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月
杀死无惨大约是有一次轮转了吧,等到落叶终于掉光,今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时透无一郎才发觉,冬天已经到来了。
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是冬天到来了罢了。
透过窗户他能看见雪一点点的覆盖住了地面,厚厚的堆积上了树梢,他们或许是做不到轻而易举的穿过风的罅隙,因此只得慢慢的慢慢的落下。
时透无一郎这个月第一次出了门。
风很冷,他用手去触碰雪花,但是它们往往是那么的易碎,在触碰到指尖的的时候就被因过于灼热的温度而融化了。
下雪了啊,下雪了啊,他无意义的把这句话在心底反复的念叨,他大多数也是这样,找不到意义、却又莫名的执着,只好一遍遍的重复着名字,让他只能独自陷入犹疑甚至是怫怒。
我讨厌雪、无一郎眨了眨眼睛,望向灰白色的天空,试图追寻着雪从何处落下。镜花也讨厌雪。
对于他们这样的孩子来说讨厌出于的理由绝非是任性一流,雪会埋藏起食物与菌类、无论是寒冷还是疾病,冬天轻易地就可以夺走人的性命。
但是后来的冬天,他们会聚在一起一起吃饭,听着人群的喧闹,有时候也会有自己并不是毫无牵挂的感觉,他们都是某种意义上寡言的人,却也会在摊子巷口互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狐狸妖怪脸的面具、又譬如兔子的挂饰、再譬如说,封存在瓶中的冬青花。
无一郎知道冬青花代表着什么,这意味着镜花将自己的过去交付给他,但是无一郎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是足以等价于这份礼物的。
它太珍贵了,无一郎沉默着牵住了镜花的手,作为交换,那就把我的未来交付给你吧。
如月
今年冬天似乎持续的格外久些。雪早就堆满了院落,因为无一郎鲜少踏入院落,因此雪还是格外洁白格外完整的,尤其是月色下,盈白色的可爱。
时透无一郎因为伤病还暂时不能离开院落,于是他开始咬着笔杆给镜花写信。
他原先是毫无这份耐心也缺乏记住某些词句的能力的,所以往往是连升起这个念头都做不到,他一般会自己去找镜花,或者等着镜花像一缕极轻的风或是一抹遗落的月光,悄然来到他的身侧。
他们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哪怕是后来成为了彼此唯一的存在的时候,比起那些更为亲密的动作,他们最常做的,便是相互拥抱在一起。
他们不必多说什么,光是体温的相互接触就极为满足了,无一郎喜欢环住镜花的腰,将头埋在镜花温热的腹部沉沉睡去,但是若是反过来他也相当的开心。
在难得闲暇时光,他们会坐在走廊上,每次镜花都会忍不住笑起来,若是无一郎去问他,他总是这样答,因为无一郎的身边风在笑啊。
无一郎分辨不出风是否笑了,但是他喜欢镜花的笑。
他也不知道怎么分辨那种细微的情感,却是抿起了唇角,有些不自然的躲开他的笑。
他们的春天是雪化微寒相互依偎。
哎呀,时透无一郎发现信纸被写满了,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叠起信纸,不打算把这一封信寄出,连同相似的无数封毫无规章的只满满的写了这一个名字的信。
无一郎的春天已经从他身后背离不会再来了。
弥月
“无一郎,不用害怕。”
这样说着的人,□□一寸寸的溃败。
“夜叉白雪,请保护好无一郎。”
无一郎在杀死无惨时都不曾动摇的的手,第一次颤抖起来,他把沾染了血污的刀丢在地上,在隐的掺扶下跌跌撞撞的走向镜花所在的地方。
血、人原来是可以流这么多血的吗?
他握住镜花同样沾染血污的手,却触碰到一片冰冷。
“镜花。”
他一如既往的呼唤他的名字,但是他竟笨拙至此到头来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大约是想说些什么,却被镜花轻声打断了。
镜花对着无一郎露出一如一如往昔的笑容,轻声的回复他。
“无一郎。”
他们总是这样,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知道要如何答复,所以他们总是这样互相呼唤对方的名字,总是皆由此就感到了满足,无一郎才发现了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无用之人、连想要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过。
他想说,他喜欢他的笑,喜欢他在吃豆腐时弯起眼睛的样子,喜欢他送给她礼物时说,这是无一郎的。
他们明明还有这么多话没来得及说。
镜花仍然是那么温柔的、浅浅的笑着,明明是这样说着,他却缓慢的、落下泪来。
“无一郎的无,是绝无仅有的无。”
无一郎的心像是被这滴泪给烫到了,柔软的外层被不断消融消融,内心从中间断开被击的零落击的粉碎,这滴泪淌过血污与尘土,就像是趟过他们不算安定的、却无比美好的过往,它们渐渐浑浊,破碎、消散。
“啊啊啊啊啊!!!!!不要,神明啊!!!不要再把我重要的人带走了!!!”
卯月
时透无一郎的时间永远的停留在了十四岁的秋初。
曾经有人把他从十一岁那年的夏季中带出,可他自己却又消失在了十四岁那年的秋天。
他的春天处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狐狸面具、兔子耳饰、冬青花,但是当他走入春的深处时,又哪里都没有他——哪里只有他自己而已。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