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迟穗无比抗拒学习这件事情,但木已成舟,她只能安慰自己挺过这一时的黑暗就会迎来无限的光明。
迎来光明总要做出一点儿努力。
她坐在书桌前,点开言铃的头像:灵灵,你有课表吗?我预习一下。
言铃还在舞房没离开,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午间炽烈的阳光透过纱质窗帘打在她身上那层薄薄的汗珠上,显得整这个人像是泛着一层光。
听到手机的震动,她停下来看了一眼,一边把腿搭在把杆上拉伸,一边按住语音回复:“有,你等一下我给你发过去。”
“不过你怎么突然要开始预习了?”虽然是预习课表。
迟穗身子向下滑,上半身在椅子里扭出弧度,无声中叹了一口气:“能怎么着,热爱学习呗。”
言铃倏的笑出声来,和迟穗呆的久了,单看这行字她就已然在脑子里回响起迟穗那无奈又自嘲的声音。
她换了条腿拉伸,按住语音键:“你这是又受了谁的胁迫啊?”
话刚出口,她突然想起今天上午的情形,脑子一抽,问了句:“不会是你同桌沈燃吧?”
迟穗好胜心强,不论哪个方面都是,除了这个总被大家用来和她比对的沈燃,言铃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迟穗身子已经滑成一条直线,脖子抵住椅背,伸手点开标红的语言,听完一个正打字,手机就自动播放起了第二个。
她房间很空,关着门,言铃那边带着回音的声音透过扩音,在她的房间也一遍遍回荡。
“艹。”迟穗一个激灵起身,连头发这事都不再顾虑。“我什么时候有的同桌。”
“怎么还是沈燃?”
顿了两秒,她又问。
“他成绩怎么样?”
“能进前一百吗?”
言铃:“……”
看来她没猜错。
——
新学期新气象,大概是抱着从今天起要变成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我的这种美好而不切实际的梦想,每个人进班门时脸上都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丝毫不是往常那副萎靡不振,倒地上就能睡着的模样,互相打招呼都是“昨天你预习了吗?我看了节数学没看懂。”
“预习了,我看了篇文言文,今个老刘提问,我一准都会。”
“我背了俩单词,希望下周听写的时候都还记得。”
“我买了套新文具,我妈说用起来有动力。”
“……”
只有迟穗进门时,脸臭的突破天际。
她昨天下午预习了大半天课表,思来想去,觉得不论怎么对着课表排兵布阵都不如上网搜搜攻略,这一搜,就又是大半天。
临夜睡前,她想起言铃的那句“听说考过全校第一。”本来就入不了眠的大脑一下子更兴奋了,整晚就他到底是正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一这个问题而翻来覆去,直到三点才勉强睡着。
难得的,校霸迟穗的臭脸没有阻挡大家热爱学习的氛围。
迟穗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言铃的肩膀,嘱咐她上课前喊她。
言铃比了个OK,视线往回转,就见沈燃背着书包往里走。
他背的是十分普通的黑色双肩背包,许是背的久了,书包褶皱处都开始泛灰,搭着他那身白色的校服,老远看还真的以为是个好学生。
言铃昨天的据说是真的据说,她也不知道沈燃到底是正数还是倒数,抬手拍了拍身旁的男生,问:“沈燃成绩好吗?”
被拍的男生叫李林,是言铃的多年追随者,从初中起就被言铃的长相气质所捕获,昨天也是大着胆子才敢在她的旁边坐下,本以为首次对话还要再等个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只是聊得怎么是沈燃?
李林勉强掩饰住心底的失落,在沈燃路过自己身边时抬头看了眼他那扁扁的书包,低声回道:“应该不好吧……”
话落,沈燃坐在他身后掏出一个黑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写着:重要机密,概不外借。
笔记本很厚,大半的纸页因为用过而变皱发黄,里面的字迹干净整洁,重要的地方会用红笔标注,一看就是认真整理的。
言铃和李林的视线过于强烈,沈燃继续翻页的手一顿,伸展小指,重新返回第一页,用笔头在‘概不外借’四个字上重重的点了两下。
言铃:“……”
李林:“……”
谁觊觎你笔记本了啊!
早自习过得很快,大概是热爱学习的心情停不下来,大家分外期待第一节语文课的到来。
语文老师姓刘,叫刘国璋,是一位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身材偏胖,看起来一本正经,脑子里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有。
一进门,放下手里的课本就说:“开学第一天,我们不着急讲新课。大家上学期的作文我都看过,成绩不是很理想,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两年的时间慢慢练习。作文在高考分数中占比很大,只要这一项抓好了,成绩大幅度上升不是问题。”
老刘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四个大字“我的同桌”。
“所以,我们这周的随堂作文就以这个为题目,计时十分钟,字数不少于四百字,不收,大家就当做自主练习来轻松对待就好。”但害怕同学不重视,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一会儿会抽几个同学起来朗读自己的作文。”
话音一落,全班哀嚎四起。
不学了不学了,什么热爱学习,在这种羞耻的作文面前他们只想背书包回家。
迟穗刚醒就听见这句话。
抬头盯着黑板上那四个大字,恍惚间觉得自己大概是不认识他们。
老刘骚操作多这事迟穗在被迟理深夜摁着刷题的时候听过很多,她那会儿只顾着取乐,丝毫没想过有一天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我的同桌。
她转头看向沈燃,觉得自己写不出四百字来,两百字都够呛。
老刘会在分班第一天就安排这种作文题目也是估摸着班里的人基本上之前都认识,不论怎么瞎诌,四百字总归不是问题,丝毫没有想到还有沈燃这么个转校生的存在。
羞耻过后,班里哀嚎声渐歇,大半的人已经开始动笔,有的写个几句还能低笑出声来,只怕想到了怎么借机损自己同桌几句。
反正不是写自己,就算到时候被抽起来朗读,那丢人的也不是自己。
迟穗抓抓头发,有一根在睡觉时不老实的翘了起来,经她这么一揉,翘的更严重了,在微风拂过的早晨轻轻飘动,就像她太阳穴旁那根突突突地跳个不停的筋。
虽然和沈燃不对付许久,可迟穗对他的了解也并没有随之增加,相反,不如说少得可怜。
她提起笔,写了两分钟,在“我的同桌打架很好,但没我好。”之后完全断了思路。划了两道删除,决定转头观察,换个思路。
这是迟穗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的观察沈燃,平心而论,他长得不差,甚至还很好看,单就这一张侧脸就能引得无数小女生尖叫,只是他那爱答不理的情绪表达的太明显,让大部分胆子小的望而却步。
视线往上,是他茂密的头发,又黑又亮,在阳光下不住的反光。视线往下,是他早就写好放在一边的作文本,和他继续写写画画的身影。
迟穗看得晃眼,只觉得他这多到炸的头发像是鸡毛掸子,至于那早就写好的作文,显得他多能似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校霸,又不是学霸,你装个屁的大文豪啊。
她不服的哼了两声,但在低头的时候,还是找到了写作新思路。
十分钟一到,老刘在讲台后站起来喊停,视线扫了半天,落在了最后一排的迟穗身上。
老刘记得她,迟理在临去大学之前特意领着迟穗去见过他,嘱咐他多多监督帮衬着,来自作为他得意门生的嘱托,老刘觉得这个忙没道理不帮。只是高一时他没带迟穗,手伸的太长又不好,偶尔和迟理闲聊时还会觉得愧疚,现下瞧见迟穗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兴奋又涌了起来,当即点名叫起了她。
他心想,哥哥成绩那么好,妹妹多指导指导,一定也不会多差。
但很多时候,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迟穗举着自己那本写满了勾勾画画的作文本,咳了一声清清嗓,硬着头皮读:“我的同桌叫沈燃,他毛发旺盛,一个毛囊能长三根头发,如果是在人类进化前,我想他一定是猴里最亮的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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