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亲爱的,别胡闹:不要紧,过去了

    I’ve always heard every ending is also a beginning and we just don’t know it at th’d like to believe that’s true. ——Paul Auster

    我总听说一件事的结束往往是另一件事的开始,我们只是当时没发觉罢了,而我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保罗·奥斯特

    霍格沃兹的教学工作我大概缓了有一个月左右,赶在学生期末之前一段时间,我重新回到了我的岗位。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已经完全适应了,其实就连上个月离开岛后将工作量减半承担,仅仅是做点科研,早上再和其他学者们开开会,就已经令我倍感疲惫了。只不过我没办法,期末临近,五年级生和七年级生分别还面临考试。我觉得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以被耗损、可以被暂拖,他们的开心,还有未来的结果,是不可以的。

    我每年一到这种关键时候自己亲力亲为帮他们准备都紧张得要命,何况代班天文教授是负责占卜课的费伦泽教授,要我把心放肚子里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我不是针对他个人,我只是站在自然科学研究者的角度对于玄学占卜本能地敬而远之。我每天每周所得到的星象观测虽然有助于他和特里劳妮教授展开“霍格沃兹第一预言家”的较量,但我觉得反过来,不可能,他们的占卜不可能反过来对我的星象研究起到帮助。高下立见,不是吗?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页页翻看着费伦泽教授写的课堂手记,多少安心了些。要是和特里劳妮教授相比,费伦泽教授还是很靠谱的,他不光将每一堂课,每一次作业,各个年级的完成度都很好地记了下来,为了谨慎起见,他在期末和这几次大考前所布置下去的习题都是我备份过的前几年同一时期我所准备的那些,虽然没有新意,起码稳妥。挺好的,比我预想得好很多。

    回学校的第一个晚上我没有回教师公寓,我谁也没有惊动,将自己悄悄锁在天象塔里,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我缺席时所错过的全都恶补了回来。

    白天,我分别在他们有空的时候,将赫奇帕奇各个年级的级长叫了过来开大会,很可惜这一届男女学生会会长一个是拉文克劳一个是斯莱特林,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不然可能我搜集到的情况还能更多些。孩子们都很关心我的身体,我却只能心领,含糊着找理由瞒过去。这六个学生领袖真的很懂事,加上弗立维教授和隆巴顿教授的帮衬,还好我不在的时候没有发生……之前那种大事。老天我真的有点被吓怕了,我很少在管理日常能像最近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午夜我正好有一节给五年级的天文课,有点对不起他们,由于我个人的原因导致复习计划没有照我预想的进行,他们可能没办法过好期末周和普等巫测前的时光了,我给他们准备了两倍的作业题恶补回来,找了两个四年级的孩子帮我从影印室提了两捆试卷进教室。

    我为两个辛苦的孩子推开教室门的瞬间,便被教室里由暗到明的强烈转变惊得一哆嗦,尖叫出声。

    我的尖叫声和随着倏地明亮起来的灯光迸发出的欢呼声几乎同时在空旷寂静的教室响起,还有放双响炮和彩带条的声音?老天,他们这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一头雾水是因为我没有睁开眼。我太痛苦了,光线刺眼到我难以忍受。那不是一般的灯光,那才不是我教室里原本的灯光,为了能更好地观测,天象塔所有照明都很柔和,除了教师站在讲台上,头顶一盏灯外,再没有悬挂光源,全靠学生每人书桌前的小台灯,是哪个混蛋把那些滋滋作响还转圈圈的小火球给变出来的!我气得直咬牙,没忍住骂了一句。

    “关掉,关掉!谁来关掉它,妈的!”

    我的眼球一阵生疼,用手带着力度地摁住才稍有缓解。

    一个两个念动咒语的声音,十个八个手忙脚乱的人影,感受到周围重回往日的晦暗,我的胳膊和肩膀也被一双双温暖的手捕捉住,我这才缓缓睁眼,在指缝之间小心适应着光源转变。

    我并不是个矫揉造作的人,但说来有些矫情,我怕光,也不喜欢呆在明亮的地方。我不喜欢礼堂晚餐的时候点亮的白晃晃的太阳一样的小火球,打在每个人历经了一天的学习工作后疲惫的脸上,有种秘密暴露在阳光下马上就要开始逐个爆炸的错觉感。

    自然,我也不喜欢天窗之下静谧的闪烁着的夜幕被那些小火球曝光成废旧无用的相机底片。

    特别是小火球还被咒语加上了仙女棒的特效。

    而让我在那些曝光爆炸下升起的慌张无措和烦躁中变得温柔起来的,是天窗外一些零散的星星——晕开在神秘的深蓝色的天空里,白色的天窗边框和灰白色带着些透明的云层分不清你我,让我这一方如同时空静止般的天地看起来特别美,情绪往往也会因此被弱化、被消减。

    很小的时候听人说每个去世的人都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你,这个看上去玄而又玄的观点即使是对占卜一类嗤之以鼻的辛尼斯塔教授,我的启蒙恩师,也没有否认过,经历过一次又一次极致痛苦的我因此从那时就信以为真,直到现在也是如此自欺欺人,并从中获得了很多温柔的、可以消减情绪的力量,变得比以往更平和。

    可今天在这片让我觉得无比温柔和平和的天空下毫无预兆地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诚和爱。是它们,而不是那些小火球小太阳让我爆炸开来,感受澎湃。挤满教室的成年人和孩子手中拿着各种颜色的小礼物和彩带条为我欢呼,喊着我的名字,还有很多坐在原位的五年级生索性直接敲桌子,我不知道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反正效果和目的都有了,直到弗立维教授转身面对众人,像他指挥合唱团时那样优雅有礼地做了个“收”的手势,然后又转回来,摇摇摆摆地跳下桌子朝我走来,我还没回过神。

    “欢迎回来,达灵教授,”只到我肚脐的老绅士温柔地抱了抱我的……四肢?然后说,“大家都很想你。”

    眼睛适应了原来的光线后,逐一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就好像唤起了一段段早已平淡下去的心情,隆巴顿夫妇,教变形术课程的泰瑞·布特教授以及其他和我关系不错的年轻教授,还有精神矍铄的弗立维教授。至于学生也来了很多,坐在原位的是准备要上课的五年级生,和大人们插空站在过道两侧和最前面的是一些高矮不一,年级不同,身上的校服颜色花花绿绿的孩子们,赫奇帕奇的当然很多,其他三个学院也有,我完全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眼泪在我捂住脸惊呼的瞬间夺眶而出。

    “我的老天呐……”我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如果有人告诉我的话我就会早点回来了。我也想你们。”

    周围传来一片叹气声,唯有汉娜在捂着嘴偷笑。

    “我们都希望你多休息,毕竟你从来都不请病假,这次一定很严重,而且我觉得我代班的成果不错。”费伦泽教授说。

    “岂止是不错,相当好了,谢谢你!”我破涕为笑。

    大家也渐渐展露笑容,为我鼓掌,这让我有些不好意思,眼泪更刹不住车了。

    我连连低头:“别,你们不要这样,可以了,我很满足了。”

    “那礼物怎么办呢?”第一排学生清亮的嗓音令我再次一愣。

    “还有礼物?!老天你们——你们是想让我哭死在这里吗?我、我已经、我已经说不出话了……谢谢,谢谢亲爱的,谢谢,”我逐个将礼物收拢在怀里,强撑着笑容含着泪谢过,却在接触到那一张张可爱又稚嫩的小脸的时候第三次崩溃地哭出来。

    汉娜用胳膊肘捅了捅周围人,比出酒吧老板娘点钞的专业手势,低声插了一句:“来吧,别墨迹了。”

    一片唉声叹气中,她的手里逐渐握了一小把金钢镚儿,在皱着眉的纳威发出的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她美滋滋地掂着钢镚儿发出的哗啦啦的响声,将它们揣在兜里。

    泰瑞给我他的礼物的时候虽然将欢迎说得诚挚热切,可眼角余光瞥向汉娜时那股哀怨却被我精准捕捉到,还有来自其他人的。

    我愣了一下,在汉娜面前停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顺势将一个大包裹塞给我,开心地眨着眼睛:“明晚来我们家吃饭如何?”

    “汉娜——”

    “好吧好吧,也没什么,我们大家就是在赌你会不会一直哭个不停刹不住车——”

    “汉娜!”我皱起眉,被她气笑了。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一一谢过大家,抹了把已经被汉娜那一出闹得干掉了的眼泪,跟大部分没有课的教师和学生,还有最近来跟丈夫同住的汉娜道别。笑着送他们出去的时候没走两步便听见教室里还没从刚刚兴奋的余温过度到课堂严肃气氛中来,于是我便停下脚步,有些狡黠地搓着手,故作惋惜。

    “真遗憾,甜心们送了我这么多好东西,现在我都不忍心告诉你们课后作业是那两捆试卷和三章课本复习了。我甚至还开始为你们惋惜。”

    教室顿时陷入死寂。

    不知道是谁先哀嚎了一声,带着大家喊爹喊妈喊耶稣。

    “不要啊教授!既然你不忍心那就别留了吧!”

    “那怎么行?”我立刻板起脸,“你们就现在这种学习态度,我不留怎么可以?”

    教室再次安静下来,大家都低头做自习状,我终于可以放心走出来送大家离开天象塔,再多道谢几次,顺便再拉住汉娜装作生气的样子三令五申不要再当着我的学生的面玩这么大了,影响不好,也不利于我和纳威这样的年轻教授建立稳重威严的形象,谁让我们都太好说话了。

    可没想到她今天相当理直气壮:“不行,至少最近不行,我有孕期特权,我说了算。”

    又一波惊喜冲垮了我。

    我笑得合不拢嘴:“天呐,终于!”

    “其实去年我们就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要孩子了,纳威换工作一年了,也稳定了,酒吧经营更是没得说,之前那几年本来有计划但是……后来的事你都知道嘛,就没能……”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我立刻用力点头表示理解,帮助她将那些难以诉说的堵回去。

    差不多六年前多、快七年前,纳威的奶奶病逝了,纳威陷入几近崩溃的状态,整个人心思都没了,本来傲罗的工作做得很出色,结果忽然开始出很多错,就像被小时候笨手笨脚的自己附身。他被接连调到不同的任务中,过得很不好,好不容易有点缓过来,母亲又在圣芒戈相继过世了,而他当时在外地调查非法神奇生物走私都没能赶上见一面……

    我觉得这也是后来坚定了他离开从小志愿的职位选择换一个位置重新调整自己的原因,生活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不一样的。对于有的人来说工作比一切都重要,比如我;对于有的人来说爱比一切都重要,过得清苦无聊一点也无所谓。现在这对夫妇的亲人只剩下老隆巴顿先生和艾博太太,汉娜父亲早亡,母亲过得像个严厉的女强人,坚强无比又健康,但我觉得这不是重点,爱的缺失和相守才是(厄尼曾经开玩笑说汉娜爱上了纳威给她带来的慈母光辉结果被暴打一顿,我觉得更像可靠的父亲形象)。

    幸好,又多了一个孩子。

    “哈哈哈没事!不要紧,过去了,”她吸吸鼻子,冲我很用力地咧开嘴笑,“从去年到今年,还是挺不容易的,唉,看来孩子这玩意儿也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呀。”

    “你以为是吃东西吗?吃撑了鼓起来就算。已经当妈了就麻烦你靠点谱,大姐,你都多大了。”我装作嫌弃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她不靠谱可我们认识你,你靠谱呀,”纳威没头没脑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横叉在女生夜话中间,令我摸不着头脑,特别是他一脸严肃地双手握住我的右手,“谢丽尔·达灵女士,我们都希望你和哈利·波特先生能分别做奥古斯塔·谢丽尔·隆巴顿①的教母和教父。”

    哈?

    这么突然的吗?被捉住右手的我面对那张写满真诚又认真的脸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我和哈利?我?!确定是我吗?

    “孩子不是才刚两个月么,你也计划得太早了吧……”我望着纳威讷讷地说道。

    他这个脑子我算指望不上了,于是我看向汉娜,她正要开口纠正自己的丈夫。

    “你也太武断了吧!我的奥古斯特哪里得罪你了?费伦泽教授给我占卜出来的结果明明是男孩。”

    “但特里劳妮教授给我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女孩。”

    “噢所以这就是你跟我宣战了是吗小伙子?”

    “不,当然不,无论是奥古斯特还是奥古斯塔我都爱——我们的奥古斯特·谢丽尔·隆巴顿……恩?好像不太对,该怎么办,我还挺喜欢谢丽尔的名字的,很复古款……”

    我捏了捏鼻梁强打精神,识趣地从他们中间抽身离开。这件事我觉得在隆巴顿夫妇自己都没理清之前还是先放一放吧,至少等奥古斯塔,或者奥古斯特先出生。

    我的脑子被他们吵得有点嗡嗡嗡,满脑子都是奥古斯塔奥古斯特,以至于晚上回公寓拆礼物拆到汉娜给我的那个大包裹,撕开署着他们两个人名字的星形封口贴纸时,还开着小差帮他们操心中间名用哪一个连着写起来会比较有纯血家族的仪式感,毕竟隆巴顿家族可不是一般的家族,出的都是让人尊敬的人物。

    他们送了我一大袋活血和增补魔力能量的药草干碎,已经全部切好配好了只要泡糊糊喝就行,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包裹那么大了……这可以喝一季度。真的是一大袋,便宜实惠却急需又实用——虽然我不清楚对我管不管用,但我领这份用心。我现在可能真的使不出什么高级的魔法来了。

    整个人和整张脸都埋在草药袋子里,闻着浓浓的味道,我又开始有点想哭,我得忍住,不能让奥古……咳,那孩子以后也像阿尔一样说教授爱哭说得理直气壮。

    我吸吸鼻子,将大袋子放到一边,包裹大箱子最底部的东西就这么顺带着露了出来。

    极小的一瓶透明液体,盛装的容器很普通,唯有瓶塞处贴了一圈标签,白纸黑字,张扬花体。

    【福灵剂】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那样。

    但我确实需要一些好运气,我太需要了,我这辈子都需要。而这可并不是这么一小瓶危险又有诱惑力的东西能解决的问题。我也早就清楚我的问题它解决不了,我是它的百密一疏。很早我就清楚了。可惜他不清楚,当然了,我也不需要他清楚什么,没必要。

    我握紧药瓶,仰起脸望着天花板,努力眨着眼睛,长叹口气。

    算了,不要紧,都过去了。

    我学着汉娜的样子很用力地咧开嘴笑,低头给马尔福发了条简讯。

    【CherylWDarling@ 01:00am

    收到你的礼物了,多谢,这很贴心,我正需要它给我一些好运的保佑,总会用上的,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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