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疑团重重

    第34章疑团重重

    这两天，怀璧过着梦里都要笑醒的日子。当他穿着芷馨给他做的暗色长袍，系着芷馨给他系的腰带，他的脸色简直明媚如花开。那笑容估计实在傻得可以，所以让芷馨有点看不过去地推着他赶快出门了。

    走在村里的小径上，怀璧这是要携妻前去拜访崔婆婆，感谢她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对自家娘子的多有照顾。

    崔婆婆对他们的到来表示了热情的欢迎，爬满皱纹的脸上再次笑成了一朵岁月的菊花，虽然陋室简寒，却仍然拿出了她最好的食物来招待她的客人。

    怀璧端着那杯加了糖的大叶粗茶，浅浅抿了一口后，郑重地施礼感谢了对方。他一站起来行礼，崔婆婆忙不迭地拦着他的礼，笑着叹息：“回来就好啊，回来就好喽！”她颤巍巍地拄着一根拐杖。那根拐应该是就地取材从山上伐来松支，经过长久的捏握摩挲，手柄的地方都已经光滑发亮了。

    只是……

    怀璧微笑着，将手中洗剖好的山鸡递了过去，口中喃喃地表达着他的感谢。他其实并不善言谈，在老人家将山鸡接过去以后，他更加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老婆婆混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而怀璧却瞪着人家的嘴发呆，似乎想要看到人家喉咙里面去。这真是很失礼的行为，芷馨拉了拉他，他有些回了神，笑得有点羞赧地低下了头，正好看到柴木板桌的一只脚上有些没有擦干净的脏污。他顺手抹掉了它，抬头又笑得温和有礼：“知道婆婆您一个人住，所以我打了一担柴禾来，都劈好捆好了放在小院门内了，您看着天晴晒一晒，以后可以烧着用。”

    崔婆婆笑得老菊盛开，徐怀璧携妻离开，走得远了，转身回看时还能看到那位上了年岁的老人家，朝他们挥身示意。

    回去路上，怀璧有些沉默，到了家门口也没有进门的意思，反倒是拉了下芷馨的手，慢慢逛起了村子来。

    村子并不大，却也依山傍水。山不高水不大，但小小的山峦起伏，细细的溪流纵横，自有一股小山村的意韵在里面。

    行走在黄花村里，在村落无人料理的角落，自然生长着一些小小的黄花。这些在村里随处可见的黄花，也许正是这村名的由来。

    怀璧带着芷馨，渐渐地出了村落，远远地可以望见另一个村落的远景，看起来要比黄花村多一些人家，更热闹一些。然而，一直默默地随着怀璧走的芷馨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怀璧却还是没有知觉般往前走。

    猛然惊觉自己被拉住的怀璧，转头望向芷馨。在时近中午的暖阳中，他却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看见了温凉的悲意。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与芷馨几乎是心意相通的。她一定跟自己一样，发现了一些什么。

    他的记性不算好，却也不算差。他能回忆起来，在这个村子里自己初见芷馨时所看到的那一幕。

    他甚至能够回忆起那个崔婆婆递鸡蛋给芷馨时用的是哪只手。他也能想得起，在自家门前，遇到的崔婆婆又是习惯于用哪只手拄拐杖走路。甚至那根被经年累月使用着的拐杖都无时无刻不在佐证着崔婆婆的用手习惯。可是，刚刚那个老人家，不，人家也许根本就不老，易容易到将满嘴牙齿都打落，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

    而且，他带着芷馨出来，当然并不是来看风景的。他越走，心越凉，他越看，心越冷。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是不想影响芷馨的情绪。他明白他要照顾的不仅是孕妇的身体，还有孕妇的情绪。他一点也不想芷馨伤心，她是那么喜欢这个村子里朴实的村民，就算自己刚来没多久，接触得不多，都已经有些喜欢上了，何况芷馨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

    只是没想到，原来芷馨也发现了。他多想，能够抹去她眸底的悲伤，将她小心收藏，妥善照顾，免她惊，免她苦，可是……

    “回去吧……”他的芷馨主动地拉了他的手，含悲的眼眸望了一眼隔壁村落，用轻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劝，“不要再给其他人带来……不便。”

    回到他们的小家，同样寒室简陋，但从进了这屋子，怀璧就觉得莫名的温暖，然而现在这房子仍跟以前一模一样，他却分明感觉到了四处漏风的寒意。

    到了家，怀璧就收敛起所有的纷乱心绪，在看到芷馨仍然情绪不高的样子，他不由低头偷她一个香，在芷馨一脸恼怒地要拍他的时候，又嘿嘿笑着躲开了。

    小灶间，他统筹着时间，条理分明地煮饭炒菜。上午的这一趟出门和逛村子，回来时又遇到了稳婆赵婶，这些都让时间已近饭点了。他要保证娘儿俩的肚子才行，饭菜不光要新鲜，也要美味入口。还好前生自妈妈去世后一直自力更生，对于做饭并不陌生，而且这些天对这里的原始灶火厨具也已经适应了，做出来的食物倒也让自己满意。只是……

    他回忆了一遍刚刚路遇赵婶的经过，确定没有不妥当的地方后，他这才将赵婶给的菜清洗干净备用。

    怀璧手上忙个不停，心中却回忆起初进黄花村时自己引起的“轰动”，当时有不少村民与小娘子围观自己，而今天自己与芷馨逛村子，除了竟然赵婶没有碰到一个村民。想到这里，怀璧只觉灶上蒸腾的热气都化作了寒气，扑到脸面上却冷到了心底。

    崔婆婆被人替换，易容者虽然模仿得惟妙惟肖，却没有料到她老人家是个左撇子，也没舍得打落自己的所有牙齿，更加没有对自己没有缺耳受伤的脸表示吃惊或疑惑，那桌腿上甚至还有残留的血迹。是没料到自己和芷馨会去拜访所以扰乱了对方的计划，让对方匆忙之下露出了破绽？

    村子里到处都有可疑的眼睛，因为小师父对自己古怪的训练方法，以致自己的五感足够敏感，只要他有意就能够敏感地察觉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对他们的关注。

    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造成这样的，是吗？

    怀璧不由握紧了菜刀，将之比划到自己的小手臂上，想了想，他又放下了刀，左臂横在身前，将手心朝下，右手指尖如刀般划开了自己的左小臂。他划得有点深，皮开肉绽一样，鲜血马上涌了出来。

    他没有动，疼痛让他微微皱了眉。想当初他是多怕疼，一丁点小伤口都能让他哀号上半天，可那是因为自己没人疼所以只能自己疼着自己一点，而现今，他已经有了想要疼到骨子里的人，这样的伤口竟然也觉得不过如此而已。

    他正静待着伤口的自愈，可是，没想到却还是惊动了他不想要惊动的人儿。

    如有所觉，他转头，正好看到芷馨正呆立在灶间的门口，那双美丽的眼睛正瞪在自己小臂的伤口上。

    “芷馨……”他惊觉芷馨的情绪正激动，完全顾不得自己的手臂，上前扶住芷馨时他甚至用了轻功，紧张地将人扶到了椅子上。孕妇月份已大，他担心地让她深呼吸。

    但芷馨一坐稳，就扯过他的手臂，要检查他的伤口，用的好大力气，明显是生气了呢。

    袖子早已染满了血，伤口仍然豁着口，怀璧刚刚对自己是下了狠手的。

    芷馨看到那个长长的血口，她的脸猛然涨得通红，那全是气的！气极了，她想也没想，手就往蹲着的怀璧脸上招呼了过去。

    虽然在触及到的时候有惊醒过来，力道已然放轻了，但那一声轻脆的“叭”声还是让两个人都呆了。

    芷馨是呆住了。虽然江湖儿女确实没那么多夫为妻纲的规矩，却也没有妻子敢打丈夫的。眼前这人虽然不是这里的人，但一个男人被她一个女人给打了脸……

    怀璧却只是呆了一下，在见到芷馨刚刚气红的脸在呆住之后又转而发白，他根本没想着揉自个儿有点小疼的脸，反倒将另一边脸给凑了上去，嬉皮笑脸地说道：“还生气不？要不这边也来上一下？”

    “你……”芷馨见他这样，紧绷的身子完全放松了下来，热辣辣的眼泪也跟着滚落了下来。

    怀璧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他觉得自己能够明白芷馨刚刚的呆滞以及随后的眼泪，他感觉很高兴，却又心疼地不行，只能不停地柔声劝慰：“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哦，你这么爱哭，以后宝宝生出来也会是一个爱哭鬼哦……”

    怀璧柔声细语地安慰着，没想反而让芷馨哭得更加厉害了。

    芷馨扯着他袖子哭，那染血的袖子被扯起，露出来的血口却已经悄然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