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的第一反应就是躲。
他把帽檐又往下扣了扣，抿着嘴试图往前走。可是原来跟着他的车不止一辆, 近二十个私生代拍紧紧跟着他, 情绪看起来颇为激动。
“好像是个明星诶。”
“遮得这么严实那些粉丝也能认得出来啊。”
“我听他们喊的，是那个叫许琛的对吧”
“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们, 追星已经搞得这么夸张了吗”
机场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地方, 最是容易放大关注, 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引起注意。
许琛一路往前走, 周边围观的路人就一路把目光投向他这个引起骚动的源头，交头接耳地议论，甚至也有粉丝认出了是他，跟在后面想拍几张照或是要个签名, 场面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大家让一让好吗” 他被围堵得些焦躁, “今天是我的私人行程, 希望理解。”
可是不论他怎么说都没用, 私生寸步不让, 依旧把他围得死死的，手机和相机镜头拼命往他脸上怼, 甚至还有人趁机伸手去摸他的胳膊手臂，拉扯他的帽子衣角。
许琛此前从未预料到这种情况，再加上来机场接父母这件事情他根本没有向外公开, 因而没有助理, 没有保镖, 只有他一个人。
几名就近的机场保安试图上前来维持秩序, 可是私生饭向来不受管，在公共场合也能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紧追不舍，混乱的维序声和叫喊声在许琛耳边连成一片，像无数个炸弹在脑中炸响，连神经末梢都在突突直跳。
他把自己的手从拉扯中抽出，稳住语气仍然试图在劝说“这样很容易摔倒，大家稍微冷静”
话刚说一半他就倏然愣住了，刹住步子僵在原地，有些怀疑地眨了眨眼。
随意瞥出的视线，画面聚焦之后，显出的是一对推着行李车的夫妻。
男人高大，女人温婉，非常相配。他们挽着手，也朝这边看过来。
是许方林和江言，他的爸妈。
原来许琛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机场接机处，之前约好的见面地点。
四周依旧乱糟糟的，他的卫衣兜帽被人扯下来，视野被不断晃动的手机阻挡。
“”
许琛想象过很多次今天重逢的场面，甚至连开口时的第一句“爸，妈”的语气都在心底悄悄演练过，但却唯独没料想到眼下的这种情况。
迎面撞见之后，所有的狼狈和滑稽都被直接铺开，避无可避。
他在一场闹剧的中心，看见江言脸上的浮出的淡淡欣喜被疑惑取代，看见许方林那个瞬间紧绷着的嘴角和神色里的不满。
许琛脑中“嗡”的一声。夸张的人声喧闹不息，此刻却好像全部被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阻隔了，于是听不清楚，只是化作尖锐的模糊一片。
最后理智归位，剩下了一个念头好像没办法接他们一起回姥姥家了
“许先生，你站在这不好”
一名隔开他和私生的保安出声提醒，许琛从怔忪中回神。
他刚才这一停顿，虽说只是几秒钟的事情，没有人看出什么异常，但确实如保安提示的那样，接机出口处的大部分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知道。”
许琛抿了抿嘴，低头再次把帽檐压低，随后迈开步子，干脆利落地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得太快，以至于最后差不多算是跑起来，跑进就近的机场厕所，躲进了一个隔间给许方林打电话。第一下甚至没能发出声音，他的嗓子在急促的喘息间哑得厉害“爸。”
“嗯。” 男人的声音裹着低气压，“什么事。”
许琛稳了稳呼吸“我现在一时半会走不开，可能不能接你们了”
“大家都看见了。” 许方林说“我和你妈妈已经在出租车候车区了。”
“对不起。” 许琛声音很沉，“我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先回去，晚点我就应该也可以到姥姥家”
“没想到么我还以为你会对这些场面有十足的准备。当初你执意做决定的时候就该对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心里有数，我们并不是没告诉过你。”
许方林颇为残酷地反驳他“还有，回姥姥家之前，你最好确保没有一大群粉丝会跟着来敲我们家的门，老人家受不住这些。”
“处理好这些事情再回家吧。”
“我”
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声拦住了许琛所有想解释的话，可是他也突然意识到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完全是他的问题，是他没有考虑好，是他没办法约束粉丝，差点就把家人直接曝光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外面似乎依旧还有高高低低的说话人声，许琛有些颓丧地靠在门板上放空自己，忽然手机一震，一条新消息进来。
是季斐的。
x: “接到叔叔阿姨了么”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却好像忽然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来他是如何简单和季斐说明情况的，喧嚣是什么时候散去的，而他又到底靠墙站了多久，许琛都有点记不清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是听见被反锁上的隔间门上传来“咚咚”的几声敲门声响。
随后季斐低哑沉静的声音响起“是我。”
“外面没人了。”
听见声音的那一刹那，许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开了门锁，一眼看见对方英佻清冷的五官和神色间的担忧，像是在无尽的高空坠落中终于被接住。
他捏了捏手指关节，伸出手去想搭季斐的肩膀，可站立太久的双腿一时不听使唤，一阵酸麻涌上，重心有点不稳。
“小心。”
季斐赶忙伸手扶他，然后又忍不住把他拉到怀里抱住，在听到“被跟踪”三个字而瞬间紧绷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能稍稍松懈下来。
他偏头吻了吻许琛的侧颈，心底还是一阵后怕，说“是我的错，我应该给你配保镖的。”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我没事，没缺胳膊没少腿，活蹦乱跳的。” 许琛不想让季斐太担心，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笑着说“哎好了，别板着张脸。”
“真的没事。”
“”
季斐偏头，看见许琛苍白的脸色和不达眼底的笑意，垂眸敛了情绪，只是说“先出去。”
“等等。”
许琛动作一顿，伸手微微拦住季斐，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么我是说，会不会影响到你。”
“要不然我们分开走”
“不会。” 季斐替许琛把卫衣帽子戴好，又隔着衣服捧了捧他的脸，说“那些偏激的粉丝已经被保安带走了，地勤带我们换一个出口出去。”
一出洗手间，数名身材魁梧，神情漠然的贴身保镖立刻将两人围住，另外还有机场地勤经理接到高层电话调过来维序的数十名安保人员，季斐和许琛被遮了个严严实实，一路上也根本没人敢拍照。
快步出了机场，一辆白色奔驰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两人一起上了后车座，季斐将许琛的越野车钥匙交给一位保镖并叮嘱了几句，这才关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车回市区。
许琛心有余悸，坐着车上盯着后视镜看了片刻，确认没人跟着才敢放松下来，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
许方林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他虽然沮丧，却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正确性如果不把这些问题处理好，只会给家人朋友都带来无尽的麻烦。
整件事情回想起来，实在令人心惊。
他的行踪到底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除了和公司简单透过底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外人知道。
再往深了想
那些私生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他的
能这么准确无误地跟来机场，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的小区地址已经被知道了
他还有多少信息资料被外泄了
许琛越想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季斐显然和他有相同的担忧，眉头紧蹙道“明天我让人在家门口装上监控，排查小区进出记录，还有你的车，可能也要彻底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跟踪器。”
许琛也心知这个问题容不得大意，点点头说“好，都听你的。”
季斐眸光微沉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是机场安保部的经理，问要如何处理这批私生。
“跟踪事件如何处理他们就如何处理。” 季斐牵住许琛的手，声音冷的像冰，“既然做得出这种事情，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向王文汇报沟通整件事情之后，冠影那边当天就替他发了一封严正警告，斥责私生干扰私人行程影响正常艺人正常生活的行为。本以为起码能稍稍遏制这种情况，可是却反而越演越烈。
年前最后几天的工作时间里，他综艺行程被包车尾随，被要求近距离拍照，被骂摆架子糊咖，甚至半夜睡觉的时候，还能接到骚扰电话。
凌晨三点，电话短信连翻轰炸，根本无法入睡。许琛看了一眼身边也被吵醒的季斐，调开微博切入官方认证大号，直接编辑发送。
许琛希望能给彼此生活留一点空间，下次再接到这样的电话，号码我会直接交给警察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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