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迟穗这阵子说的极其频繁, 沈燃每次听到都觉得迟穗这丫头在恶心他, 恨不得按着她的脑袋赶紧闭嘴做题。
可这次,他听着却不由得心颤。
迟穗的手指尖勾着他的, 体温像她的小奶音一样, 淡淡的传来,他心跳一滞,一瞬间想听她再这么多喊两遍自己的名字。
他暗暗骂了句自己变态,抽回手来倒也没再抢她的手机,只是用指尖点了点那份试卷, 道:“你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做这份试卷,什么时候做完, 什么时候放学。”
迟穗张张嘴想要反驳, 最后还是放弃了。
谁知道说了之后,这个家伙要怎么对付她呢。
展开试卷, 迟穗先大致的扫了一遍题目。
沈燃是用A4纸写的试题, 题目不多, 加起来也就二十道, 但类型很全,从单选到大题, 应有尽有,知识面也覆盖的很广。
迟穗写了两道, 侧头问他:“这些题都是你自己出的?”
就她已经写了的这两道而言,不论是解题的思路还是考查的知识点,都是她这两天会常错的内容, 但她不记得自己有做过类似的题目。
平心而论,沈燃这个家教其实极其爱岗敬业,尽职尽责。
“也不算吧。”沈燃已经换了一份政治卷,正在用笔勾大题里的要点,“很多都有原题,我只不过改了改而已。”
迟穗“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写。
等她写了一半,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她避着沈燃的视线,偷偷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张泽发给她的消息。
“穗姐,你哪呢?怎么还不出来。”
她侧着身子,单手回了句“等会儿。”低头又装着写了几秒的题,起身准备离开座位。
屁股刚抬起来没多少,沈燃就在身旁开口:“去哪儿?写完了。”
“没有。”迟穗老实的摇了摇头,“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就回来。”
“又去?”沈燃拧着眉,“你半个小时前刚去过,回来也没喝水,现在又去?”
他上下打量了迟穗两眼,有些难以置信:“你尿频尿急尿不尽?”
迟穗被他这话堵得,脸青一阵白一阵,但还不能反驳,脑子里飞速旋转着找合适的借口。
空气安静了两秒,沈燃盯着她半晌,最终没再计较。
“行了去吧,早点回来。”
这八个字就像是圣旨,迟穗听了立刻起身向门外走。
先是左拐,走了两步,又弯着身子飞快的在门口略过。
坐在门口第一排的男生正等着下课,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翻着历史书复习,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一抬头,就见刚刚左拐的迟穗又拐了回来。
张泽守在楼梯口等了迟穗两分钟,好不容易见她出来了她却往反方向跑,刚想出声叫她,她倒是又回来了。
张泽眨巴眨巴眼,有点儿没看懂她这番操作。
“穗姐,你这刚刚突然迷路了?”
“特殊情况。”迟穗长处一口气,“沈燃里面守着我呢,万一被他抓到了我还得回去做题。”
一听这个,张泽不由得笑了。
最近他听二班的人说过,现在沈燃每天课上课下的抓着迟穗学习,做题,弄得他们最后一排的人都害怕迟穗哪天突然魔怔了。
他之前也想着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每次不是被岔过去就是找不到她人,至今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想了起来,边下楼梯边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迟穗下意识的就想说“你不知道?”
但再一想,这事她也只和言铃提过一句,言铃又不是喜欢多嘴的人,没告诉他也正常,便简单的概括了几句。
等她概括完,张泽笑的更大声了。
“你俩这缘分可真是绝了,穗姐,你最近是没跟着兄弟们一起玩,不知道他们怎么说你的。”
迟穗侧头,问:“怎么说的?”
“他们说穗姐最近再也没有之前的王霸之气了,成天被沈燃管得怂不拉几的,和个夫管严似的,迟早有一天这星高的校霸得换成沈燃。”
迟穗听了前半句就在心想,自己最近是没管着这群小崽子们了,什么话都敢说,听了后半句之后,她觉得也别改天教育他们了,就现在吧。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高一一班的门口,临近放学,教室里面没有老师,有些人已经安耐不住自己激动地心情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了。
张泽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星高的小崽子们怎么编排迟穗,话说到一半,他就见迟穗敲了敲门,随后一把推开,只留着他一个人站在门口,与里面四十双茫然的眼睛对上。
尴尬,又无助。
他舔了舔嘴唇,身子抢先做出反应躲到墙后,压着声音问迟穗:“穗姐,你干嘛啊。”
“不是找人吗,去啊。”迟穗一抬腿,将张泽踹了回去,末了又忿忿的来几了句,“没有王霸之气,怂不拉几,夫管严哈,你们还真敢说,我看你们一个个的才有王八之气呢。”
迟穗说最后这几句的时候气不过,说一句踹一句。
张泽心说这些都不是我说的,但是避免自己的这个怂样被班里面的小学弟小学妹们看到,他只把全力都放在手上扒着门框。
迟穗气撒完了,撸了下袖子,也不废话,指着门口说:“喊人去。”
张泽犹豫了一下,不敢反抗,抬步走了过去。
站在门口,他极其尴尬的笑了两声,道:“你们好啊。”
张泽这个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刚入学的时候还有同级的学生因为不认识他,出过喊他老师的糗。
他此时站在安静的班门口,脑子高速的运转之后,觉得这一招没准还挺有用的。
便清了清嗓子,拿捏起了老师的做派:“大家安静上自习,钟耀同学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他这话说完,班里传出了悉悉索索的笑声。
高一班的小鬼头刚来一个月,大部分对于学长学姐的脸都没个大概的印象,但有那么几个早在军训的时候就打入了张泽的圈子,虽说并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但对他的脸那还是清清楚楚的。
在他进来之后,一个个早就拿出手机来拍照录像,还有不安分的在钟耀出门之后还跟着走了出去。
张泽眼尖,转头就瞪了回去,继而带着迟穗和钟耀往楼后走。
七拐八拐之后,才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下,替迟穗开口:“你小子是市医院妇产科钟副主任的儿子?”
这职称太长,被张泽这么一口气问下来莫名显得有些搞笑。
迟穗靠在墙边,听他这一出口就觉得不妙。
就教训个人怎么还要把自己的家底都露出来。
皱了下眉,她抬手扯了张泽一把,看着面前的钟耀扬声道:“小朋友,你最近很嚣张嘛。”
钟耀站在杂草地里,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嚣张,但是不能叫他小朋友,这是他的底线。
钟耀个子小,发育慢,在男生普遍一米七的年纪里他还只有一米六,从小到大,谁见了他都叫他是小朋友,就连长辈们夸他成绩之后也总要遗憾的补一句,“耀耀明年个字能一起长长就更好了。”
每次听到这句话他就想翻白眼。
这话说得,是他自己不想长吗,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嘛。
曾经的过往历历在目,钟耀的脸越来越黑,嘴上说话更是一点儿都不留情。
他认识迟穗,应该说这个学校就没有一个人不认识她,成天拉帮结派迟到早退打架旷课的,没有一点儿是学生该有的样子。
他从小听家里长辈的教育惯了,打从心底里的瞧不起这类浪费自己大好时光,只贪图一时享乐的学生,说话时,声音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丝的鄙夷。
“我再嚣张那也没你嚣张。”
这小孩儿不懂得收敛自己的表情,迟穗站在他的对面,在他沉默的这一小段时间里面,单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身边的张泽已经暴躁的撸起了袖子,一脸“卧槽,你这小家伙在说什么?”的表情。
迟穗拦下他,故意的走向前去,弯下了腰。
“小朋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给姐姐听听,姐姐没听清。”
“是吗。”钟耀冷哼一下,睨眼瞧她,“那你是聋了吗?脑子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就你这个样子也别上学了,赶紧回家治病去吧,别在学校丢人现眼的。”
“啧。”
要说他刚刚那是语气不善,现在这就是出口伤人了。
迟穗直起身子来,蹙着眉看他。
“小朋友,你是生怕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是不是?”
“不是。”钟耀挺直了身子,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杵,“我凭什么害怕你?就凭我考了年纪第一,脑子比你好吗?我知道你的分数,四百刚出头,连个年纪前一百都进不了,丢不丢人啊。”
“嘶……”
如果说迟穗刚刚只是开玩笑,说着吓唬吓唬他解解气,那么现在她的脾气是真的有点儿忍不住了。
这小鬼怎么说话总能往别人伤疤上戳。
她考不进年纪前一百这事情方覃女士都不计较了好吗。
但输人不输阵,她一步退回墙边,身子慵懒的倚着墙根,显得极度随意。
“不就是个破成绩,有什么好比的,就我那上课不怎么听讲的同桌,随随便便就能拿个数学满分。小朋友眼界不要这么低嘛,人生有许多乐趣的,并不只有学习这一件事情呀。”
可认为人生只有学习这一件事情的钟耀小老弟此刻正皱着眉,思索迟穗这话的真实性。
他月考结束之后翻过每个年级的成绩单,至今没看到过满分的数学成绩,零分的倒是不少。
他上下打量了迟穗两眼,最终判断她是在诳自己。
“我不信,有本事你让他来比比看。”末了,他还害怕迟穗拒绝,挑衅似的来了句,“还是说,你不敢。”
迟穗生平最不怕人挑衅,当即插着腰回他,“有什么好不感的,明天放学后来你来高二二班,我们比比看到底是谁强。”
“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不准反悔。”
眼瞧着小学弟走出视线之内,迟穗拍拍校服上的灰,抬步也和张泽往回走。
刚刚迟穗不让他说话,他满心的疑惑便都憋在了心里,现在得了空,便一股脑的都问了出来。
“沈燃学习这么好吗?数学还能考满分?我怎么记得他考了个零分啊,我当时还想这怎么比我还不如呢。”
“哎对了,就他这成绩,阿姨是怎么想的会让他给你做家教啊。”
“你是真的打算让他和这小子比?”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迟穗记不住都是些什么,只挑了最后一个回答。
拐出楼后,迟穗一抬腿,那句“对啊。”还没说出口,就见沈燃倚在墙边看着她,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开口问她。
“不是说去厕所了吗?我怎么不知道这楼后面还有一个厕所啊。”
说着,他侧头看了张泽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一个人上厕所害怕怎么不早说,说了我哪儿会不陪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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