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
一瞬间, 许琛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单音节以及它的几千万种不同表示方法。
就连
就连高中的时候, 季斐都没这么喊过他。
一开始是礼貌兮兮的“许琛”, 就算是关系最好最铁的时候，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也只有从这个小正经嘴巴里撬出一句飞快的“许琛哥”，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短促得几乎让人抓不住。
许琛像是被火烧似地缩回扶在对方手臂上的手, 可是一下动作太大，本就晕晕乎乎的季斐重心不稳, 竟然直接向侧边栽倒过来, 脑袋磕在了许琛的肩膀上。
男人宽而平又常年健身的肩骨自然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登时“嘭”撞出地一声闷响。
不过挨了这一下子的季斐却没有抬头, 只是埋在许琛的肩膀上，语调四平八稳地陈述感受“有点疼。”
许琛顿时没了脾气“”
算了算了，喝醉的人说的话, 又有什么好当真的呢。
他定了定神，头偏过去, 开口时被自己有些哑的声音吓到了“哪儿疼”
可没想到，下一秒竟是有什么温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是季斐的额头。
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多少有些难受, 他连手都没抬, 直接转头抵上许琛的下巴, 酷到没朋友地吐出一个字“这。”
“” 果然连喝醉了都惜字如金。
许琛忍不住有点想笑，他单手捂上季斐的额头, 哄小朋友似的安抚道“我的错啊, 不该甩开你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句话一出口，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季斐身形似乎一滞，然后很小幅度地往他手掌的方向靠了靠，半晌才慢吞吞地说“没事啊，没事。”
“还疼么” 许琛用手掌骨打着圈帮人按了按。
“好多了。”
其实季斐的酒品算是非常非常好的了，两人喝了挺多，可他除了皮肤有些微微发红之外，不哭不笑不吵不闹，还能有问有答，果然连喝醉酒都是最让人省心的那一类。
抱着这人坐了会，许琛怕他直接睡着了，低头问“要洗漱一下么”
季斐很少这么醉过，一是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懂得控制，二是也再没别人值得他这么陪着喝。这会儿脑袋有些昏沉，其实已经转不太动了。
静了几秒，季斐“嗯”了一声，然后缓慢地坐直了身体。他一手撑着茶几，在许琛的稍微帮扶下顺利站起身来。
“那我去卫生间。”
季斐边走边解扣子，领口被拉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了部分锁骨。
令许琛惊讶的是，他步子居然挺稳，若是旁人乍一眼来看，还真的很难看出来他喝多了。
不过走了两步，他又倒回来，垂眼看着许琛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沉“你等我一下，别乱走。”
许琛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点懵
“我还能去哪啊”
“别乱走。” 季斐坚持地重复，眉毛压下来，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了。
许琛知道这时候没必要纠结着唱反调，毕竟唱了你也唱不赢。
于是便笑了一下，坐到沙发上仰头看他，嘴角翘起来“我不走。我就坐沙发上等你啊。”
听了这话，季斐方才满意地“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许琛撑着下巴看了一会那扇关上的浴室门，然后起身去冰箱里找了一罐蜂蜜和一杯酸奶出来。
热水壶发出的沸水声越来越响，达到高峰后又戛然而止。许琛将热水倒在准备好的瓷杯里，又用长柄匙挖了几勺蜂蜜，一边搅拌一边朝客厅走。
他把瓷杯放在茶几上放凉，又拿起一旁的酸奶挖着吃，吃了几口，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屋里静了。
这一通忙活下来也十来分钟了，可是季斐那边好像没有动静，居然连淋浴声都没有。
艹。
许琛“啪”地一下放下酸奶，连鞋都顾不得穿，两三步跑过去，着急忙慌地打开浴室门。
打开门一看，季斐竟然坐在马桶盖上，双手叠在脑袋下当枕头，就这么趴在洗手台的边缘，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靠。差点被吓死。
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许琛呼了一口气，走过去站定。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揉了揉季斐的头发，手感这么多年居然没太变，还是一样的顺滑而绵软。
真是，喝不下了就直接说也行啊
干嘛要硬撑着
他的手滑下来轻轻拍了拍季斐的脸，“醒一下是不是很难受”
“嗯” 季斐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眼底浮着醉酒后的水光。他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视线这才像终于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
谁知许琛的话还没说完，季斐忽然一伸手，揽住许琛的腰，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这一下太过猝不及防，许琛还懵着，就听见季斐的声音贴着腰侧传来，是很轻很小声的一句嘟囔“还好。”
许琛更一头雾水了“什么还好。”
可季斐这下又不说话了。
这样的姿势实在有点儿尴尬，温热的呼吸持续喷洒在许琛的纹身疤痕处，那一块皮肤烫得快要烧起来。他此时也顾不得纠结一两句近乎梦呓的醉酒胡话了，只觉得得赶快把这人收拾好赶上床才行。
这样打算着，他试着推了推季斐的手，却没想被圈得更紧。无奈之下，许琛只能探着身子从毛巾架上抽下毛巾，浸过热水又拧干，捏在手上。
“抬一下脸啊。”
季斐这回倒是听话，其实许琛的动作算不上特别细致温柔，但他却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闭着眼睛任揉搓扁的。
许琛又简单地帮他擦了擦脖子，便丢下毛巾，把人架了起来扶出卫生间。
季斐的手还放在他腰上，大半个身子压过来，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子，怎么都不会太轻，许琛把人放在沙发上，略微喘了一口气，然后便伸手去按理应在沙发侧边的调节开关。
可是他也才刚回家，对这个新沙发的结构实在说不上熟悉，摸了半天也没找着正确位置。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也不知道在哪按了一下，沙发发出“咔”得一声响。
下一秒，微妙的失重感席卷而来，许琛重心不稳地朝前扑，两个人一起往后倒
手指按在一处，他扑在了季斐的身上。
距离骤然缩短，空气仿佛被加热，许琛大脑空白一瞬，慌忙地撑起手，视线对上自己身下的人。
一双黑色的眸子像漂着星光的深潭，此时里面却全是他。
“呃”
许琛顿了一下，正想起身，却被人揽着后腰按下来，这次干脆整个人都趴下来了。
我。靠。
腰贴着腰，皮肤的热意隔着衣服传过来，许琛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你放开一下。”
他试图挣扎，可季斐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力气，完全没办法挣脱出去。甚至于，也许是嫌他闹着烦了，突然一个用力，搂着许琛翻过身来，直接把人压在了身下。
抿着嘴皱着眉，一副反倒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你别动了。”
许琛没好气“你以为我想动啊”
“那你干嘛要动。”
许琛“”
累了。
是真的累，手脚都有点发飘。
许琛本身喝得只会比季斐多不会少，折腾一通下来，这会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他微喘着气，抬手报复性捏住季斐的鼻子，却又很快松了手“我怀疑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刚才叫我哥哥觉得丢脸了这么能折腾。”
季斐后知后觉似的也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声调变得瓮声瓮气“没有。”
“没有”
许琛忽然作恶心起，对上季斐那双黑润又干净的眸子，坏笑了一声说“没有你就再叫我一声。”
季斐垂下眼看他，半天没说话。
许琛心里倒也不失望，正准备随便说些什么时候把这个话题带过去时，季斐却突然低下头，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开口说话了，嗓音有点哑“哥哥。”
下颌被柔软的头发蹭着，季斐的脸贴着他的脖子，说这话时呼出的气流打在他的耳垂上，一下子像烈火燎原。
艹。石头砸自己脚上了。
许琛“噌”得一下，老脸通红。
他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哈哈”两声，然后说“挺好挺好，尊老爱幼，那你别压着我了。”
季斐不为所动，直接屏蔽这句话。
许琛“”
“你该不会打算一整晚都这样吧”
季斐“不。”
闻言，许琛松了一口气，一句“那你起来”还没出口，忽然就被人搂着按进了怀里，季斐侧躺下来，把他像个人形抱枕似得抱在身前。
“这样。”
“好了，我要睡了。”
许琛
“喂，我还没洗澡呢。”
“你不嫌呜呜呜” 后面的话全部变成了一连串含含糊糊的语气词，因为季里斐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眉头舒展开“没关系。”
他下巴抵住许琛的额头，抿了抿嘴，又说道其实喝醉了有点儿难受。”
“但是现在这样就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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