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欢欢,这几天怎么不见梁怀洲?”
仲夏倾身瞄准桌上九号球,一杆过去,两球相撞,球体在桌上滚动几个弯,稳稳落在球袋里。
宋知欢没好气回答:“我怎么知道。”
一想到半月前醉酒嘴瓢给梁怀洲告白的事,宋知欢略走神,手上球杆偏离轨道,一杆下去,白费功夫不说,还将白球给戳进球袋。
沪城八月末,空气本就燥热。
饶是在冷气弥漫的台球室里,宋知欢还是心情浮躁。
眼见仲夏又是一杆进洞,宋知欢更没了打球的心思,丢下手里球杆:“没意思,不打了。”
宋知欢迈开长腿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瓶冰冻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冰凉的水划入喉咙,浇灭不少心尖萦绕的躁意。
宋知欢只要一想到梁怀洲在听见她告白后,当晚就飞去港城,借口说是去陪他外公,可明摆着是躲着她。
宋知欢内心微灭的躁意又缠绕上来,重重搁下手里的矿泉水瓶:“操,烦死了。”
台球室二楼,就只有她和仲夏。
宋知欢声音清晰传进仲夏耳里,仲夏丢了球杆,看着她问:“谁又惹你了?”
宋知欢眼皮烦躁一掀,望着仲夏,唇角抿紧,不悦:“还能有谁?”
仲夏:“梁怀洲?”
宋知欢嗯一声,唇角愈发抿紧。
仲夏走到她身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口,疑惑:“他能舍得惹你生气?”
倒不是仲夏吃惊,他们几人从小玩到大,用老话说就是青梅竹马,偏生梁怀洲眼里青梅就只有宋知欢一人。
别人在他眼里,连根狗尾巴草都算不上。
打小起,梁怀洲就对宋知欢是有求必应,要星星不给月亮。
例如上幼稚园那会,下午茶时间,老师都会给小朋友分一杯牛奶和两块牛奶曲奇。
宋知欢又从小就是个吃货性子,待她软糯对梁怀洲撒个娇,叫声怀洲哥,梁怀洲立刻就把自己的牛奶曲奇递给她。
有时宋知欢没吃够,梁怀洲还偷摸摸的帮她在生活老师那儿偷拿两块,被逮到后,还理直气壮道:“我家欢欢喜欢吃。”
就这样,能舍得惹她生气?
宋知欢迎上仲夏戏谑眼神,别扭开口:“他生日那天,我喝醉了,嘴瓢给他…”
仲夏喝了口水:“怎么了?”
宋知欢咬唇:“告白了——”
仲夏一口水呛在嗓子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宋知欢:“咳咳咳…你…给梁怀洲告白了?!”
宋知欢不自在垂眸,低低嗯一声。
仲夏难得见她害羞,等缓过来,理清思绪,恍然明白:“所以这几天不见梁怀洲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躲你?”
“是。”
提到这茬,宋知欢愈发烦躁,拿过一边矿泉水,连喝几口,等瓶底见空,将水瓶空投进角落里的垃圾桶里,望向仲夏:“夏夏,你说他没拒绝我,也没答应,偏躲着我,是什么意思?”
仲夏歪头想会,笑她:“可能因为你太丑?”
“我哪儿丑了?”
宋知欢下颔微抬,杀人目光看向仲夏。
仲夏立刻求饶,讨好道:“不丑,我家欢欢最好看了。”
宋知欢白她眼:“边儿去。”
仲夏打个哈欠,问她:“还打吗?”
宋知欢站直身体,望眼窗外的天,骄阳正烈,光线灼眼。
她抬手遮挡住阳光,转头与仲夏道:“再来两局,打完去蹦迪。”
“行。”仲夏拧上瓶盖,走到球桌旁,拾起宋知欢刚才丢了的那根球杆丢给她:“接着。”
宋知欢伸手,准确接过:“来,继续。”
-
又在台球室待了快一小时,窗外已经日薄西山,橙霞染满整个天际。
宋知欢和仲夏从台球室出来,走向一边的摩托车停车场。
两人停在一辆黑紫色的摩托车前,仲夏将一个摩托车头盔丢给宋知欢,一拍车身,挑眉炫耀道:“看——我叫我战哥给我弄的新坐骑,要不要试试?”
宋知欢扫了眼这辆摩托车,这是一辆赛摩,外型靓丽,车身线条流畅。
再瞄眼那车牌型号,还是国内未有的。
宋知欢笑:“试——”
“钥匙,接着。”仲夏把车钥匙扔给她。
宋知欢接过,戴好头盔,长腿跨上摩托车,插上车钥匙,一轰油门,如一道利箭一样飞了出去。
夏末初秋的沪城傍晚,公路上铺上一层落叶,机车车轮压过,带起一阵碎叶。
微热的风吹在宋知欢脸上,终于扫走心尖萦绕的那点点躁意。
爽极了。
宋知欢骑了一圈,在弯道时,一个急刹车,车身差点与地面贴合,吓得在边上的仲夏瞪大眼。
等宋知欢停下车,车身半倾斜,穿着热裤的长腿支在地上,抬手摘下头盔,原本松垮束着的长发随之落下。
仲夏鼓掌走过去,“帅帅帅——”
“过奖过奖…”宋知欢朝她挑眉,从车上跳下来,把钥匙丢还给仲夏,“走,你骑车带我。”
仲夏低眸看着手里的一串车钥匙,疑惑:“你不是会骑车吗?”
宋知欢:“我未满18…”
仲夏恍然想起宋知欢十二月才成年。
两人骑车向常去的酒吧出发,路遇红绿灯,仲夏挎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仲夏转头:“欢,帮我接电话。”
“好。”宋知欢伸手在仲夏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来电人是成铭,接通,“喂…”
电话那端的成铭声音焦急:“夏姐,我和你说…你赶紧带人过来,怀洲为了保护我受伤,我和你说,我们在…”
听见梁怀洲受伤,宋知欢猝不及防咬破自己舌尖,捏紧手机,“小铭子,你们在哪?”
成铭:“州陵大桥——你们赶紧的…”
成铭语气到最后愈发急切。
“来了,”宋知欢挂断电话,对仲夏道,“夏夏,去州陵大桥,梁怀洲出事了。”
“好。”
仲夏立刻调转车头,加速奔往州陵大桥。
去的路上,宋知欢拨通报警电话,等待接通后,乖软着嗓音道:“警/察叔叔,我要举报,有人聚众斗殴,地点是州陵大桥下,你们快来,要打死人了哦…”
挂断电话,宋知欢又拨通平日梁家保镖的号码,电话接通后,立刻变了声调:“阿彪,赶紧给我叫人拎铁棍,抄家伙,飙车去州陵大桥救梁怀洲——”
正在骑车的仲夏,嘴角一抽:“……”
牛批,御姐软妹转换自如。
-
暮色西下,夜色正浓。
州陵大桥临江,一阵夜风吹过,江面水波粼粼,水面映出桥洞下对立而站的一圈人。
梁怀洲和成铭被十来个染着七彩颜色头发的少年团团围住,行李箱被丢到一边,摔成两半,一片狼藉。
领头的绿毛少年,朝梁怀洲狂妄开口:“梁怀洲,你跪下来叫老子一声爷爷,我就放了你。”
边上的一群混混小弟,立刻附和:
“叫咱们谢哥一声爷爷,就饶了你抢我们谢哥马子这事。”
“孙子,赶紧叫声爷爷——”
“快叫,快叫…”
梁怀洲左手捂着被铁棍打折的右手,薄唇扯了扯,目光轻蔑扫过一圈混混:“我叫你一声——”
他拖长语调,“孙子,敢应吗?”
一贯的嚣张,叫人听了就想弄死他。
“操,老子弄死你个说大话的鳖孙。”
绿毛一扬手,围着梁怀洲两人的十来个少年,一拥而上,手里的棍棒尽朝两人身上招呼。
梁怀洲右手受了伤,只能用左手。
他打架极狠,跟不要命似的,下手又快又狠,可双手难敌四拳。
一番混战下来,梁怀洲和成铭两人身上、脸上都挂了彩。
成铭先躲过一人的袭击,又看见挂彩比他严重十倍的梁怀洲急得要死:“怀洲,要不咱们就…”
“刹——”
一声摩托车急刹车在夜色里响起,令一众人暂时停下混战,继而目光看过去。
忽然,石头从天而降,稳稳砸在绿毛膝盖上。
接着就是绿毛的一声仰天长啸:“操,谁?”
“你说呢,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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