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一开始还没太在意他们变了脸, 只是一见又是这样的证人, 心里先松了一口气。其实说实在的, 人证这种东西,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哪个废话多, 拉到牢房里给一顿打也就学乖了,自然想让他说什么就说什么。真是那种天大的冤案, 那也轮不到他来判案, 而小案子自然就不会有上面的官员来管。
不过王海看了几分钟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进来这两个人实在太奇怪了。
他们俩人不仅穿着刘府下人的衣服,还非常干净整洁,这些还算寻常,但奇怪就奇怪在这两人的双眼无神, 眼神非常呆滞,上来之后也按照规矩下跪, 但表情却并不丰富, 看上去……就像是在牢里关了好几个月的死囚犯似的。
令王海不解的地方也就是这里, 他们既然是刘家的人, 怎么会给秦画景做证人呢?而且若说是屈打成招, 他们身上看着挺干净的, 也不像是从私人的囚牢中出来的,这太奇怪了。
王海刚开始还不是太担心,因为正常情况来讲,自己犯了罪的人在堂上是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罪恶来的。而且衙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庇护犯人的地方, 其实反倒是能够让他们安心才对。
王海询问了几句,不露声色地在问话中夹杂了一些暗示,提醒二人这里是官府,不要乱说话。
但这两人的反应出乎了王海的预料,也让刘家兄弟心跳迅速加快。他们根本不似平常那样忠心,反而一个劲儿地说陆红衣的死全是刘家兄弟的错。他们你一眼我一语,说的非常起劲儿,从刘家兄弟打算挑起秦家兄弟争斗到暗算陆红衣,这一连串的事儿这两个下人全都说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拦都拦不住。末了,他们俩还一个劲儿地磕头,说自己做了缺德事,不求大老爷原谅,只求速死。
王海下意识去看刘家兄弟二人的表情,之间他们俩脸上满是吃惊,那样子就好像被带上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他立刻就明白,这两个人就是刘家的人,他说的全是真的!秦画景一定动用了某种手段,使得这两个人的意志完全被摧毁了,他们竟然被折磨得一心求死,可见这秦画景不是什么善茬儿。
王海刚想将事情往回圆上两句,秦云麓却突然开口喊道:“大老爷!就是这两个人,我那天看到的就是他们,他们就是那四个轿夫中的两个!”
说罢,还从怀里掏出四幅画像来,其中确实有两副是一模一样的。
这两幅画外面的百姓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下就不是狡辩能解决的事儿了。外面的人交头接耳起来,那些议论的声音让王海非常头痛,他不得不喊了休庭,提前退场了。
一般审案都没有一次性结案的,二审、三审都是可能的,一拖下去能拖好久。而且王海想着,就算他们把人劫走了,那陆红衣到底是自杀的,只要他拖下去,慢慢这案子的影响也就小了,百姓能记住一天两天,也不能记住许多年。
这么想着,他就以还要进行更多取证为由,退堂了。
秦画景在纪如海和其它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衙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这马车是之前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防止县太爷手黑。
“爷,上去歇会儿吧,您在庭上受了刑,又站了那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纪如海一边说着,一边和秦画景一同上了马车,
秦画景刚上马车,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纪如海和他离得很近,脸上立刻就溅满了血迹。
“爷!您怎么了?!”纪如海当时就慌了,口中不由得骂道,“这该千刀的老东西,做事怎的这般没有章法!三十杖脊,怕是想要人命!我……我去找九王爷家的公子去!”
“别去。”秦画景拉了他一把,声音沙哑了起来,哪里有半分在庭上的意气风发,“这是我的事,死的是我的妻,我不需要别人来插手。”
纪如海知道秦画景的脾气,劝是肯定劝不住的,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秦画景放置在马车上,让他平稳地背朝上趴着,希望能减轻一些他的痛苦。
可纪如海到底是从小就跟着秦画景的人,不管秦画景是否为人狠辣,到底是从心底里亲近一些,他不由得埋怨起自家少爷的不小心来:“我说少爷,您也是疯魔了!您这么大个人了,那板子打在身上您不知道疼?稍微示个弱,弄个椅子坐坐也是好的呀!非要硬撑着,让我说您什么好!”
秦画景一听这话,反倒乐了,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能示弱,不然那狗县官就会以我身子骨虚弱为名,让我先回家静养,这官司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呢……”
纪如海还想再争辩,秦画景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纪如海一向听话,看他确实难受,也只得退下去了。
纪如海翻到外面跟着马车的马上去了,秦画景有了独处的空间。
他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的血迹,伸手凝结出一个小小的雷球,只是不出几秒钟,那个雷球便猛地灭掉了。
秦画景愈发感到头痛欲裂了,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感觉那脑袋昏沉得就像灌了**药,除了疼痛他完全丧失了感官能力。
眼前这个雷球只是他平时能使用的异能的三分之一,但以他现在的状态,却连这个都维系不了。
他过去尝试着去突破自己能凝练的极限,然而他很快就发现,无论他怎么用力,当雷球凝结到一定程度,他的能力就达到了上限,再想凝结更大或者更紧实的,就会感到头痛欲裂。
那种头痛似乎是来自于大脑内部的某种抽搐感,不仅疼痛,还会使得他行动都不连贯,思考之类的更是无法进行。
他暗自揣测,这种能力可能是和他本身的肉身极限有关,达到这个使用极限就无法突破了。
之后他还进行了各种练习,但都没有任何效果。他发现练习并不能使这个能力变得更强,甚至连准头都无法进步,因为发射雷电的时候,雷电落在哪里是靠脑子决定的。他希望雷电落在对方的肩头,那么这种决定就也要消耗一部分力量,而攻击的效果就会相应减弱。
就好像他第一次用雷劈人的时候那样,他劈了秦云麓,但是命中的和他想要劈的手臂的关节处却有一段距离。他回去研究了几天,在劈刘家老二的时候,采取的意念催动雷电劈在整个头部,这范围大了许多,反倒劈得更准了。
方才在公堂上,他原本是想要放一个雷吓唬一下王海的,然而当他挨完那三十杀威棒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极度虚弱,连带着释放雷球也不那么顺利了。
他猛地一拳锤向了车座,后背传来的痛楚和大脑中强烈的刺痛使他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他无比痛恨过去的自己,他当初怎么会想只做个闲云野鹤呢?若是他早些考取功名,说不定现在已经做了官,有了权势又怎么会这般任人宰割。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他是那么想为那个姑娘正名,他想给她的死一个交代,可他却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他们明明只见了一面,可他却好像着了魔。他仿佛在哪里见过她,仿佛她天生就是他的,见到她的那一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慕,也第一次读懂了过去读过的那些风流诗文。
秦画景脸色沉了下来,看来事情不能再拖了,这姓王的老狗果然和刘氏兄弟有交情,打算将这事儿一拖再拖。
若是真的要开棺验尸,将陆红衣的尸体再拿出来,他也是不肯的,那么这方案上,自然就要有些变化了。
他不会放弃的,除非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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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秦画景所想,王海就是想拖日子,一拖十天都没有再进行二次传唤。
按理说,查案本身就是要花费大量时间的,这种事儿发生也很正常,十天在审案的记录中甚至算不上最缓慢的,只不过是平均水平。
但秦画景却不能再等了,因为现在已经年关将至了,再有十天就要过新年了,衙门也就歇业了,整整将近月余不会在受理非紧急案件。
迟则生变,秦画景把心一横,在十二月二十二那天,秦画景又一次去了衙门。
衙门,未经传唤不得轻易入内,如果不是新的案件又非要敲登门鼓,那会被视为藐视公堂,也是要打板子的。
这次,秦画景迎来了三十板子,照着屁股打。
大庭广众之下,将裤子脱了,那是对于一个书生莫大的侮辱,王海信心满满地觉得秦画景不会傻缺到那个地步,真的为一个娘们儿做这种事儿。然而秦画景让他失望了,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真的把裤子脱了,接受了杖刑。
打完之后,他还非常冷静地诉说起了案情。这回,他说的角度变成了年关将至,死者却无法沉冤昭雪,实在不吉利,恐化为冤魂。
而且,就在他说出“逝者无法安心”这几个字的时候,那惊雷还真的劈在了王海面前的文书案上,吓得王海差点原地蹦起来。
这雷虽然不大,但是它近啊!要是一个不好劈在自己的脑袋上 ,那可是要闹人名的!
王海不得已,说出了另一套说辞,这也是他和刘氏兄弟提前商量好的。
出卖那几个下人,换取自己的身家性命无忧,这买卖划算。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让人头秃,我以后可能就是一个秃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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