须这么做。

    人心从来不值得豪赌,一万个人里或许有一人是真心相对,但那获胜的几率足以让他丧命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他支付不起赌输了的下场。

    “是,爷您放心,我去去就回。”纪如海得了命令,心中多少有些轻松,他并不希望自家二爷沉浸在失去陆姑娘的痛苦中。二爷只要还能思考,能发号施令,就代表他的思维还是清晰的,只要还有事儿可干,那总不至于对日子太过失望。

    “等等!”秦画景突然叫住了纪如海,他叮嘱道,“如果有人半路叫你去别处,你万万不可跟着去,不管对方是谁,你记住了吗?”

    没等纪如海回答,秦画景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不管谁问你所为何事,你都只说是为了给陆姑娘报仇,看看她是否有仇人……对了,你从后院那儿支走三个死士、十个家丁,和你一道去。”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若有人抓你走,立刻自裁”以此来避免纪如海被其他游戏者杀掉,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忍心。

    纪如海被秦画景这一番要求给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应承了,然后带着一众兄弟去了。

    ----

    同一时间,秦云麓府上。

    秦云麓坐在书房里,旁边站着他的亲信何三。

    “大爷,您托我查的事儿,小的有眉目了。”何三微微佝偻着身躯向前倾,以示恭敬之意。

    秦云麓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并没有接茬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半晌,他才用余光瞟向何三,对方依旧面带笑容地弓着腰,眼神非常谦卑,并没有一丝一毫地不耐烦。

    秦云麓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在他心中,奴才就是奴才,必须要晓以利害,对方才能俯首帖耳,若不能叫他们知道什么是畏惧,怕是一个个都要翻天了。

    又过了片刻,他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说说吧,你都知道什么了?”

    何三立刻说道:“大爷,小的去亲自验过了,死的确实是那个迎缘楼的陆红衣本人,并非冒名顶替。听说那女人是被几个壮汉冒名顶替的轿夫给提前劫走了,然后拉到野地里给杀了。不过小的还听说,那女人挺烈,死之前还杀了一个轿夫,其余那三个不知所踪了。这案子被二爷告到了衙门,已经立案了,不过这几乎没什么痕迹的事儿,估计很难抓到人了。”

    “呵,老二他还真敢啊。”秦云麓冷哼了一声,口气中充满了不屑之意。

    何三也附和道:“就是说啊!二爷怎么着也该顾全大局,竟然打算迎娶一个青楼女子回家,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要是他真这么做了,咱们秦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何三的话,属实已经有些犯上了。秦画景就算被驱逐出去了,也不是他这等人人可以议论的。

    不过秦云麓并没有苛责他,只是面带嘲讽地说道:“就算丢脸,那先丢的也不是咱们爷们儿的脸,怕是刘家那几个老家伙嫌弃秦二的做法,觉得丢不起人,这才迫不及待地先动了手。”

    “爷,您是说,是二爷那几个舅舅杀了陆红衣,故意和咱们以示诚意呢?”何三问道。

    “哼,表面上看是这样,不过那几个老狐狸又怎么会真这么好心呢?”秦云麓冷笑着说道,“等着吧,等他们联络咱们的时候,肯定一水的说这番做法是投诚。可背地里,他们想的是把这口锅推到我秦云麓的脑袋上,叫那疯子秦二和我杠上,然后再坐收渔利!这样一来,他们两边吃回扣,怕是美得不亦乐乎!”

    “爷您说的是这么个理儿!”何三先是捧了秦云麓一句,才接着说道,“二爷要是知道是舅舅们干的,恐怕这当场就得翻脸!要不咱们……把消息先透露给二爷?”

    “透,当然要透!”秦云麓阴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那帮老狐狸们想坐享其成,我岂能如愿?”

    随即,他对何三吩咐道:“去,你亲自去,把消息告诉秦二。”

    何三得了令,立刻就去办事儿了。

    等到第二天中午,何三回来的时候,脸上便换上了忿忿不平的表情。

    何三对秦云麓汇报道:“主子,二爷手下那个姓纪的真不是个东西,小的进去之后,还没开口,便被他们部分青红皂白打成了这样!他们实在欺人太甚,他们……”

    秦云麓看着何三红肿的脸,直接打断了他的抱怨:“行了,别嚎了,我让你办的事儿,你办的怎么样了?见到秦二了吗?”

    何三看秦云麓表情不快,当即收敛了神情,毕恭毕敬地说道:“爷您放心,我都和二爷说了,就按照您教的话,一个字儿都没差。还把那几个壮汉的画像交给二爷了。”

    秦云麓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只要秦二那窝囊废还没有傻透了芯儿,就会那些那些人的画像到迎缘楼找证人核对,到时候……哼!”

    何三有些担忧地问道:“爷,您给的画像是对的,不过秦二爷能认得出那几人是刘家的吗?”

    秦云麓笑道:“放心,那几个人中领头的壮汉是那些老狐狸身旁的近人,秦二肯定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解释一下关于周目和记忆的问题。

    第二周目开始,时间会回溯到十一月一日,除了这八人中个别满足条件的人以外,其余所有人(包括普通人和不满足条件的游戏者)的一切都会回溯到过去。一周目的时间对于这些人来说是不存在的,所以他们不会记得。

    并不存在混乱的时间线,因为一旦周目开始,就只会存在一条线,你可以理解为所有的一切都被重置了,时间、人物都退回到过去的时间线,上一周目的影子被彻底抹除。

    关于游戏者会恢复原本作为生存者的记忆,这事儿概率非常低,凌真只是运气好罢了(小丑想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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