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高的考试喜欢从周三开始,考三天,一天两门,考完放假,周一出成绩,安排十分的规律。
迟穗的成绩特别固定,每次都在二楼最后一个教室的中间那一排,从没动过。
不,或许应该说这一个考场的人基本都没怎么动过,就算上次考的好了那么一点儿,下次一考试,总有人坐在班里冲着他打招呼:“嘿,又回来了啊。”
语气是既亲切又现实。
迟穗刚一坐下,就有人凑了过来。
“穗姐,要吗?”
毕哲站在迟穗桌边,靠近她的那只手一抖一抖的,像是帕金森,仔细一看才发现手心里攒着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他说话时低着头,视线左右乱飘,若是再带个帽子,活脱脱就是在火车站贩票的黄牛。
纸团很皱,加上他攥了很久,纸页都有些潮了。
迟穗一面嫌弃的展开,一面问他:“这是什么啊?”
“这是这次古诗默写的范围。”毕哲翻身在迟穗前面,脸上笑嘻嘻的,“昨天我们老班提了一句,应该没错,我抄了一晚上,今天专门拿过来孝敬穗姐的。”
星高的考题基本是按照高考的标准来的,除了还没讲完知识点的数学和小三门,语文和英语的题型和高考差别不大,只有难度会有所调整。
迟穗展开纸团,凭借着昨晚的临阵磨枪,勉强能够认出来是哪几篇,只是……
“这怎么还多了两首古诗,这个月有学这个吗?”
有人闻声凑了过来,低头看了两眼说:“没学,这是高一的内容,不过怎么开始往前考了啊?”
“噢,我们老班说是为了让大家及时巩固高考重点,所以把范围划大了。”
“真的假的?我靠,我完全没看高一的内容啊,惨了惨了。”
身边的人越围越多,迟穗坐在中间,就连黑板的顶端都快看不到了,一群人凑在她眼前说话,脑子里嗡嗡的响。
她和这群人待的久了,他们心里想点儿什么迟穗门儿清,伸手就捏着那个纸团揣进了口袋。
“你们别想啊,这是我的,谁也不给,你们想要就自己弄去。”
周围嘈杂的声音弱了下去,转而换成了一个统一的声音:“穗姐,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吧,都是兄弟,能帮一把是一把呗。”
若是换了平常,她给也就给了,但是这次不成。
她缩在椅子上瘫着,双手插兜,脸上写满了无情。
“没用,不给。”
但顿了顿,她还是给他们指了一条活路:“你们怎么不去找毕哲要?我就不信这家伙只抄一份。”
毕哲早就在一群人围过来的时候悄悄躲走了,这会儿猛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喊了句“穗姐你不厚道。”下意识的就往门外跑。
迟穗笑了笑,应他:“服务大众嘛。”
……
考试铃响,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喊着同学安静坐下,马上开始分发试卷。
有了毕哲的小抄,迟穗答题感觉是如鱼得水,连带着之后的两天都自信满满的不看递来的小抄,甚至还在上面留下一句:“我觉得你们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毕哲和张泽是同班,考试期间一直线上联络。
发完小抄,毕哲想起这事觉得奇怪,在后面跟着随口问了一句:“穗姐这是转性了?”
张泽也不清楚,等考完最后一门就跑到二班门口去找迟穗。
二班还在收拾教室。
迟穗抱着凳子坐回原位,她瞧着自己几天未见的同桌,得意的一时间忘了自己原本还在生气:“同桌这次考得怎么样啊,数学一百五?”
沈燃正在低头收拾书包,他这大半个星期没来,落下的课程有点儿多,虽然按照他的水平来说并没有问题,但为了有备无患,他还是决定都拿回去看看。
身边环境很嘈杂,李林有点儿强迫症,站在讲台上指挥着左边的那一排同学把桌子摆齐。赵树鑫和周琦急等着去网吧抢座,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到后排来帮他们移桌子。
在刺啦刺啦的声音里,沈燃一下子就听见了她这话,顿了手里的动作,抿唇笑了:“那倒不可能,但赢你没问题。”
他声音很轻,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起伏,可就是这样才让迟穗越发的觉得,他看不起自己。
迟穗是谁,星高的校霸,家里宠着校内供着的人物,何曾被这么对待过。
她仰着脑袋,不服输的敲了敲桌子:“既然你这么说,那比比看?”
沈燃塞进最后一本书说:“好啊。”
——
方覃把迟穗扔给迟理管教了七八年,一向不关心她的大小考试,但这次或许是因为有了赌注,难得的像个正常的母亲一样关注了起来。
坐在饭桌上,她一边夹菜,一边嘘寒问暖,搞得迟穗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成绩周一才出,迟穗觉得别给方覃女士太多的刺激,也就没有提前告诉她自己感觉良好,甚至还能冲一冲前五十名。
可她听着听着,就觉得方覃这话里的意思不对。
什么叫一次的失败没关系,努努力,下次再往前冲就可以了?
“妈,我这次成绩还没出呢。”
“我知道啊”方覃说,“但你那成绩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考不了前一百,别想了,乖乖在家学习。”
“不是。”迟穗顿住,“我这次感觉良好,进前一百没问题的啊。”
“嗯。”方覃继续耐着性子哄她,“孩子这点儿梦做做就好了,不必拿出来说,妈妈相信你总有一天进前一百是没问题的,只要努力。”
给迟穗夹了两口菜,方覃又接着补充:“周日下午就别出门了,留在房间等家教来给你上课。”
这下子,迟穗彻底撂了筷子。
“妈,你这就有点儿太不公平了吧?我成绩还没出呢你就给我请家教?你这是不是有点儿太不尊重我了?我不管,周日家教我不见。”
迟穗的性格很大程度上遗传的是方覃。
性子急,脾气爆,哪里允许得了迟穗反驳,当即也撂了筷子。
“就你那成绩,哪里有资格说不?给我安心在家里待着等老师来,如果你敢跑我就把你锁房间里,这一周都别想出门。”
方覃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有着多年医院领导工作的经验,在家里那也是说一不二。说是不让迟穗出门,这一周当真就没让她迈出去一步。
迟穗不爽,窝在床上给迟兆钦发消息:“管管你的老婆。”
没几秒,迟兆钦回来一句:“管好你自己,别气我老婆。”
迟穗:“……”
毒狗粮,更气人了。
她实在太过无聊,翻个身,给赵树鑫和周琦打了个电话,联系着一起玩游戏。
他们应该是在网吧,周围声音十分嘈杂,赵树鑫“喂”了好几声才在满是“卧槽。”和“冲啊,上啊。”的喊叫声里听清迟穗的话。
“哦穗姐,我们现在忙着呢,抽不开空,你要不等晚上呢?”
他刚说完,从旁边凑过来一个声音问他“谁啊。”
迟穗听着耳熟,脑子里刚闪出张泽这个名字,就听他接过电话,贱兮兮的开口,“穗姐好啊。”
迟穗被关禁闭这件事情张泽周五当天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是作何心态,马上打过电话来就对着她一顿‘慰问’,明明都是一样的难兄难弟。
张泽妈妈和方覃性格差不多,而且尤甚,一到考试期,原本母慈子孝的良好亲子关系就立刻剑拔弩张。
张泽高一时期就常年星高末尾乱窜,勉勉强强把住倒数第三个考场的大门,现在分了文理科,大概是只能把住倒数第二个考场的大门了。
迟穗一听张泽的声音就笑了,找了个抱枕倚着,张口就问:“张泽,你不好好在家面壁思过,怎么跑到网吧去了?这次皮更松了?”
“穗姐你不懂,我这叫感受最后的狂欢。”他抬手打字,把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声音变得小了些,“这就和名画最后一顿晚餐一样,到了临死关头,这饭吃着才最香。”
迟穗仰着身子翻了个白眼。“就你还解说名画呢,名字都说不对,人家叫最后的晚餐。”
“都一样都一样。”张泽在那头笑了,“你能体会到我这个意思就可以。”
有张泽在,迟穗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扯着他们陪自己玩游戏了,两人又随便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方覃告诉迟穗家教晚上六点来,一晃神,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了。
方覃走进来观察了一下迟穗的准备状态,看她书不在,包没开,整个人依旧瘫在椅子上,过去就踹了她一脚。
“干嘛呢?整个人坐没坐样的。”
迟穗颓废的直起身子,刚想说自己不想上课,就见一个人站在方覃的身后,她侧眼望过去,是沈燃。
他背着包,整个人依旧是在学校里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双手插兜,极其欠揍。
方覃女士也不知是不是觉得这个画面不够戏剧化,顺着迟穗的眼神望过去,笑嘻嘻的介绍:“这是我给你请的家教,沈燃。”末了来了一句。
“来,叫老师。”
迟穗:“……”
我叫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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