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南昱王】

小说:寒门典妻(种田) 作者:舴舟
    襄桐见沈家婆媳殷切迎了自己, 先问了好又代大伯娘引荐,“这位是我大伯娘卢氏, 这两位分别是沈庚沈大人的母亲和娘子。”

    两边客客气气入座, 沈赵氏直拉了襄桐坐她身侧, 还红着眼拉住她的手, “襄桐, 我自你走后心里就似油烹一样, 只怕你在外过得不好。如今听二郎讲明了你离开的缘由,我就更加忐忑难安了。我一早就想进城寻你,奈何大郎二郎不许,怕我搅乱,你可别怪我从前做下的错事。”指的大概是和丛窦氏那番商量。

    襄桐所在的一桌挨着墙, 此刻桌上也只她们四人, 且背墙而坐,旁边一桌的人也没有留意这头动静,襄桐便安抚地拍了拍沈赵氏的手, “您这一说真让我心下难安,原应是我回霍山村看望您的,只是我自进城后忙乱至今,且也近乡情怯, 很怕您为我的事挂心。过去的事对错无论,您都不该再思虑伤身的。”

    白氏也在一旁劝,“是啊,娘, 您若着急上火,咱们也均要跟着过意不去呢。都怪当初我姨母行事不当,才让桐娘她无奈离家。如今好了,咱们两家重新又遇上了,且二郎在城里也多得桐娘照顾,我官人说这正是个破镜重圆的大好兆头。”

    襄桐见白氏说破,赶忙中断这个话题,“沈老夫人不怪我当初无状就好,只是今日是王妃寿诞的大好日子,咱们也休要再提过去那些糊涂案,全都揭过了吧。”

    “襄桐你说的对,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不提了。只要日后你同二郎能过得好,我就是吃斋念佛也愿意。”

    “咳咳”。襄桐知道沈家人必是没有放弃她和沈庭的亲事。

    不,何止沈家人,现在就连一向和自己站一条线的弟弟都已经倒戈了,大伯和大伯娘也更是乐见其成。

    这不,一错眼的功夫,卢氏已经和沈赵氏攀谈起来。

    “我瞧着你家二郎真是个百里挑一的,不仅能干体贴还有担当。”

    “那也不及你侄女孝顺懂事有才干。”

    “唉,就是这两个孩子呦,老大不小对自己的亲事半点不急,倒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在一旁干瞪眼,很怕哪日不小心被旁个拐带了去。”

    白氏听两个人一唱一和,到底天真,“娘和卢娘子也不过白操心,我瞧着桐娘和二郎的好事早晚会成,说不定近在眼前。”

    襄桐听着不像,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借口洗手避了出去。

    往茅房去的路上襄桐途径一间半掩着门的屋子,从窗子隐约见四五个人在里头品茶,其中便有沈家兄弟和郎大人。

    襄桐默默打门口经过,不想生事,哪想到屋里人竟也在拿她和沈庭说口。

    “二郎,我一向觉得你是个人物,怎么偏在桐娘跟前就腿软?眼看着人家如今家业渐起,你就不知道早点提了聘礼上门下定?”

    说话的是郎琛,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语气,襄桐无意间听了,顿觉着恼,但她又不能推门而入。

    另有一个声音也传了出来,颇惋惜的语气,“我听琛哥儿提起过沈二郎和樊氏的旧事,一个有情、一个有义,却阴差阳错没有配做佳偶。若这样的一双璧人都要因些误解和世俗偏见而失之交臂,实在让人抱憾。我看不如这样,我作为二郎旧日恩主,且是樊氏幼弟的义父,索性就替你两家做个大媒,择日代你向樊家亲长保了这门亲,你看如何?”

    襄桐停在门口愣住,这说话的人应是南昱王本尊无疑了。若他今日真替沈家开口向大伯提亲,别说大伯他本就愿意,便是不愿意当场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那她到时该怎么办?说愿意,好像违背了她的初心;若说不愿意,好像也不全然。

    襄桐进不得、退不得,也不能闯将进去当众闹个没脸。

    幸而沈庭没有就坡下驴,“这做媒的恩情我想先在王爷您那寄着,桐娘如今尚年轻,且有大的才华和抱负等着施展,我想娶她的初心不会改,也就不怕多等些时日。”

    02

    南昱王妃的寿宴没持续太久,直到席毕,也没闹出王府代沈家求娶樊家女的消息。

    待客人们逐一离去,柏哥儿还被留在郎氏太夫人院子里没有出来。

    南昱王和王妃便把樊家人让到待客的堂屋饮茶,王妃汴氏又起身准备亲自去后宅看看。

    “你们稍待片刻,我去我婆母那里问安,再顺便瞧瞧是不是柏哥已经睡下了,实在不行便留在王府宿一宿吧。”

    襄桐知道柏哥在王府不会受什么委屈,樊大吉夫妇也不如何担心,只是面对身份超然的南昱王难免还有些不自在,便只好由襄桐在一旁叙话。

    南昱王其实没什么架子,如果不是今日穿了见客的大吉服,和个寻常儒生没有多大区别,只是眉目间颇隐忍沉稳,想来宁王的性子就是随了他,也就不难解释,柏哥为何能投了这家的眼缘儿。

    两头边等便寒暄,闲话间,就说起了襄桐和沈庭的事。

    “我平日不是个好管闲事的,只是略耳闻桐娘和沈二郎的的那段旧事,颇遗憾你们如今没能修成正果。”

    樊大吉夫妇闻言也很有共鸣,但当着南昱王的面总不能说自家侄女一心想立女户无意嫁娶吧?只齐齐把目光看向襄桐,让她自己作答。

    襄桐见南昱王果然提到这事,不想深谈。“谢王爷挂心。我同沈二郎原也没生过什么仇怨,只是眼下不当时,我只想凭着自己本事,看看在这杭州府的商市里能走到何种地步,也不枉我来这繁华盛世走上一遭。”

    南昱王见她避而不谈,自持身份,也不继续追问。

    “我听说,桐娘如今在陆记牙行做事?且已经做到了分店掌柜之职?”

    襄桐猜他是听柏哥或沈家人说起过,知道这一行多少有些令人误解,也不难堪。

    “是,我在陆记应工不足半年,就被如今的东家蔡老委以重任,心里感念,同时也踌躇满志。”

    “哦?听桐娘之意,是乐在其中?”南昱王原本以为襄桐身为女子,能被接纳的行业有限,为求生计才不得已做了这一行的。

    “我没入陆记的时候,也曾对牙纪的营生心存偏见,甚至认定老话里所说的‘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但等自己真的脚踏实地潜心做下去,才发现内里和所想截然不同。”

    “哦?听桐娘之意,是觉得这一行还大有可为?”

    襄桐也不否认,“确是如此。”而后又补充一句,“其实很多人对于牙人的偏见,是源于此行中个别人言语不实,两头渔利的恶行引起了不适,再加上牙人只凭一张口,不花一文本钱糊口,有‘坐享其成’之嫌,故而易遭人冷眼。”

    “桐娘认为这看法不妥?”

    “其实在我看来,牙人和旁的为商者,并没有本质的不同,而所谓欺瞒的恶行,也不止在牙行中才有,哪一行里都有欺行霸市或是鱼肉买家的恶人,独说牙行有些偏颇;至于诟病牙人‘空手套白狼’坐享其成的人,也大都没有想过,寻常商人卖的是实打实的商品,而牙人卖的是‘信息’、卖的是‘经验’,是些摸不见见不着的。这一点,其实和百工匠户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卖经验的我能懂,怎地信息也要买卖?”听到这里,南昱王才真的提起谈兴,他虽为了家人安危不过问仕途经济,但又岂是碌碌无为无知无觉之辈。“桐娘再仔细说说。”

    襄桐想到接下来的话其实有些僭越,但又不吐不快,终于还是秉持了本心。

    “信息也同有形的商品一样,有大把人需要,所以自然有市也有价,而这世间靠着信息牟利的人也不独牙行,且自古有之,而其中获利最大的赢家,其实便是朝廷、是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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