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明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为何而来？
怀璧心中有万分惊疑与不可置信，却强行按压下去，可一时想要谈笑自如却也是做不到的。
只见坐在他对面的李院使早已经离座，朝林洪明拱手道：“有事烦扰，还请林公海涵！”
一个太医院的院使，对着林洪明这个江湖人士如此恭谦有礼，真让怀璧觉得眼前的发生越发的有点不真实。
林洪明确实身着宦官服饰，即便是宫中最高品级的宦官那也是一个宦官，在后世人口中，说直白点就是一个太监。
可是，林洪明怎么会真的去做一个太监？
即便他是个不要脸面、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yin贼的人；即便他会处心积虑地让女儿假死，把她藏在不起眼的小村子里，随后又把怀着孕的女儿的行踪出卖给丰都台……
桩桩件件，有多伤芷馨的心，也就有多讨怀璧的厌。
这是一个为了得到神功不惜牺牲一切的男人。可这样一个人，哪怕挥刀自宫了，也决不可能到皇宫里服低做小地伺候别人的，就算是伺候皇帝也不可能。
在怀璧看来，林洪明就是这么样一个人。
除非他另有所图……
怀璧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这一冷静，他才发现，眼前的林洪明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胸口也少有起伏，可一双攥紧了的拳头和绷得近乎僵直的双臂却依然泄漏了他底下激烈的情绪。那情绪……
怀璧似乎从他强自收回放到李院使的眼角余光中瞥见一丝难以错判的怨毒。
怨毒……吗？
如果丰都台真的给了他那种神功，而林洪明真的为了练习神功而不惜挥刀自宫，以至最后顺势进宫做了太监，那么对自己这个最初出主意的人，自然会怨恨不已。
只是丰都台会将这事告知林洪明吗？
怀璧不再琢磨这事，横竖他是在场人中地位最高的人，自可先按兵不动。
只见林洪明对李院使道：“李大人说笑了，李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说什么烦扰……”
两人又客套了好一会儿，李院使才转而引见。
他们彼此之间客套得很，怀璧却走不了客套的路线，他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面对他的责问，这位长生殿的负责人看起来低声下气，实则忍声吞气，说道：“寿王多虑了！事关圣躬安康，我等岂敢有半点疏忽大意。”他的模样就像是十分敬业的行家里手被质疑了专业水平，行礼时别说弯腰了，便是头都只是勉强低了半分。
只听他接着说道：“殿下若是不信，何不随我走一趟长生殿，实地勘察一下整个制药煎药的过程如何？如此殿下既可放心，我等也能洗刷不敬之名……”
看起来长生殿诚意满满，怀璧自然欣然前往。
胡青秀大夫在战场上留言，说芷馨在禁宫秘地医治。
还有比长生殿更像禁宫秘地的地方吗？
怀璧想到这里，心绪无法控制地激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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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里，有高台承露，有丹药炼炉，但怀璧要看的并不是这些。
“岳父，你知道我想看的是什么？”怀璧望着林洪明，笑嘻嘻的，说得可谓直接。
也就在这个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突然爆发出一股愤怒，那是强烈到无法克制的情绪。怀璧简直可以感觉到对方是想要活活掐死自己。
只是这种感觉只存在了一瞬，就飞快地消失了，快得仿佛是错觉一般。
只见对方紧抿唇线，阴阴地不发一言地看着自己，最后一个转身，将自己领到了一个入口，地口朝下。
怀璧微笑，在对方不发一言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时，他欣然入内。
往下走了好久，里头还算开阔，宫室众多，多是储藏着物品。
“岳父……“怀璧叫得亲热，“……您就给小婿看这些么？”
“自然不止。”林洪明几乎是从唇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在一堵墙上的几块砖上进行了有规律的按压，随后与之垂直的另一面墙竟整个从中间分离了开来。
怀璧笑眯眯地跟进去，一时叫得更为亲热：”岳父，你这是承认我了吗？嘿嘿，我真高兴！你可知道，我一直非常感激你！因为你，我才能跟芷馨成亲！遥想当年，我落魄江湖，多少人看不起，谁能想到，岳父会将千金女儿嫁给我呢！岳父真是慧眼如炬，知道小婿不是那池中之物……”
怀璧越说越高兴，一时神采飞扬，哪怕是裹着一条胳膊，也难掩他的玉树临风、光采照人。
“闭嘴！”对方越听却脸色越是阴沉。
“嘿嘿嘿，对不住！”怀璧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我就是开心嘛！之前让芷馨受了好多苦，还好现在苦尽甘来，本王军功卓著，又是皇亲国戚，我以后一定会对芷馨好的，我整个寿王府都是她的，都听她的。对！所有人都得听寿王妃的话！嘿嘿，她那么爱我，还给我做衣服，我们会生下很多孩子，我……”
怀璧终于说不下去了，他的脖子被人死死地掐住。
“闭嘴！我让你闭嘴——”林洪明狠狠地掐着他，面色狰狞。
怀璧被掐得脸色通红，额角爆筋，可即便如此痛苦，他的眼中却满是笑意，满是得意。
“你得意个什么！”掐着他的人用足了力气，没放一丝空气进入手中人的喉咙，却仍然阻止不了怀璧脸上的那个得意样儿。
“你只是一个yin贼！”
“你算什么东西！”
“芷馨不可能爱上你！”
他咆哮着，辱骂着，却未解心头之恨，他猛地捏着手中的脖子往下压，想要将人脑袋一把拍进地砖之中。
可怀璧却趁着他动作的间隙，瞬息挣脱。
怀璧涨得通红的脸上笑意依旧，他左右看了一下地宫环境，鼻中隐约闻到了一股中药香味，这让他笑得更开心了。
他的笑让对方更是怒火冲天，眼看他观察四周，那人的声音阴冷得几乎掉冰碴子。
“你想去哪儿？想去阴曹地府的话，我送你一程！”
听到这话，怀璧的目光终于落回到他身上，一抹讥笑勾在了唇边，说道：“这话听着真是耳熟呢。我记得咱俩初次见面时，你就是这么跟我打招呼的。我该怎么称呼你好呢？杨凌枫，或者，杨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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