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顶上的殿宇院落最大, 视野也最佳,从此处甚至能远远望见霍山村里升腾起的袅袅炊烟, 偶有农户在地头除草, 看起来就像是脚边草木一般大。
沈庭和襄桐四处看过, 照例把每个房间都查验了一遭, 发现此处应是山匪头目们起居的地方, 证据便是, 除了主殿空着,余下几间偏殿屋里的下塌处不再是大通铺,而是单独的木床,有的还遮了帐子。
也正因住的人身份不同,这一处似早被人仔细搜刮过, 没留下半点值钱物什不说, 就连日常起居的东西也遭了打砸。
看过这处,襄桐不禁犹豫,“咱们还要继续上山吗?”
沈庭见襄桐问起, 望向正殿后面的嶙峋山崖,“上头能看见的似乎都是峭壁,再往上水汽太重,有云雾缭绕, 却不知还有些什么?”
“要不,咱们让娘子和庆哥儿先上来,也好坐在床板上歇歇脚。我们再走上一两刻钟?”
沈庭见襄桐还想继续,也没反对, 便叫了沈赵氏和庆哥儿上来。
沈赵氏看往后山势比下头陡峭得多,便嘱咐他们,“再查看一段就下来,别在上头耽搁,左右那么高的地方,便是有什么出产,也不好搬运。”
“娘放心,我和襄桐去去就回。”
沈庆见头顶的山腰一片光秃秃,不似有什么好玩的,也继续留下陪着他娘,顺道在这三层道观里到处瞧瞧。
这回上山,再没有人工开砸的山路,也就不像前头那般省力,到了有些地方,几乎要手脚并用才能通过。
好在襄桐沿途又发现了不少疑似铁皮麦斛的植物,因经年无人采摘,均密布在山石崖壁缝隙,也不算白走一趟。
越往上去,也越难走,襄桐一个不防备,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折下这处坡地。
沈庭手疾眼快,一把抓住她手腕,自己跟着下滑了一段,终于借着山石上的草木缓了速度。
“你没事吧?”等停下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关切对方情况。
沈庭满头虚汗,“我无事,你怎么样?”
襄桐站起身,只见手肘的衣料已经磨破了,旁的倒还好。“我没事,咱们还是下山吧,估计上头更难攀爬。”
于是两个人不足一刻钟又不得不回到了栖仙观的顶层。
沈赵氏见他们一身狼狈,来不及细问,只抓了两人胳膊往正殿里拖。
“三郎在圣像的供桌下头发现了一个秘密洞口,你们快来瞧瞧。”
沈庭和襄桐对视一眼,联系之前精□□和地里蔗林的事,不由得多想。
这下头会不会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庭见沈庆不在这里,赶忙问道,“娘,三郎呢?是已经下到洞里去了吗?”
沈赵氏摇头,“那哪能够?我们连个火折子都没带在身上,只好等你们回来再说。”
沈庭这才点点头,进了大殿果然见沈庆两眼放光地踱来踱去。
“二哥二嫂,你们回来了。”“你们身上带火折子了没?咱是不是发现了宝库?”
襄桐实在不想泼他冷水,可事关重大,已不是他沈家可以私自决断的了。
“庆哥儿,这事恐怕要等郎大人带人过来,咱们才好进去。”
沈庆听完果然瘪了脸,“要是真有金银财宝,都要充公啊?”
02
沈庭虽然不知洞底下有什么,但为安全起见,他从外头寻了一块巨石搬来,直接压在出口,并嘱咐沈庆不要再将洞口打开。
“我去城里寻人,你们先在这里守着,不要透漏消息给旁人。”
沈赵氏历来胆小,吓得紧紧抓住沈庭的手腕,“二郎,莫不是,这下头藏了人?”
沈庭摇头,“娘别担心,无论下头有什么,交给郎大人处置便是。”
襄桐也忙着下山,让崔家人带着杨、薛两家人先回去。
“崔大伯,我和二郎在山里发现了不少长虫,怕是都醒了冬,你们一时没个防备,万一给咬了就不好了,不如今日家去准备些雄黄,明日再上山来。”
崔家人在襄桐身上闻见了雄黄酒的味道,不疑有他,痛快应了,薛老四历来本分老实,也没有二话,唯有杨老爹舍不得半日收成,表面应下,实则没当回事,他也是活老了的人,还能怕区区几只食草的长虫?
襄桐传达到了,复又回身往南走,打算去和沈赵氏、庆哥儿一同在洞口守着。
将将走了不远,前面一棵被山雷劈中倒下的枇杷树拦在她眼前。
襄桐见整棵树已无生机,心疼满树的果子和枇杷叶,想着一时半会郎大人还到不了,就拿出个随身带着的布袋装些枇杷叶,果子则留在一旁,准备下山时带下去给杨家人送去。
枇杷叶不值几个钱,寻常人也用不上,但枇杷果好吃,理应给了佃了地的杨家人留着。
襄桐摘的勤快,却万没成想,杨家人此刻并没下山,而且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
杨老爹眼神不好,还当是有山间小兽在树旁蹲着吃野菜,忙要上前去赶,他娘子杨老太一把拉住他,并压低声音说,“你先慢着些,那是沈二郎他娘子,也不知在弄啥。”
杨老爹理直气壮,“管她是弄啥,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不由分说上前,恰赶上襄桐摘满了一袋子枇杷叶,用个细绳捆上。
杨老太到近前总算看清楚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二郎媳妇儿也真是的,不就是些枇杷果子,你要是想吃,只消说一声我摘上两筐给你家送去就是,你何苦编排个山里有长虫的说口,哄我们下山去?我家虽花钱佃了你家山地,但这些年的街坊交情,难道还能跟你计较几个果子,闹出来倒像是我们悭吝……”
襄桐听见动静,见是杨家人,先是诧异他们还没下山,转又想明白关窍:他们定是怕休工一下午耽误了挖菜,折损了半日出息。
理解归理解,但这杨老太说话,属实不耐人听,襄桐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性子,“没曾想您家还在山上,要是早知,我也就省事告诉你们一声便好。这树断了根,离了土,枝头的果子也就活不长,我原是好心替你们摘了,准备下山时给你家送去。既你家人还在,我也就不在这儿添乱了。”“哦,对了,我袋子里装的是这树上长的枇杷叶,你们若有用,我也便给你家留下。”
杨老太见树旁的果子都归了一堆,而襄桐手里的袋子显见十分轻巧且形状透出来也不像果实,已然信了大半,但她一把年纪,被个孙辈人当场踩了脸面,虽是东家和佃农的关系,到底低看她是沈家才进门的郎妇,便不肯低头认错,又讪讪说了句,“用得上用不上的,也是树上长的……”
襄桐见她是个糊涂的,且年纪也不小了,便连着袋子一同塞进杨老太怀里,“既您也有用,那便都收着,我婆母还在山上等我去接,先少陪了。”
杨老爹见襄桐毫不犹豫转身走了,知道是自家婆娘错怪了人,赶忙要上前把人追回来。
杨老太把眉一立,“干什么去?”
杨老爹指着她鼻子,“你这事办得糊涂,怎么就和二郎媳妇儿红了眼,你不知道这山是她家二郎得来的封赏?若是下个月人家不把这地佃给咱了,你到时都不知上哪儿哭去。”
杨老太却不以为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咱杨家和她沈家历来处得不错,怎会因她个小辈就同咱家翻脸?况且我方才也没说错,她大模大样摘咱树上的果叶,我还说不得她了?”
养老爹见说不通,只得转身往回走,“唉,你愿意闹就闹吧,我不同你在这打口舌官司,我先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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