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外加上我的身体其实还并没有完全恢复,我需要更多待在岛上的独处时间,因此周末我都会罕见地离开学校过假期,用柯罗诺斯阁下的赐予的力量和精灵尘尽可能将我破碎的身体和精神修补起来,以及,受完全部的惩罚。塞德里克全程一直陪着我,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颓唐地坐在仙尘花树下,注视着我被沙漏一点点抽离出更多的魔力和岁月发出痛苦的呻/吟,一声不吭。
他知道当时我的所作所为皆是迫不得已,但伤害到别人就是伤害到了,没有任何自白的余地。如果换成是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眼见英雄殒命当场——更何况,他对这几位英雄的评价还是挺不错的,包括我表哥丹尼,也包括帕尔默先生。
帕尔默先生是个有趣的男人,我们经常简讯通信,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谈科技,谈理想,谈最近的天气,唯独没有谈到各自的生活,偶尔提及也只是蜻蜓点水地略过。他极其聪明又善解人意,在上次的坦白相谈意识到我相当抵触介入别人的生活故事,便巧妙地自此之后避而不谈。
这种做法我之前从未遇到过,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人更喜欢别人来配合自己,而不是去为他人着想。
我还挺意外的。意外之余,也不禁下意识地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我的态度太激烈或者过于冷漠了。虽然我平时是个亲和度很高的人,但我知道,那并不是完全的我,只是我配合别人多了,别人这样认为的罢了。
可是唯独不配合他是不是不太好?
可我管他呢?
我颇为恶劣地想着,还有点幸灾乐祸和得意,谁让他的第六感那么敏锐,谁让他拥有那么一双可以看穿人心的漂亮眼睛。他活该。
说归这么说,正常的社交还是必要的,丹尼之前批评过我了,我知错就改。
周六晚上他邀请我参观他的研发部门项目成品报告会,丹尼也去,他们公司的产品看起来相当有料,我很享受,还提了不少问题,在会后,他都一一亲自为我做了解答。可能是白手起家的关系,这个总裁一点架子都没有。
“下周末你有时间吗?”
临走前,他叫住我,请我到他办公室小坐片刻,我以为他有什么别的事,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摇头否认。
“没有。”
“太好了,”他笑着低下头,松了口气,再抬起头时,灼灼的目光正对着我,“我跟内华达州采矿企业的CEO和他的夫人约了一起吃晚饭。他们拥有采矿权,而这一点对帕尔默工业与兰德科技合作的的发热发电项目而言是必要的。”
“然而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挑挑眉,并不买账。
“这位总裁很无趣,他的夫人就更无趣了,如果我被迫独自前去可能最后就会用黄油刀切腹自尽。”
“怕是黄油刀无法完成任务。”
“那里还有牛排刀,危机重重啊。”
他说得夸张,神色言语也很夸张,带着感慨的语气,令我忍俊不禁。
我笑着拢了拢刘海,还是摇头谢绝了:“谢谢,我相信会有一打女士愿意盛装打扮给你当解闷的女伴的。”
“成百上千——不是一打,”他伸出食指,轻声纠正道,“但我只为你一个人买下了这条裙子。”说着,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只大盒子,贴标上手写的couture和大牌的名字放在一起,看来是时装秀的高级定制款。我很确定法语中这个词就是贵的意思。没想到他还费了不少心思。
他在我惊讶的目光中拆开,取出那条漂亮的裙子,一条剪裁修身立体的白色无袖不规则下摆连衣裙,能看出来用的纱线垂坠感很好。我忍不住走上前伸手去触碰布料柔软的质感,抚摸细小的亮片。
“真漂亮。”
“我很高兴你喜欢它。”
我望向他,他正双手插在裤袋里笑吟吟地注视着我。于是我也笑了:“好计谋,先买条让我爱不释手的裙子,让我无法拒绝。”
“面对聪明的女人不用计谋会被嫌弃和淘汰的。”他耸耸肩,一本正经的解释再次逗笑了我。
所以就这么定了,我对计划安排可是很慎重的,安排的事情必须要做完,导致我这个星期的行程安排很重。上周末答应的时候我怎么会想到就业指导会会连续开两天,我以为周四就能搞定的。
和其他院长给手下五年级生准备的就业指导会有点不同,赫奇帕奇会进行两次,分别在普等巫测前一个月和六年级第一学期开学。这是我惯有的风格,在大事上慎重再慎重。
但由于我的缺席,第一次就业指导被拖后了将近半个月。也难怪这两天我的行程十分紧张,不光要照顾那些学业上有些困难,需要私聊探知情况的孩子,还要赶紧安顿好五年级生做好志愿问题……因此如果我在学校里难得的好脾气变得有些急躁不安,或者有点攻击性,请原谅我,我实在忙得分身乏术。
“马尔福先生,我认为您儿子的问题应该找斯莱特林的院长而不是我,希望你不介意我的措辞但我真的连我自己学院的孩子们都忙不过来了。”
我瞥了门外来客一眼,便继续研究面前这个学生从入学以来的成绩单。
马尔福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在做就业指导,而我接下来的安排都排得满满的,现在刚过四点半,我六点起必须得回家,七点帕尔默会来接我,而我还没算我收拾准备的空档,我不认为我能更有好心情或者更多时间面对其他人。
“不,我是来找你的。”
我愣了一下,扭头再次望向他。
“可是我现在……”
“没关系,你忙,我等。”
“好吧,不好意思,”我请他在教室里随意落座,打了个响指为他变出一壶咖啡,转向学生时则再次恢复一脸严肃,声音也沉淀了下来,“不行,你这个成绩恐怕做不了傲罗,你的魔咒学太差了,更别说最重要的黑魔法防御术了,也很一般,性格也很不是那块料。如果你想达成自己的目标,现在看来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对面高瘦的男孩双唇紧抿,耷拉着脑袋陷入沉默。
“对不起,是你让我实话实说的,你生气了吗?”我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犯错的小孩,口吻也变得很柔和。
他兀自摇头:“没有,教授,实话实说确实挺伤人的,但我希望你对我坦诚,一针见血,那我就必须得接受事实且做出正确的决定,我只是……我真的特别喜欢黑魔法防御术你知道吗!而且我也很崇拜傲罗这个职业,我觉得他们是魔法界最英勇无畏的人!每当我想到这点,每当我翻开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都会让我心花怒放,就像……就像心中有无数蝴蝶在飞。”
他的用词和比喻让我内心充斥着柔软情绪。孩子的眼光如此美好,有蝴蝶在飞,如此贴切又有趣的形容,一时之间连我也被带入到那种因着喜欢的事物欢欣鼓舞的心情中去。
“这非常重要,激情必不可少。”
“是,但如果我没有天赋的话……”
“噢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说你这几门功课做得不好,并不是说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任何一门新技能的学习都需要时间,你不能妄想一夜之间就变成专家。但既然你如此坚持你的想法,你就的付出更多拼一拼看,不管结果如何。你和隆巴顿教授当年的情况有点类似,他的各项成绩也马马虎虎,性格……你也清楚,据我了解,他当傲罗的时候远没有现在当老师快乐,尽管草药学教授是他的第二志愿。我觉得和性格有很大的原因,但不论如何,至少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做到了,他还拯救了世界。他上课的时候经常鼓励同学的一句话就是,‘某某东西并不难,如果我可以,你们也可以。’”
我和马利翁都笑了。
“对,所以,就算结果不好或者不尽如人意,谁知道呢。有时候别人都说你不行,你却做到了,这不更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吗?教授我只是站在长辈的立场上,但我尊重你的想法,前提是你要为你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提及此我内心深处的蝴蝶被被枝蔓绊住脚步不再翩飞。我深知我是不够格说这话的,但教育孩子不正是如此吗,要拿自己的前车之鉴当垫脚石把他们碰上更高处。
“一定不要让自己后悔。那将是困扰你余生最痛苦的事。”
他的眼神忽然因为我的话而变得很严肃,我知道他听进去了,我很满意,我的孩子们都很听话很懂事的。
而后的进展就快多了,我向来都秉持迎难而上先苦后甜的精神,把难啃的硬骨头放在最前面,越到后面越是些问题不大的孩子,有的成绩优秀,有的则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此每个人只谈上十来分钟就结束了。最后一位是我们院五年级生里成绩最好的姑娘,级部排名稳定在前十,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成为畅销书作家,我请她吃了块小蛋糕,又送了本新书就这么结束了。
“久等了,之前休病假欠的工作太多了。”我松了口气,揉揉眼睛,朝马尔福起身走去:刚迈出两步,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冒金星,不自觉间就站不稳了。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感觉不到自己是不是还站在地面上,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耳边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渐渐听见马尔福先生的声音像是远方的船号,一声声靠近,他的轮廓也愈发清晰,灰蓝色的眸子在惨白的灯光映衬下灰得发白。可能是我刚才满眼都是星河,现在就连看到漂亮的眼睛,都感觉像是看到了腾空升起的月亮。
他抱着我,半蹲在地上,眉头紧锁,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达灵,达灵。
说不上来有哪里不太对劲,我的脑子还是懵的。
“德拉科?”我眨着眼,望着他。
“我在。”他的手臂倏地缩紧了些,令我感觉到疼痛。这疼痛也让我清醒不少。
我轻轻推开他,想要自己坐下,他便缓缓放了手,站在我身边。
“谢谢,你也坐下吧,我感觉好些了。”
我努力挤出笑容,因为我感觉一点也不好,我感觉又有什么东西被我弄丢了,沙漏里的沙又从我指缝间溜走,就这么清晰地在我面前被拿走,而我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让我十分恐惧,并且我也害怕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这种恐惧。
我用力攥紧椅子扶手。
“你还好吗?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这么严重,不对,你怎么可能会生病?我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唉我也不知道。”果不其然他的问题接踵而至,最后垂下眼帘,让叹息归于无声。
我踌躇了几秒,还是决定实话实话:“我伤了人,很多人。”
“这是惩罚?”
我点头。
“那我懂了。”
短暂的沉寂。
“不说这个了,言归正传,你找我有什么事呢马尔福先生,”这沉寂让我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率先展开话题,我看了看表,“我的时间不多,不过应该还来得及讲个一两刻钟。”
“难得听你觉得时间紧迫,”他打趣,我笑笑,“看起来你有个约会。”
我歪着脑袋想了想:“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约会,我只是要陪一个人跟公司项目的合作方总裁一起吃饭。”
“从什么时候起你喜欢应酬了?”
“噢我一点也不喜欢应酬,这次是……”
我在思索一个可以诠释的形容词,可是我发现我想不到,我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
“这次有点特别。”
除了特别好像也没别的形容词可以形容了。
他了然地点头。
“塞德里克他——”顿了顿,马尔福再次开了口,“没帮你想想办法吗?”
“什么?”
“你现在的身体,你的状态,看起来糟透了,比我想象得还要糟得多,我就是有点担心所以才特地来看看你。”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他也没什么办法,相对地,还是我拖累了他。没事的,我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的心意和礼物我都收到了。不过我是很好奇,纳威是怎么被你说服的,竟然会帮你代送东西?”
念及此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而他面对我瞪大的眼睛忍俊不禁,只是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这没什么,只是信仰,信任,和一点精灵尘。(Faith, trust and a little bit Pixie Dust.)”
我撇撇嘴。最近我身边的人都乐于跟我开玩笑。
“不过说真的,达灵。”
我轻轻一颤。
“你还好吗,你真的还好吗?”
我凝视着他认真的眼眸,也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真的还好。”
“如果你需要什么东西或者帮忙,别跟我客气,马尔福家现在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
“我知道了,马尔福先生,我也谢谢你,说真的。”
看到我的神色他好像有点放心了,不再追究,与我又谈了一点斯科皮最近的功课,便匆匆离开了。刚好半小时,没有耽误我一分钟。
我望着他打着伞冒雨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通常人们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口,伤口会一直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为了保持理智,在伤口处覆盖上疤痕,疼痛会有所减轻,但是永远也不会消失。
而我——我是否该庆幸自己是那个真正可以好了伤疤忘了疼,抛却一切苦厄的幸运儿呢?
我望着我身上的满目疮痍,它们不再疼痛,因此也从未击垮过我,我只是有点累。
雨下得越来越大,我意识到我该走了。
*
不得不说今天是极其混乱且忙碌的一天。当我匆匆忙忙卡着点跟帕尔默一起约谈那位让他头疼不已的总裁,中途却又出了纽约最常见的超级恶棍暴动事件,将原本相谈甚欢的美好饭局中断。帕尔默只得匆匆离席,而他的离开让我变得十分担心,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也随着他离开餐厅。
“别和他们硬碰硬,这伙人我知道,以前杰西卡的老情人紫人还和他们合伙干过几票,他们有五个人,”在我给丹尼打电话的时候,正在布达佩斯开会的他这么说,“会有复仇者来处理了,雷只有一个人,太危险了,你也离远点,不要掺和进去,你根本做不了什么。”
五个?
我数了数,为什么只有四个?
我有些慌了,拿起帕尔默留给我的通讯器,跌跌撞撞地跑进车里拿电脑。
“我问过丹尼了情况不对,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很担心。我把资料传给你,好像是这个人,你有看到吗?”
“没有,我早就拜托给我的侦察卫星了,不过目前这个城区好像都没看到他,我一直都只清楚那四个人的行踪,我干掉一个了,还有三个。”
“如果你用侦察卫星图像找不到任何人那你用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我开始焦急起来,哪知他心态却好得很,拳脚相向之间还不忘和我打趣:“Well,我还以为交通摄像监控能拍到点有用的东西。”
“是啊,可我们有间谍卫星,谁还用得上那个呢?”
“兰德科技有一颗间谍卫星?”他听起来相当惊讶。
“不,是我有一颗间谍卫星,你过来找我一下,我在你车上,先不要恋战。”
过了几分钟,忽然变大的帕尔默凭空出现在车门外,他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我转手将一个通讯器扔过去。
TX40型号的卫星频率通讯器?酷。看来你还真的为你哥哥操心不少。”
我翻了个白眼:“因为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我眼前。”
“所以你的间谍卫星呢?”
“正在做。我想侵入国防部的密协路由网①借用一下他们的卫星,我每次都这样,这就像我家后院,不过我这次需要点帮助,”我皱起眉,“他们好像升级系统了,我需要通过一个TOR②保护的防火墙,急需要找东西来帮我入侵,还要不被我想要入侵的那颗锁眼六角形卫星③发现……所以……我需要时间。”
我开始冒汗。
可没等我操作几下,电脑便被他从我怀里抱走,他的十指在键盘上翩飞,莹蓝色的屏幕的光映在他漂亮的祖母绿瞳孔中,呈现出瞬时的高度专注。
“不用跟我解释,我懂,我给过一个公共的无线网络信号,用众包的潜行程序入侵的,”他头也不抬,“你不早点跟我说,这个我在行。”
我盯着屏幕上那些极其大胆的程式目瞪口呆:“我忘了你才是专家,我只是……”
我只是担心他不想他一个人。后续的话没说出口,便被更多的赞叹所淹没。他侵入防火墙夺得锁眼卫星控制权的速度比我快多了,且全程不忘和我轻松交谈。
“你说巧不巧,我平时也是这样‘借用’锁眼卫星的。”他笑着说。
“找到了,是他——等等,这真的是他吗?”卫星成像中那个人已经失去了照片上原本身为“人”的模样,像一只野兽,疯狂攻击着四周的所有建筑物和人群。
我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拉住推开车门的帕尔默的胳膊。
“别去!”
我屏住呼吸,紧张地望着他。
他先是一愣,随后用另一只手包覆住我的手,我这才发现我的手冷得要命。
“别怕,”他冲我笑得很温柔,“听见刚才车内的广播了吗,复仇者们也来了,我不是一个人,所以我不会有事。我去去就回。”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只能任由着他轻轻掰开我的手指,随后在我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推门离开。
在那一刻我忽然眼眶有点湿,很多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催动了我十几年如一日不曾有过的波澜,我想到了很多尖叫和血肉横飞,还有从魔杖迸发出的可怕却灿烂的莹绿色烟花,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拥有那样的感受了。
我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躲在一条街之外,远远地观望着战情,直到最后那名已经面目全非的,名叫辛普森的第五名罪犯和余下的一个同伙遁走,这才敢走上前查看伤情。还好帕尔默只是轻伤,他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见我走来,还朝我一边挥手一边小跑两步,一不注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差点跌倒。
我忍俊不禁,却发现那个绊脚石是个褐色不透光的注射用小药瓶,在一众砖石瓦砾中格格不入。
我把它捡起来,递给帕尔默,他皱起眉。
“我知道人磕药之后的状态但这个——”我踮起脚,努力伸长脖子去嗅他手中的药瓶,“这个没那么简单,那个叫辛普森的当时很紧张,专注,他虽然受伤了,却没有感觉。”
“很可能是可以唤醒能力的战斗增强剂,麻痹疼痛中枢,促使肾上腺能系统提供力量和耐力什么的。”
“这么说他是参与了某个私人研究计划?”
“很有可能。”
“但是不论如何我想他一定还没调整好,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对付他,”我信心满满的样子吸引来他饶有兴趣的微笑,“一个人的力量,或者能量,可以被增大,但却不能增大与之相匹配的意志——没有这种针对心灵的特效药。只要他的意志仍然薄弱,他就无异于是一头野兽,战胜不了你们。”
他久久地望着我,笑了:“你好像很清楚很相信这点。”
“从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点,我就是知道。”
我知道他是个满怀一腔热血想要扭转乾坤的疯子,英雄都是一些疯子,但他还和丹尼不一样,我很难在别人身上看到这么多高度的专注,和一种下定决心绝不后悔的意志、斗志。
这些我没有说,不过我知道从我们的眼神交汇当中他能读懂这些,我就是知道。
“要不要换个地方?”他忽然的提议让我从思绪中回过神。
“去哪儿?”
“我觉得既然我把你牵扯进来,又破坏了我们的晚餐约会,似乎我应该赔偿你一个更好的。”
“那才不是约会,只是和供应方一起吃饭。”我哑然失笑。
“可我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不是,随你怎么说。”我甩出我的口头禅。
“谢丽尔。”
他呼唤我的声音柔软到几乎快要融化,我的心也快要融化了。
“用过时的老方法,像我们那个糟糕的初次相亲一样,和我重新约会一次吧。我们就不能出去约会看看吗?看看结果会怎么样?”
我凝视着他,似乎想要从他那双漂亮得可以骗人的眼睛中找寻一些戏谑或玩笑的痕迹,很可惜我失败了,他不断眨着眼,双唇微张,有些局促地喘息着,显得好像……还挺紧张的。那副模样活像一个刚上中学的小男孩,令我忽然有些想笑。
“行,那就出去一次吧。”我努力抿着嘴,不让自己的笑意扩散。
“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把你拥入怀抱,给你一个吻,但是我必须先征求你的同意——自从唐纳德·特朗普那个混蛋毁了我们所有人的浪漫。当然,还毁了其他事。”
这次我实在是没憋住,他真的是个好有趣的男人。我大笑出声,好不容易才清清嗓子,恢复严肃。
“好,”我慢慢向他倾身靠近,仰起发烫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可以吻我。”
紧接着我便听见爽朗的笑声。他开心地抱住我,吻上我的双唇。
这是一种久违了亲密和愉悦感,即使已经有心理准备,内心还是猫抓似的痒痒的,但很舒服,就像心中有无数蝴蝶在飞。
是帕尔默提醒了我,我其实打心底里是不排斥这样的愉悦感受和经历的。
我想我不需要再对自己那么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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