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穗觉得也是挺逗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收信就收到37封,还都是道歉信。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昨天楼道里那个小学弟说的话,放下手里的道歉信,拧着眉毛,声音不自觉的往下沉了沉。“我就那么让人害怕?”
李林哪敢说真话,尤其是现在言铃还撑着下巴盯着他看,吞了吞唾沫,硬着头皮道:“没有没有。”
迟穗不依不饶:“那你们给我这个干嘛?”
李林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了答应这活儿,刚刚其他人凑过来让他帮忙的时候他就应该拒绝。
神他妈觉得他有可能和迟穗关系变好,他只是和言铃说了一句话好吗。
这群人长没有长眼?
迟穗开口的时候,本来不算安静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了起来。
李林拳头里捏着的全是汗,余光里,安静坐在位置上的其他小怂货们正悄悄的向这里张望,有胆子大的还握拳给他加油打气。
加油李林,你是最棒的,挺过这一关,你就是真正的男子汉。
是不是真的男子汉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被迟穗这么看着寿命像是要减一半。
迟穗这个人乍一眼看上去漂漂亮亮,文文静静的,可实则脾气极差,常年黑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据说出门打架,她永远冲在第一个,学校外面的巷子里还藏着一根她用惯了的钢管,小学的时候就跟着她哥迟理出门收拾小混混,一句话说的她不爽就会直接掀桌子打人。
别看她现在表情这么平静,心里不定怎么生气呢。
“就是……”李林没有想到自己在危急关头会有这么好的应急反应,坐直了身子,他说的极其认真,“这个就是,以表我们的歉意,穗姐那么优秀的作文,我们笑了不应该,我们是千古罪人。”
“嘿嘿,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啊。”迟穗不知不觉间又趴在了桌子上,手臂交叠,脑袋隐在其中,只能看见她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忽闪着,一笑眯起来,特别好看。“没事,我不生气,夸我作文的都是好兄弟。”
说完,她像是为了证实自己说的这句话,伸手在李林的肩膀上拍了拍,“好兄弟,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林:“?”
这是什么剧情?
——
沈燃是压着上课铃声回来的。
李林仗着昨天得了一句沈燃的谢谢,刚刚又得到迟穗的原谅,胆子霎时大了不少,在沈燃路过自己身边时,抬手就将属于他的那一摞递了过去。
可能是怕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李林特意在最上面夹了一张纸,写着大大的三个字,道歉信。
沈燃只看了一眼,便直接塞到了桌兜里。
沈燃这一摞没有迟穗的厚,迟穗目测上去至少少了大概四分之一的样子,一看就是对他态度不诚恳。
她手里这一摞已经大部分看完了,虽然每个人的大意都差不多,里面还有互相抄袭的痕迹,但是迟穗还是认认真真的看完了每一封,甚至在最后用红笔大大的写下了已阅两个字。
她懒得听课,上午又补完了觉,现在无聊的发慌,便把注意力放到了沈燃的那一摞上。
虽然这一摞态度不诚恳,但她还是可以比对比对到底不诚恳在哪里。
翻出上午的笔记本,她空下一行开始写:“同桌,你知道你刚刚收的那一摞是什么吗?”
沈燃害怕自己要是不回答迟穗还会用上午的那种话恶心他,扯过本子来写:“道歉信。”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给你写道歉信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行,你这样也太没同学情太没同学爱了。”
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沈燃深呼一口气,“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那摞道歉信,你说同学们特意浪费自己中午大好的休息时间来为你些道歉信,你怎么能看都不看就塞到桌兜里去了呢,这样不好,但既然你不愿意看,没事,我来帮你看。”
自从不被迟理管着,迟穗写字就开始越来越飘,字少还好,字一多,后面的部分就像是在写俄文,一笔连这一笔,远远看像是一个圈连着一圈。
沈燃本就不想理她,再看到这字,再也耐不住性子,看都不看,只在下面写了一个字“滚”
简洁的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迟穗也是难得的好脾气。
她觉得这可能就是是否被真诚对待的差距吧。
星高的学生爱戴她,拥护她,还是有着那么一定的道理的。
整理好已经批阅过的道歉信,她弯腰缩在桌兜前,掏出自己昨天买的那一小袋眼药水开始研究。
迟穗眼睛好,从小到大该玩玩该闹闹,视力从没下过4.9,眼药水更是从来没有用过,要不是小欧给她出的主意,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碰它。
最先拆开的是一个一次性眼药水,打开了就要用完,不然就得扔,她拿的时候没注意,拆开了才看到包装上的这句话。
秉着方覃多年勤俭节约的教导,迟穗觉得怎么着也不能浪费,纵然包装上标着用量是一到两滴,但她心一横,对着两只眼睛挤了个精光。
她第一次滴,没经验也没胆量,基本是挤在眼皮上然后往下滴,眨眼时冷不防会有一点点掉进眼里,刺激的眼眶微微泛红。
沈燃听了一会儿课,心里的那阵烦躁渐渐消了下去。
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刚刚自己那句话有问题,就算对方是迟穗,但对一个女生说滚,到底还是不好的。
他掏出那摞信,一转头,就见迟穗面向自己的侧脸上有一道浅浅的水痕,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迟穗感受到他的目光,也转过来头来看他,吸了吸鼻子问:“干嘛?”
沈燃:“……”
看来是真的哭了。
沈燃没有哄过女孩子,上初中之后身边都是男生,接触的女孩子就更少了,他有时候会下意识的以为女性不是自己母亲那种强势又霸道的模样,就是童沫那种黏黏糊糊又无理取闹的性格,早就忘了还会有这种含泪却不娇弱的情况。
手里的信不整齐,被他往桌兜了扔了一下,渐渐的有要散开的迹象。
他抬手摆过去,犹豫间,还是说了一句:“给你看,别哭了。”
讲台上的老师布置了一道思考题,所有人都低着头,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些许的呼吸声。
沈燃说这句话的时候靠在桌子上,身子往迟穗的方向侧过来了一些,后窗开着,属于夏日的微风卷着他衣服上洗衣粉的清香在迟穗面前淡淡散开。
他的语气冲,但多少还是与之前的差了不少。
迟穗对眼药水不习惯,正揉着眼睛,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这洗衣粉味道和自己家里用的差不多。
接着就是,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思考时间结束,讲台上的老师敲敲黑板,按点名册叫起一个人来回答问题。
迟穗还没接,沈燃懒得和她继续僵持,松手扔了过去,转头继续听课。
迟穗看着散了一桌的纸张,砸了咂嘴。
这才是你嘛,猴王。
……
下课铃响,老师简单的布置了几页作业,抱着课本出门了。
迟穗在桌兜里窝了一节课,腰都酸了,撑着桌子伸懒腰的时候顺带踢了两脚李林的椅子。
“这个,你都知道是谁写的吧?”
李林茫然的点了两下头。
“那就行。”迟穗把自己整理好的那摞递给他,“去,给大家发回去吧,我都批阅过了。”
李林茫然的起身,按着印象一一发了回去。
有的人在座位上没动,接过来之后问他:“李林这什么啊。”
“道歉信。”李林抽抽嘴角,“穗姐批阅过后的道歉信。”
那人翻开一看,只见在最后,用红笔大大的写着已阅两个字。
迟穗可能是想要模仿古时候皇帝的玉玺图案,但她画不好,又没耐心,画到这一份时索性改成了实心的红色方框。
这方框涂的太满,手不小心碰到还会蹭上一手的红色。
这人刚想嫌弃的把这纸扔了,就见李林又折了回来。
“这纸留着,穗姐说了,好歹是大家的一份心意,是友情的见证,不能丢。”说完,他又压了压声音,“而且我刚刚看到穗姐眼睛红红的好像哭了,可能……”李林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
“可能是感动的吧。”
“……”
神他妈感动的。
但为了保险,他还是点点头,翻出手机来,给熟识的同学们提了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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