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小说:异能之刃 作者:云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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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白天出行,明明一直在紫藤花家借宿,明明随身携带了紫藤花囊。

    干脆利落的一式陇,贪婪而愚蠢的恶鬼身首分离,刀身染血又很快的连血液也化作齑粉粉消失。

    为什么鬼反而变多了呢?

    时透无一郎一行人来的时候,就也只是遇见了一只不成气候的小鬼罢了。

    返程,到蝶屋再由隐多经转折来到主公宅邸的半途中,镜花和无一郎就最起码人均两条鬼命了,仅仅是短暂的穿梭过一小片林子,就有不长眼的鬼蠢蠢欲动。

    时透无一郎看向了刀身半出鞘护在天音夫人身边的镜花:啊,这家伙好像是稀血吧。

    连时透无一郎都发觉了的事,天音夫人自然是早就察觉了,但她什么也没说,相反,她只是摸了摸镜花的头,温柔一笑感谢镜花的保护。

    镜花一言未发,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退后一步在天音夫人的身侧,像一个沉默而忠实的守卫。

    好了,现在不管镜花对主公大人怎么想,对天音夫人的好感一定已经超高了。

    时透无一郎收刀入鞘,也站到天音的一侧——他根本记不住路。

    与时透无一郎战斗了这么多次,也看他使用了很多次型,在杀鬼练手后,泉镜花对于月呼的一之型的更进与完善有了更多的思考,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蝶屋已近在眼前,在这之后无一郎就要去履行鬼杀队剑士的责任去出任务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就是他们近来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时透君,霞之呼吸柒之型 胧,是你自创的招式吧。”泉镜花神色平静的开口,却一下子揭开了时透无一郎招式的底细。

    “......”

    无一郎歪了歪头,镜花电波接收器翻译完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镜花淡淡的开口起来:“因为那是你唯一还有所破绽的招式。”

    他的声音逐渐笃定起来:

    “我之前练习月之呼吸的时候,有看到你用胧,杀鬼的时候也是,你使用陇的时候会下盘不稳吧?”

    “所以,如果想要破解的话,要攻击下盘。”

    “不过,”镜花暗色的短发有些乱了,呆毛不受控制的翘起,他没有察觉只是浅浅的扬起一个笑容,本来沉静的脸像骤然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鲜明的活气和可爱感,“如果是时透君的话,要完善这招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

    时透无一郎的心也像骤然被这一个脱离想象的微笑所打乱,纷杂的思绪和片缕的记忆快速的穿梭而过,你是不是有个哥哥、他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又恍然觉得那只是无稽之谈,于是便微微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他回过神来抿了抿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手抚平了镜花翘起来的呆毛,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不过之前是不想说,现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轮到镜花愣住了。

    一旁的天音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看来这两个孩子相处的很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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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合格的首领会是怎么样的呢?

    是抛却自身存在的意义变成组织的奴隶如森欧外,还是诡弄人心翻云覆雨玩弄权势人性微薄如太宰治。

    泉镜花想过很多中可能性,能够率领一个不被政府所承认的武斗组织,并且能多次规避鬼的寻找,做出正确的指示,服众强者,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开阔明朗的大院,远处是郁郁葱葱的灌木矮树,石子铺就路面,而单薄而苍白的男人就掩身在门扉后,似已等待了一段时间了。

    他转过身来的那刻,镜花就明白了为什么偌大的庭院中时刻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和此处不生一枝花的原因了。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连最细小的花粉也会阻碍他的呼吸,把他带向彼岸吧。

    也许这样直视一个身份尊贵的人不太尊敬,但镜花还是忍不住凝视着面前的人,在镜花的记忆中,除了自己手下的尸体,还没有一个活人可以单薄的和纸片一样,他皮肤惨白,隐隐可见身上微微凸起的淡青色血管,而额头上更是自右额角蔓开了一片不详的紫色,像是某种毒素侵蚀的结果。

    镜花神色晃动,他想,不会主公也四年都不曾合过眼吧。

    他们病弱操劳的样子太过相像,不过所构成他们这样相似又背离的存在的物质却截然不同。

    太宰治是一个在黑暗中沉默行走的旅人,他早已知道终点是何方,于是一路上他既不欢笑也不流泪,只是沉默的去奔赴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的约定。

    他极端的理智又极端的疯狂,他的似笑非笑让你无法从他的身上得知任何秘密,他的眼中可又分明空无一物,像是在求救又像是无声的拒绝远离。

    如果把太宰治比喻成黑夜中闪烁的一个细小的光点,那么产屋敷就是引领无光路上的启明星。

    他不知道这场延续了千年的争斗在何时会结束,他不知道努力、牺牲与鲜血是否会换来胜利,但他有他的从容与笃定,他也同样早已知道自己的终点会迈向何方,但他像一个无知无畏的理想主义者,耗尽身体的每一滴血去追寻着一个远大的目标不曾放弃。

    一个妄图以人类之身窥探死亡,从而寻找生的意义,一个向死而生,虽身处地狱,却从不迷惘。

    如果他们有幸可以在一个既非地狱也非天堂的地方相遇的话,太宰治应该会很乐意和产屋敷谈谈。

    没有官方腔调的问候与安慰,黑发垂肩的男人没有追究镜花的失礼,只是淡淡的微笑,如若隔窗夜雨静谧无声的落下唯余留微末的气息,直至镜花单膝下跪,低头。

    “镜花还不是鬼杀队的剑士,不用对我行礼也是可以的哦。”

    夜雨无声,但芭蕉叶上残留的一层薄雾,昭示着声音的存在,轻柔与错落有调,是与天音夫人气质相近的自然而然所展现出的雅致。

    他垂下眼睛,眼中既无悲悯也无高傲,仿佛只是朋友午间亲密的谈话,但镜花却仿佛如坠冰窟。

    “镜花,你天生就是要握上刀的。”

    三十五人的冤魂已经有很久没有造访他的梦境了,但他却从不曾淡忘自己手上血淋淋的人命,镜花感到罪恶感再次爬上他的脊梁,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过去他杀杀人者,现在,他杀杀人鬼,难道说这一切并无区别吗?

    产屋敷的声音和另一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镜花,你的身上天生就流露着杀戮的血。”

    我原来从不曾摆脱过去。

    “我还真是,天生就流着杀戮的血。”镜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

    大抵是沉静的,是多般复杂情绪相融合拧做浆糊一片伪装成什么都没有的沉静。

    “不是这样的,镜花。”产屋敷的声音依旧平静含笑,“你所握的刀是为了保护别人而存在的刀。”

    “在见到镜花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是一个天性温柔的,愿意去守护他人而因此变得强大坚韧的孩子。”

    “......”

    泉镜花下意识想否认这样用来描述他的话,他不是他口中那么好的人。

    我是恶徒和罪人。是杀人犯。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话,面对着主公,说不出口。

    心脏的跳动滞缓起来,身体的每一滴血液,每一个尚在运转的器官都恶劣的叫喊起来:

    像你这样的,手上有着人命的人,有什么资格背负起他人的命运!

    “镜花,我们为什么对鬼举起日轮刀,将他们灭杀?”

    “因为鬼伤害了我们所爱着的人,毁坏了我们的幸福,因为我们不想让鬼再继续下去,再伤害更多的人了,再毁灭更多的幸福了。”

    “于是我们举起刀。”

    “我们是为了保护而挥舞刀剑的啊。”

    “不管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为了某个人,还是那些幸福尚未被破坏的人。”

    他的声音在喉管滞留了多长的时间,当他说出口的时候,就有多么的平静,那声音已经平静的近乎冷漠:“我叫泉镜花,四个月的时间内杀了三十五人。”

    所以、请不要在对我抱有期待了。

    救救我。

    像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一种罪孽。

    救救我。

    无耻的逃脱了命运,借杀鬼之名而不愿死去的我只是苟于今活罢了,可我不想死——但是,我又为什么活着呢?

    救救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活着呢?偏偏是杀了人的,罪无可赦的自己?

    救救我。

    我又凭什么活着?

    救救我。

    水月、和泉、雪、爸爸、妈妈任谁都比我更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救、救我。

    拜托了。

    “镜花,如果为自己所背负的命运而痛苦的话,就去赎罪吧。”产屋敷的声音就像暴风雨中飘摇但仍未沉没的小舟所窥见的远方的照明塔,“去拯救别人吧。”

    “用拯救更多的人,来赎还你的罪。”

    主公的眼神平静依旧,他不参怨恨,不觉恐惧,却也不像无情无欲的神与佛,他只是温柔到了,像一阵春风,像一个拥抱。

    他听到了他的求救,于是他来救他了。

    他在等待着什么。

    “我叫泉镜花,四个月里杀了三十五个人。”

    “我已经,再也不想杀人了。”

    啊、就像他当初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死亡坠入了深海,泪水也无法规避重力,蜿蜒而下。

    它所经历的是何其漫长的跋涉啊,它趟过了漫长的时间与寰宇,直至原本无光的暗夜终于闪烁起星辰、宇宙经历漫长而未知的变迁或崩塌或重构、徘徊在原地的野犬一遍遍的失去又拥有,直至此刻,它终于找到了该坠落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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