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拿着药盏去找院使李正歧。
“为何药盏内竟有药渣残留？”怀璧质问起来表情相当不悦，二话不说将手中的白玉药盏丢到了李正歧的怀里，结合他如今无与伦比的恩宠威势，一时吓得整个太医院的人跪下了一大半。
“李院使，你是怎么做事的？”怀璧依然不假辞色。明明两人一个时辰前才手谈甚欢的样子，现在突然如此，太医院里一些年轻的医生们都已经开始暗自颤抖。
太医院里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殿下息怒。”李正歧却面不改色，或者说仍旧是面无表情地朝怀璧揖礼道：“万岁的汤药向来由专人负责，且不在我太医院的职权之内，若有纰漏，还请殿下先莫要动怒。”
皇帝的汤药竟然不是太医院负责的？！
怀璧的眼底实在难掩惊诧，但惊诧之余，他看到李正歧朝自己极其细微地颔了一下首，他就明白自己走对了方向。
“那皇……”怀璧说着，正待把视线从李正歧那儿移开，继续借题发挥时，却突然看到李正歧朝自己无声地做了一个大大的口型。平时一直面无表情的老头突然这样，简直是吓人，但怀璧的反应能力很在线，他硬生生地把含在嘴里的皇上的“上”字改成了“皇伯父”。
李正歧的口型是“万岁”两字。
奇怪！“皇上”是不能叫的吗？！必须要叫“万岁”的吗？！
为什么？
“那皇……伯父的汤药是哪位贤才伺候的，你给危昇引见引见！”怀璧继续制造着低气压，目光扫视着院内的所有人。
“还不快有请林公——”李正歧一边扬声下令，一边将怀璧往里面请。
待两人进了内室，左右无人之时，怀璧突然猛地揪住了李正歧的衣襟，恶狠狠地道：“李院使，若让我知晓你对圣躬康健有所怠惰之处，我必不轻饶——”
话音一落，他旋即以极轻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必须称呼‘万岁’？”
“臣不敢，万万不敢——”李正歧老机灵，亦以极轻的语声回道，“每个万岁都想万岁。”
怀璧听得一怔，不禁松开了手。
却听李正歧又恭恭敬敬地说道：“圣躬康健，历来由长生殿负责，吾等万万不敢擅专。”
万岁……
长生殿……
怀璧蓦地想起那汤药中熟悉的气味。
他在军中浸淫日久，自己又重伤失血差点休克，他确定那绝对是鲜血的腥气。
也许……
是动物的血……
比如，鹿血？
只要一想到，有人竟然喝人血以求长生，怀璧就禁不住身上一阵发冷。
可传说中并不缺乏追求长生的奇葩又残忍的皇帝，比如明朝的万历。
对了，还有裔者……
一时，怀璧觉得身上更冷了。
“林公到——”
怀璧正沉思间，忽听门口这一声报，他侧过头去，一看之下，却感觉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冲去。
只见来人的穿着与宫中宦官款式十分类似，只是颜色有别。怀璧通常见到的一般宦官都着或青或绿的圆领窄袖，乌总管则是身穿绯袍，而来人却是衣着朱紫。
然而，此时此刻，怀璧眼里哪有什么服朱服紫，哪管什么紫袍雪袍，他只震惊于来人竟是——
——林洪明！
三清剑客林洪明！
芷馨的父亲！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芷馨的父亲为什么竟会在皇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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