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 正是皓月当空,南九卿心中正考虑着要不要趁早离开, 想到日后恐怕再无相见之时, 心下多少有些不舍, 便没让沈忱回去,吩咐人在院子里摆了酒, 邀沈忱在月下饮酒赏月。
灵梦阁带出来的酒,味道自是不必说,这酒后劲大,想到沈忱年纪还小,南九卿本还想着要看着他, 免得他喝多了回家不好交代, 但想到沈忱自小便是在各家酒肆玩大的,又见他喝了几杯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想来应当酒量不错, 便没拘着他。
谁知这一不留神便出了事。
当带着酒香的清浅呼吸打在他脸上时, 南九卿一动不动,低眸看着慢慢靠过来的人, 陷入沉思, 一时竟没动手推开。
柔软的触感传来, 胆子极大的少年还抬手轻轻勾住了他的下巴, 动作青涩地在他唇上放肆。
这人修为不过筑基,南九卿若是想,沈忱连碰都碰不到他。
可在沈忱刚靠过来时, 南九卿脑海中迷茫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的犹豫,便被沈忱近了身,思绪万千却又好似一片空白,像受了什么蛊惑一般,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南九卿垂了垂眸,指尖灵力闪了闪,又被他收了回去。
他只是往后退了退,一离开沈忱的触碰就侧开了头。
沈忱目光一顿,眸中带着丝丝情迷意乱,接着又瞬间回归清醒。
二人之间的气氛从轻松到暧昧再到此刻的尴尬,仿佛只过片刻,又仿佛过了许久。
看出沈忱眼中的呆愣,南九卿心底升起些许微妙的好笑,方才的冒犯他并不如何生气,自然也不会怪罪沈忱什么。
空气中还飘散着酒香,南九卿看向沈忱,神色自然,语气和缓又坚定:“如风醉了。”
喉间动了动,沈忱一动不动地看着南九卿,脑中一团浆糊,他亦是有些懵,想不通上一刻他们正相谈甚欢,下一刻他怎就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
许是月光下眼前的人实在好看,他本就心思不纯,一时情难自禁……
心跳很快,方才品味到的美好虽然短暂,但那感觉他却印象极为深刻。
脑中虽乱,但他知道他很清醒。
“我没醉。”沈忱突然开口。
南九卿闻言便浑身一顿,眼中浮现出纷乱的神色,最终都被他压下。他勾唇一笑:“如风,喝醉的人向来不会承认自己醉了,天色已晚,我派人送你回去。”
沈忱皱起眉,深知他说这话是想揭过方才之事,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免得日后尴尬。
不仅不责怪他冒犯,还体贴地为他找好理由,如此做法,按理来说,应当是再好不过了,可是……
沈忱握了握拳,压抑住狂跳的心脏,一个字一个字,极为认真地开口:“我没醉,顾兄,我知道我方才在做什么。”
南九卿看着他,不发一言,听到了这话,他的心中闪过些许迷茫。
沈忱直接握住他南九卿的手:“南卿,有一句话我很早就想说了,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这四个个字清晰地传入耳中,南九卿微微一诧,早在沈忱方才亲他时就隐隐闪现的猜测此刻成了真,他的心绪也有些乱。
对上沈忱认真的目光,他敛了敛眸,不知该说什么,正巧此时感知视野里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往那处看了看,挑了挑眉。
沈忱心里正紧张着,也就没注意到南九卿这一小动作,小心翼翼地问:“南卿,我方才吻你,你可难受?”
将目光收回来,南九卿复看向沈忱,对上他那双带着光亮的眸子,南九卿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刺,但却依旧没回沈忱的话。
沈忱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勾唇一笑,眼底蕴着星光,说出的话张扬又自信:“南卿,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南九卿觉得他这个笑有些灼人。
沈忱松开手,只觉脸上有些烫,他轻声咳了咳,极为认真地向南九卿保证:“南卿,你放心,在你同意之前,我绝不冒犯你,你往后……别躲着我,我们还像之前一样,好吗?”
清楚暗处那人是谁,南九卿压了压嘴角,心中突然有些闷。
没看沈忱,又担心自己的脸色不好看被他看出来,南九卿道:“天色已完,如风该回家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沈忱没听出不对,只当他答应了,嘴角上扬:“好。”
说完这句,沈忱又轻声问:“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南九卿看向他,但又似是被那眼中的光亮灼了灼,不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垂眸掩盖住眼中的神色,他微微颔首。
心中的惴惴不安彻底散去,沈忱笑了笑,极为贪恋地看了南九卿一眼,而后方步子轻快地回家去。
待沈忱走后,南九卿将手边酒杯的酒一饮而尽,而后方看向那处:“来都来了,沈家主不妨过来坐坐。”
原本空无一人的空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沈廷走过来,先对南九卿行了一礼:“沈某教子无方,冒犯了阁主,待回家后沈某必将好好管教他,还望阁主勿要怪罪。”
南九卿沉默了一瞬,而后方摇了摇头:“无妨,是我隐瞒在先……如风为人大方直率,品性端正,他年纪还小,一时……想岔了,也是情有可原,沈家主不必过多苛责。”
见他确实没有责怪之意,沈廷松了口气:“谢阁主宽容。”
同时他也深深庆幸,幸而他察觉沈忱近日反常,今天出门后又久不归家,他便出来寻了寻,还算及时,没容沈忱酿下更大的错。
沈家虽是人界世家之首,但灵梦阁却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
不欲多待,沈廷便直接告辞了。
院中安静下来,南九卿独坐其中,望着天上那一轮满月,久久未动。
他在院中坐了一夜,天色渐亮,清浅的月色换成了灼热的日光。
南九卿闭了闭眼,唤来属下,本想遣人去沈家瞧一瞧,想了想又将这个念头压下了,改口道:“无事……”
属下一脸迷茫,但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退下了。
看着大门的方向,昨夜离开时信誓旦旦说着今日过来找他的人,一直不见踪影。
南九卿早有预料,莫名不愿去想沈廷会如何与沈忱说,他就坐在院中,一直等到了太阳落山。
生活复归于沉寂,不过一日功夫,前些日子的轻松与鲜活就仿若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起身回到厅中,南九卿忍了又忍,还是唤来属下去打探沈家的情况。
属下动作很快,来回不过一刻钟就来向南九卿汇报。
“关禁闭?”南九卿闻言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
“回阁主,确实如此。”属下继续道,“沈少爷自昨夜起就被关在沈家祠堂里,直到现在也未被放出来。”
沈忱从小就是被宠大的,哪受得了这种苦。
南九卿眸色沉沉,心中思绪万千。
也不知沈忱现在是否知道他的身份,被关禁闭,究竟是单纯的惩处,还是因他心中尚不死心。
想起昨夜那双带着亮光的眸子,南九卿叹了口气,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挥挥手让属下下去。
他哪怕能陪沈忱二十年,此时也不会无可奈何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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