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敌袭！”
“胡骑夜袭——”
帐外有马蹄声狂奔而过，徐怀璧闻声，左手一把抓起刀，右手掀帐而出，帐外迅速奔来十数位甲士，正朝他的方向汇集过来。
“头儿！”
“老大！”
“小都统！”
除了称呼各异，那齐齐朝他行的军礼却是整齐有力。
没多久就集结了约莫二三十人，徐怀璧毫无集齐部下的打算，转身就朝火光大盛之处跑去。
身后数名甲士争先恐后地跟上，却被几个百夫长、什长一把推开。其余甲士们很有眼色地让路，随即又紧紧跟上。不跟上的那都是大傻子，营里谁不知道徐小都统的大名，那是一路杀上来攒人头的玉面修罗，来日刷人头刷成将军也不是不可能。再有那原先跟他一伍的，现在全都进了军功爵，升了伍长、什长，更有什长升至百夫长的，还不都是跟在徐小都统身后捡漏才升的官。
身后一帮军士各有盘算，徐怀璧并不在意，一心只是往前。只见他奔至营口，藏身营栅后，一双眼睛被熊熊烈火映着，倒有些一如既往的神色。
只见营门口，数不清的胡骑团团围哄，更有弓箭手交迭放箭，他们放的，箭上带火。
“有古怪！”之前同帐的那个甲士，眼睛来回扫视敌骑，察觉有些不对，正想压低声音跟头儿细说时，那玉面的修罗却已经斜刺时跳将出去，直扑敌将而去。
“斩将夺旗？！又是这样不管不顾！”那甲士呆了一下，低咒了声，脚下却没犹豫，单手握着□□，跟了上去。
其余人迟疑了片刻，相互对视一眼，几乎都咬了咬牙，拔出刀剑□□后，嘶吼着杀上前去。
说是斩将夺旗，但徐小都统与常人不同，是出了名的只管杀、不管其他的人。他似乎沉迷于杀戮的血腥过程，什么军功进爵，反倒像是附带的。也就是说，他一定会斩将，却绝无兴趣去夺什么旗。跟以前一样，只是砍人见血，并不收割人头，紧跟在后头的人不费什么劲就能捡着便宜。只是这便宜，也得有命来捡。
百夫长汪仑一个躲闪不及，在硬碰硬撞开敌军的刀斩之后，迎面就要撞上胡人扎下来的马上枪尖。
“我命休矣！”汪仑心中大骇，脑中却闪电般掠过一丝庆幸，庆幸自己之前所挣的军功爵，可以让儿子继承。
汪仑以为自己只能迎面受死，不想斜刺里一把卷刃的刀轻松挑飞了那带着阎王气息的枪尖，有人在自己耳边怒声喝斥：“你跟来作甚？”
汪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正浴血奋战的玉面小都统。
“战场上发愣，当自己是无母无子的九命猫？！”徐小都统声音里蕴着的怒意可谓吓人，可即便如此，汪仑还是惊大于吓。
战场上从来一声不吭、只以砍杀为乐的玉面修罗，不仅抬手救了自己，还怒斥了自己的不惜命。
在他太过震惊的当口，差点又要丧命，这回却是姜将军亲派给小都统的护卫小马帮了一把。
只是小马看起来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只是他比自己回神要快得多，一把□□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
“他怎么回事？”汪仑趁着与小马背靠背的间隙，实在忍不住相问。
“他清醒了！”小马神情振奋，抬手扎穿了一个胡人的脖子，“姜将军所料不差。”
“他要干嘛？”汪仑见徐小都统在砍杀之间举目张望，忍不住又问道。
“他这是……这是……”小马看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却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沉稳，“姜将军果真所料不差！”
小马喃喃自语似的嘟哝了一声，猛地捞起胸前的哨管，鼓足气吹了好几声。眼见小马吹个不停，可近在身边的汪仑却半个响也未听到，汪仑有些迷惑，转眼却见徐小都统早已越杀越远。这情势，也不像是要去斩将啊。
难道，他这是要逃？
汪仑简直要疯，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直勇猛杀敌的小都统怎地就毫无征兆地打算临阵脱逃？
敌人的夜袭，在将军麾下得力的骁骑校尉带兵突击下溃散。
汪仑眼尖，瞧见了骁骑校尉对徐小都统不着痕迹的拦截，紧接着数人勾肩搭背地“护”着他往将军的中军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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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帐中。
徐怀璧站在将军姜元吉的面前，与之对视。
“徐怀璧，你可知罪？”姜元吉一脸阴沉地望过去，但见案前的小将毫无慌乱之状，那俊秀的脸庞上一对眸光沉沉地望回来，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于人。
怀璧没有错过对方眼中那一丝欣慰之色，思忖片刻，便抱拳道：“多谢将军多日来的关照！”
那姜元吉闻言轻嘿了一声，笑道：“可算是醒过神来了……”
怀璧琢磨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您为何帮我？”难道这位姜元吉将军，也是白柔的朋友？
仔细回想一下，当日截杀之后，白柔跟她朋友两人神色有异，那位朋友看似一名土生土长的当地中年女性，外表并无特异之处，不过一举一动可以看出功夫不浅。当时两人咬了好一会儿耳朵，商议了什么之后，白柔才看向远处过来的军队，随即提议让自己入军。她当时的神色，似有迟疑，又有坚信……
当时的姜将军，来的时机是不是太巧了些？
怀璧越想，越觉得蹊跷，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地走进了一张大网，深陷其中，还茫然无所知。
当时的他可谓走火入魔般的嗜血嗜杀，神智不清的一人，军纪严明的军队怎会轻易就让他入伍？
姜元吉抚了抚颌下长须，对他眼中越来越浓的狐疑之色并不以为忤，两指悠然捏着自己的须尾，呵呵笑道：“老夫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长了一副好相貌啊。”
怀璧听得一愣，心底慢慢浮起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悚来。
姜元吉见了，当即怒了：“混账，想什么呢？”
他骂了这声，眼底明显露出一丝不满来。
怀璧瞅着，心下不由更为惊讶。这一丝不满，竟不是针对他的，倒像是姜将军对自己的骂人行为很是不满，就像是无意中冒犯了某位值得尊敬的人似的。
因为长了一副好相貌，就帮人帮到这个份上？
怀璧自然不信眼前这位沙场老将是单纯的颜控。初来乍到这个世界，他也曾经揽了个水盆临水自照，非常清楚这个身体的样貌有多少的出色。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印堂处的一点红痣，更是为这张俊脸增色不少。刚才姜将军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巡逡时，最终在眉心处多逗留了那么数秒。
怀璧还未及细想，便听姜元吉低沉的声音传来：“原因，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姜元吉的声音低沉中带着丝笃定，目光转向军帐门口。
只见门帘一掀，一个军师模样的中年人微微俯身，走了进来。
一进来，正好与转身看人的怀璧打了一个照面。
来人竟是狠狠抽了一口冷气，脱口唤了一声。
“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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