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贵客】

小说:寒门典妻(种田) 作者:舴舟
    01

    襄桐退到灶间,把方才卖鱼得来的钱交给了沈庆,托他给沈赵氏送屋里去,自己却躲起来不见人。

    沈赵氏接了钱,乐得嘴都合不拢:“过去常听人说这杭州城里遍地是黄金,猫着腰都能拣到钱,我还当是酒后的疯话,想不到今日咱们竟也能赶上一回。啊呀,这么多钱,我得好好数数。”

    沈庆把篮筐捧过去:“娘,我早数过了,去了买菜的钱,还足有两千八百九十二文呢。看娘往后还拦不拦着我出去抓鱼。”

    “不拦了,再不拦了。咱们三郎竟是个这么出息的,往后娘让你二嫂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看着沈赵氏和沈庆有说有笑,沈庭咳了一声提醒:“娘,这捉鱼的法子可是桐娘想出的,你也别光夸了三郎……”

    沈赵氏先一愣,随即颔首:“你说的对!自你娘子进门,咱家的日子确实一日好过一日,看来是天爷成全,眷顾咱沈家人呢,我往后定不会错待了她去。”

    “那这些钱,连着楚先生送来的银子,娘打算如何处置?”

    沈赵氏想也不想就答:“等大郎四月里回来,差不多五月尾巴就要迎你未来嫂子进门,虽说不好铺张,但总也要热闹热闹,连着你和襄桐的礼数也一并全上,凑成个双喜临门。我想,三五两银子总还要的。再有,咱家的房子也该修修了,你和三郎屋里都漏雨了,到时重新铺上瓦当,再粉了墙,东边两间给你大哥大嫂住,西边给你和襄桐,我和三郎就还在南边的东西厢。”

    沈庆听完先有些不高兴了:“娘你也忒偏心,我和二嫂卖鱼赚的钱你倒要给大哥娶亲修房子用。”

    沈赵氏作势虎了脸:“小兔崽子,才赚了几贯钱就支棱起来了?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要算清个你我?你二哥养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半句怨言,你才赚了几个子儿?再有,等你大哥得了功名做了官儿,难道会不拉扯你们弟兄?二郎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沈赵氏倒不是存心要贪下这卖鱼的钱和沈庭的恤银,只是从前沈家三个儿子都没成家,也自然没有留私产一说,沈赵氏一时还没转过这个弯儿,也没考虑过公平不公平这个问题,在她看来,手心手背还不都是自家身上的肉。

    沈庭心里有事一向直言:“娘,我想着,在大哥没谋到差使以前,我的恤银还放了您手里做家用,但这卖鱼的钱,不妨先单独放了,其中一半留着给三郎往后说亲用,一半给襄桐,到时也好寻了梁家,把她余下几年的身契赎买了,省得往后过得不踏实。”

    沈赵氏一拍大腿:“对对对,你看看我,前些日子没抽开身,今日一时得意又忘了形,这事确是顶顶要紧,不好再耽搁了。”

    说完又似极不放心:“不行,我今日就去寻梁家人说道说道,先用了你得来的银子把这头等大事办了。”

    沈庭也怕夜长梦多,见沈赵氏大事上没犯糊涂,也连连点头:“那就辛苦您替儿跑这一趟了,让三郎也陪您一同去。”

    其实他很恨不能亲自去和梁家交割清楚,怕她娘糊涂被人糊弄住。

    沈赵氏不知亲儿子的担忧,只兴冲冲把床底下的瓦罐翻出来。

    先头剩下那二十七两银,因最近给沈庭延医用药买肉补身用去了不少,再加上四口人十来日的花销,统共只剩下二十一两的银锭和一贯又三百多文散钱,和今日卖鱼得来的钱合成一处,又凑成了三贯整数拿绳串了。

    沈赵氏想想,取了两个三两的整银锭,又拿上两贯串好的铜钱,用布仔细包了系在腰间。

    “二郎,我这就带着三郎去寻梁家人,你安心在家等我。”

    沈庭目送着沈赵氏和沈庆出得门去,心却始终悬着不落地,直到有人找上门来。

    02

    襄桐不知沈家母子替她去赎身的事儿,听见动静还当她们出去溜了一圈回来。

    待开了门,才发现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堵了门口,其中一个,隐约觉得面善。

    仔细想想,原来是那日送沈庭去芝龄堂就医的为首之人——胡大牛。

    襄桐直接把人领到了主屋,自己则去给客人备茶。

    胡大牛见沈庭已经能半坐起身,且来之前问过顾神医,知道他已经脱险,心里的负疚稍安。

    “二郎,听顾神医说你在伏虎巷落脚,可让我好找。”

    沈家和胡家本就是同村住着,沈庭当武院的活计还是托了胡大牛的安排,所以两个人虽差着些年岁,但也算故交。

    沈庭很想立时谢过胡大郎的照顾、救命之恩,但是见他今日还带了个陌生人来,且看那人脚上还是双绣金官靴,顿时不敢造次:“胡大哥来了,快请坐。”又看向他身边问道:“不知这位是?”

    胡大牛忙给他们引荐:“郎大人,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前些日子勇斗双驼岭悍匪的沈家二郎,沈庭。”

    “二郎,这位是咱们杭州府的客将郎琛郎提辖。他月初才打汴京调任到此,今日专为双驼岭匪患之事而来。”

    沈庭不便下地,只在床上抱拳揖首:“失敬失敬,沈某见过郎提辖。”

    “沈二郎无须客套,你是手刃凶犯的少年英雄,某在府衙里听说了你不畏悍匪的义举,早就想来看望,只是近来公务繁忙,才耽误到今日。”

    “不敢当提辖大人的夸奖,我身为武院,当日做的不过都是分内之事罢了。”

    胡大牛脾气直,见两个人寒暄来客套去也不进入正题,直在一旁着急,率先替郎琛发问:“二郎,那日咱们护送主家出城,途经双驼岭遇见山匪的事你仔细给郎大人讲讲,也好让即将去双驼岭剿匪的兵将们有个参详。”

    沈庭听了先是吃惊,双驼岭的山匪盘踞了霍山不是一年两年了,往年有经过的客商遭难报官,多半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何曾这般大张旗鼓,还寻人提前演算?

    “府里这是真打算要去双驼岭剿匪?”

    “沈二郎放心,我从京里来此间,就是要建功立业的,不会像从前某些吃空饷的一样放那空炮仗,还请二郎将那日细情仔细予我讲了,也好做个借鉴。”

    沈庭看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说话底气仿佛足的很,猜他势必来头不小,便依言回想起那日情状娓娓而谈:“那日出门时天寒欲雪,我们一行二十余人武院,连着十余个仆役,天不亮护着主家娘子出门,不到辰时就到了霍山脚下,因我和二牛,就是胡大哥的二弟,我们地形熟络,便主动请命先去前头探路。”

    郎琛疑惑:“不是事发在双驼岭吗?霍山又是哪处?”

    “郎大人才打上京来,不知也正常。这双驼岭就在霍山山腰处,因两处起伏山脊状似驼峰,且常年被山匪盘踞,这才得了诨名,百姓们忌惮匪患,大都用双驼岭代了霍山旧称。”

    “原是这样啊……你接着讲。”

    “我和二牛往前探看了近一里地,见一路没有异样,便燃了响炮让后面的人跟着出发。二牛腹胀到林子里解手,我等在原处的时候,突然有两个落单的山匪出现,说是被他们二当家的驱逐下山,正愁没有吃喝嚼用。”

    “我按了道上规矩,报了主家堂号,想把些银子息事宁人,偏那两个不肯放过,又说什么,他们大当家仓鹰惨遭毒杀,他们这些池鱼正待逃命,这点银子还不够往别州去的路资……我费了半天唇舌实在拖延不下去,这才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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