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穗被再次叫醒的时候已经上午十一点钟了。
这个点不符合她正常的起床时间,醒来后窝在椅子里缓了好一阵才恢复清醒,将言铃递给她的一摞书塞到抽屉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搭着她的手臂晃晃悠悠的向外走。
她醒来的太晚,学校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迎面有几个蹲在树下讨论着一会儿去哪个网吧玩的男生朝着她们喊了声:“穗姐再见,铃姐再见。”
迟穗朝他们点了个脑袋,举起来的手就势搭在嘴边打了个哈欠,“这放的也太早了,还没到十二点怎么就放学了呢。”
言铃转头看了眼她迷迷糊糊的样子,要不是知道她的本意,不然还真以为她是个爱岗敬业的好学生呢。
还放的太早,这是你该说的话?
但表面上,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哄着她,“没事,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回家继续睡觉了。”
迟穗:“那倒也是。”
言铃:“……”
走到离校门口还有两百米的时候,言铃想起刚刚收到的短信,开口问她:“今天早上怎么回事?张泽给我发消息说新一那边一个人都没来。”
“嗯。”迟穗低头搜索地图,迎面来的凉风把她的困顿吹散了大半,“大概是怂了吧,我哥在的时候他们就总这样,习惯了。”
但早上为此浪费的时间还是让她心有不爽,顿了顿,补了句,“一群怂逼。”
“我看应该不是吧。”
不然沈燃转哪个学校不好转他们学校,第一天来,就敢拿书砸人,还好死不死砸的就是迟穗。也幸好迟穗今早睡得迷糊,否则这新账旧账加一起还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
言铃知道迟穗大概率不清楚自己的同桌是谁,只怕她连自己有了同桌这事都不知道,但为了保险,言铃还是问了一句,“你知道你同桌是谁吗?”
她这话刚说完,头还没来得及转回来,张泽就几个跨步走到了她们面前,一脸忿忿的道:“穗姐,新一那群孙子现在堵我们门口呢,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能怎么办?
按照迟穗的脾气,那不用问,肯定是直接上啊。
她早上被这群人放鸽子的账还没算呢,他们倒是自觉的上门了。
星高的校门分三块,中间是一道大门,供老师们开车进出,左右两边的小门才是属于学生们日常进出的地方。
新一的人来了不少,黑压压的,堵住了左边的那扇门,还占了门口小巷的大半。
迟穗暗灭手机屏,双手插兜往前走,往常半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晃悠了一分多钟,按她的说法,这叫走的有气势。
她在门口站定,清了下嗓子,还没说话就先乐了。
新一这群人,各个有礼貌的向她45度弯腰鞠躬,在午前阳光的照射下,这头顶秃了的,没秃的,将秃未秃的,半秃不秃的,长毛的,短毛的,她是看的一清二楚。
嘿,原来是来道歉的,这感情好,态度算是真挚又诚恳。
“燃哥好,燃哥辛苦了。”
嗯,声音亮,气势足,不错不错……
嗯?
燃哥?
她顿住,脑子里刚闪出沈燃这个名字就见他本人双手插兜,晃晃悠悠的从自己身后走了出来,路过时还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是傻子吧?”
[不对,是陈述句,你难道没看到他眼神里的嫌弃吗?]小欧忽然开口,[这明显的我都能感受得到。]
迟穗翻了一个白眼:“你好强呦,那你能感受得到我对你的嫌弃吗。”
小欧:[……]
张泽他们离得远,看不到沈燃的表情,只能看到沈燃的背影。
他今天也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站在迟穗身后来了句:“这走路方式,和穗姐还蛮有夫妻相的嘛。”
小欧:[好的,我现在能感受到你对他的嫌弃了。]
迟穗:“……”
沈燃走出校门,为首的几个人凑到他的身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并肩向外走,其中还有一个狗腿的要帮沈燃拿包,被他拒绝了。
张泽见状回过神来,也不管迟穗还在愣什么,凑上去就急切的拍了下她的肩,“穗姐,这人都送上门来了还不教育?”
身旁其他人闻言也出声附和。
换了以往,这话都不用张泽开口问她就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的跟上去了,但此刻……
小欧:[你敢跟上去我就让你头发掉光。]
迟穗抽抽嘴角,抬手否了:“穗姐我最近做慈善,开学第一天,还是以和为贵吧。”
——
时间还早,没有架打,明天又要开学,一群人抓住暑假的尾巴,吵吵嚷嚷的要去网吧KTV嗨到凌晨。
迟穗家里有门禁,不敢回家晚了,索性直接回家吃方覃国宴大厨的手艺。
张泽不甘心,喋喋不休的劝迟穗:“铃姐去舞房,穗姐你一个人回家不嫌孤独吗?一起去呗,方一阜都提前过去定包间了。”
她还是拒绝:“改天吧,今天太困了。”
张泽:“……”
你哪天不困?
但既然迟穗这么说了,张泽也不敢继续缠着这位祖宗陪他们去玩,毕竟对于她来说,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他挥着手招揽着一众人往外走。
其中有个和他关系好的,转身的时候低声嘟囔了一句:“穗姐今天也太扫兴了吧。”
张泽抬手就朝他后脑勺拍了上去:“瞎说什么呢?”说着,他按着那人的脑袋悄悄的说了一声。“穗姐还在后面呢,小命不想要了?”
迟穗:“……”
她觉得战争一触即发,可以给面前的这两个家伙补上遗憾。
面前的人渐渐散光,言铃看了一眼时间,扯了扯迟穗也向外走。
言铃的舞房与迟穗家的方向相反,两人只并肩走到公交车站就分开了。
上了车,迟穗掏出手机来再次确认了一下路线,在距家提前两站的位置提前下了车。
她从没在这一站下过车,看不懂地图,方向感又差,再加上她手机里的导航APP每走五十米就重新计算路线,等她到达药房时已经有十分钟过去了。
药房里眼药水种类很多,她对此没研究,各样拿了两瓶就往售货台走。
结账时,方覃发来消息问她走哪了。她点开回复框,第一个字刚打出来就收到她的第二条消息。
方覃: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赶紧给我回家。家里没盐了,顺便带一袋回来。
迟穗删掉那个字,一边接过小票,一边打字。
迟穗:哦。
迟穗:有啥牌子要求吗?
方覃:只吃不记,我平时买什么牌子你都不知道吗?一看你这样子上课就不好好听讲。
方覃:算了,你随便买一袋回来吧。
顿了两秒,那边的口气越发的冲了。
方覃:赶紧回来!
迟穗:……
盐吃什么牌子她也要记?!
再说这个和上课听讲有什么关系?
不过还好,迟穗对于自家老妈的无理取闹已经习惯了。
她只怕是在医院又受了什么气,回家拿她撒气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迟穗立刻心情顺畅,出了药房,拐弯走进最近的一家便利店,买了包盐丢进装眼药水的袋子里,出门时顺便又买了根巧克力雪糕,坐在便利店外的长椅上一口一口的啃。
嘴里冰凉的触感让她脑子里的困劲彻底消散,顺带着眼前的世界也明亮了不少。
她面前是一条不算宽的小巷,因为连着主干道,所以时不时会有车辆在此穿行,压过减速带时发出笨重又沉闷的声音。蓬勃而茂密的银杏在这盛夏时节安静的矗立在道路两旁,倒是衬托的这地方越发的有韵味。
但这韵味没保持多久就被一个尖厉的女声打破了。
迟穗咬着雪糕棍向前望去,一对高中生模样的男女从对面的酒店走出来,因为是侧门,他们学生气息甚浓的装扮,和互相拉扯的动作在几乎无人走动的环境下,反倒更加的引人注目。
说互相拉扯不太准确,因为男生在被叫停后没动一下。
男生一身牛仔服,双手插兜,未系袖扣的袖口上翻到手肘,露出有力的小臂。侧向迟穗的一面手臂上搭着一件校服,被女生一把扯住之后露出星高那显眼的校徽。
看来还是校友。
迟穗一下子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看,虽然听不太清楚声音,但是从这个环境和两人的动作里还是能琢磨到不少东西的,尤其是这女生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梨花带雨的,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不禁叫人称赞——
真是一出渣男怨女的好戏。
哭着哭着,许是这男生过于冷漠的态度终于激怒了女生,她抹了一把泪,将手里的一把红色钞票塞到了男生的怀里,连带着喊了一声:“沈燃,这钱你给我拿着!”
“?!”
迟穗一愣,相较于吃惊对面的人是沈燃,她的第一反应却是:
她这一天怎么总碰见沈燃了?
这个人就不能有多远滚多远吗?
小巷对面的沈燃像是听见了迟穗的心声,果决而冷漠的答道:“不。”
“这不是我该动的钱,你拿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给我钱了,我用不着。”
说完,他扯了扯握在女生手心里的校服,大步离开,只剩下依旧啜泣的女生和呆滞的迟穗。
她仰头注视着面前新洲最负盛名的酒店,缓缓的摇了摇头。
看不懂看不懂,这到底是一处什么诡异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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