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郎琛嫌沈家的驴车行起来太慢, 也给沈庭寻了匹战马来,又让亲随在后头赶车, 也好晚些把驴车赶到霍山脚下送还。
沈庭虽习武时学过马术, 但毕竟操练的机会不多, 如今只能保证不掉下去, 勉强行在最后不掉队, 不过半个时辰, 一行人便来到霍山林间夹道。
因不知山洞里是不是还藏匿了匪人,兵士们皆一身厚甲,甚至还有人奉命随身背着霹雳火雷,怕万许不敌对手到时大不了就将整个山洞炸毁。
众人也不盘整,继续由夹道往南行, 不过纵深几十丈, 在前头探路的兵卒便发现林子里有个灰扑扑的人影在树后躲藏。
郎大人在马上也瞧见了,只作了个手势,便有十数人从两旁包抄过去。等离得近了, 不分青红皂白先把人放倒扭捆起来,随后押到郎琛跟前给他发落。
“郎大人,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细作,如何处置, 还请您裁夺。”
郎琛看见眼前人不禁皱眉,原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妈子,因受了惊吓此时已抖似筛糠,满脸泪痕, 再看她下裳,已经不觉湿了大片,竟是被吓到失禁。
郎琛几已肯定,这不过是附近寻常村民,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厉声审了一句,“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山匪出没的霍山现身,是不是通匪的歹人,还不如实报来?”
被捆来的也不是旁人,正是先头没听劝留下采摘山货的杨老太。
她平时见过最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是府衙里的捉笔皂吏,哪见过如此带刀执戟的阵仗,直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一边失声痛哭一边叩头。
“兵爷饶命啊,我老太婆是山下良民,真不识得什么山匪啊,求您明鉴。”
旁边的兵卒嫌她聒噪,踢她小腿一脚,“别号丧,大人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杨老太吓得立时收了声,畏畏缩缩跪着答话,“民妇就是山底下霍山村的村民,因佃了同村沈家人的山地,这会儿正在摘挖野菜,实不知道会在这里撞见老爷们办差。我真的不是坏人啊。”
郎琛听这人还同沈庭有干系,赶紧让人去队伍里寻。
沈庭本就在队伍之末,被叫到跟前才看见杨老太在地上跪着,一时也辨不清情状。
“郎大人找我?”
郎琛指了指杨老太,“这人说是你家佃户,你来认认。”
沈庭忙答,“确是隔壁街坊杨家老娘,不知她是不是冲撞了大人,我代他给您赔不是了。”
郎琛见果然是村民,也就放下心来,“倒不曾冲撞,只是山间偶遇见人,难免要盘问盘问。”
随后又吩咐方才捆人的兵士,“既然是良民,便放她家去吧。”
那兵士把杨老太拉起来,不免觉得晦气,费了这么大工夫,居然不是匪人,到手的功劳也成了泡影。
“您老年岁也不小了,没事少在山里盘桓,要是真遇上什么歹人,可就不是尿裤子那么简单了。”
杨老太当场被人说破,臊得恨不得立时钻进地缝里头,也顾不上和沈庭招呼,夹着腿踉踉跄跄朝夹道奔去,一不留神,倒给绊在棵枯木树桩上。
而郎琛和沈庭等人,早已按部就班朝着南头进发。
穿过蔗林,登山黛色玄武岩,沈庭便一马当先在前头引路,郎琛身先士卒,直接跟在沈庭后头。
襄桐并沈赵氏和庆哥儿已等了半天,见沈庭终于搬兵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二郎,郎大人,总算等到你们。”
“让你们久等了。”郎琛跟着走到三清像的脚下,见巨石下隐约可见地面上的缝隙,“下头可曾传出什么动静?”
襄桐摇摇头,“我们守了也有一个多时辰,半点响动也没传出来。”
郎琛点点头,又朝着身后布置,“一会儿甲队先执了盾牌入内,乙队执矛跟进,丙队拿上火把和霹雳火雷,要是情况不对,就待所有人撤离后封洞。”
沈庭在一旁急了,“那我呢,我可以给你们在前头带路。”
郎琛摆摆手,“你不是军中之人,能给我报信就已算大功一件,这些犯险的事等你决定入我麾下再说。”
沈赵氏怕沈庭一时冲动真跟进去,忙拉住沈庭,“二郎,你就别给大人添乱了,咱就在外头等等吧。”
郎琛却道,“也不必在外头白等了,我看你们不如先下山去,等我的亲随把驴车送至,直接归家等我消息。”
沈庭放心不下,还想争取一番,襄桐也上前来劝,“我们既帮不上忙,留在这儿只会拖了郎大人的后腿,不如家去等大人传唤。”
02
沈家四口下山时,“银子”已经被赶到山脚下等候。
沈庭亲自驾车归家,关上院门不觉想起方才遇见杨老太的事,就和沈赵氏与襄桐说了一嘴。
襄桐不愿意说人是非,但也怕杨家事后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简单一语带过她劝说几家人下山的事。
沈赵氏毕竟和杨家人做了多年街坊,听说她受了惊吓想去她家看看,沈庭却一语道破症结,“娘还是别浪费心神,若她先头肯听襄桐一句劝,也不会当众受惊出丑。您此刻去了,她领不领情倒不打紧,回头若以为咱家存心看她笑话,岂不寒您的心?”
沈赵氏一听,确是如此,先头襄桐替她家收果子还被误会是偷摘,遂也断了去探看的心思。
沈庆听了火气却大,“娘也真是,二嫂的好心被当了驴肝肺,您不知道安抚,倒要倒贴了好物去她家探视?她要是早听了二嫂的话乖乖下山,也没有这遭报应,这就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沈赵氏忙嗔怪他,“不许胡说,那是能做你祖辈的人,就算做错了,也大不必口出恶言。”
沈庆却能抓得重点,“哦,娘也觉得她做错了啊,我还当您跟她家是一头的。”
“我家姓沈,她家姓杨,别说她如今理亏,就算她真占了理我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你真当娘心里糊涂啊。”
襄桐怕母子俩再有什么冲突,忙从中岔开话题,“娘昨日不是说要贺我得了良籍?不如咱趁着今日得空,做些好吃的。”
沈庆和沈庭也想起来,“二嫂,我的蜜三刀呢?不会像上次的煿金煮玉一样,又是笋做的吧?”“娘子别忘了我的鸭血馎饦……”
沈赵氏想想,确没道理撇着自家好日子不过,却为旁人操心。
“成,今日咱就替襄桐好好庆贺庆贺,我去你崔大伯家淘换一坛子竹叶青来,舍出今夜痛快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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