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
许琛瞥了一眼圈在自己身上的两条手臂, 心道这人估计是真的把自己当什么抱枕一类的东西了, 起先的力度倒还好, 然后手上的力气就越来越重, 搂住到他骨头都有点发疼。
“我给你泡了蜂蜜水。” 武力抗争失败的许琛决定换一条策略，他放轻声音问，“要不要喝”
“喝了会更好受些。”
没想到季斐一口回绝“太远了不想去。”
许琛
只是从厨房到客厅而已。
“不远，我已经放在茶几上了。”
“不喝就浪费了啊, 我亲手泡的蜂蜜水, 可没几个人喝过。”
热气喷洒在耳廓, 季斐的胸膛就在身前。两人的距离实在有些太近了，近到可以听见里面持续有力、有些偏快的的心跳声，许琛有种他要是再不挣脱出来, 心脏也会被带着失去平衡的直觉。
幸好，虽然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说动了季斐，但这一回，他静了几秒，竟然点了点头说想喝了。
许琛大喜过望“行，那你先起来一下。”
身上的空间腾出来些，许琛松了一口气，用手拉下被蹭得有些乱的短袖，盖住露出的一截窄腰。这几下动作耽误了点时间, 等他刚想爬起身来, 季斐的手臂又伸了过来, 把人拉着圈进怀里。
“一起坐。”
自己分明都有几分东倒西歪地坐不住, 却偏偏还要费力气去揽另一个人。
许琛“”
见这副样子，他好笑又无奈的同时，却忍不住在想，到底还有没有人见过季斐喝醉时候的情状。
算了。
管这些干嘛。
“我去给你拿杯子。” 他拍了拍放在自己腰侧的手示意“你自己坐好啊。”
季斐终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听了这话，手滑下来撑住沙发面，指节似乎有些不适应的曲着。
“给。” 许琛端着瓷杯，自己先低头抿了一口，确定不会太烫后才给季斐递过去，“温的。”
季斐乖乖接过，三两口就灌了个干净，然后把杯子递回去，手一摊，眼巴巴地看过来。
一直看一直看，连眼皮都一眨不眨。
靠。许琛被看得面上一热。
漆黑的眸子，目光太过澄澈干净，里面的写着的意图几乎是一秒即懂。
“哎你别看了。” 许琛有点臊，坐回去的时候伸手捂住了季斐的眼睛。
可下一秒，他发现，对方眨眼时睫毛擦过掌心的轻柔微痒触感同样让人吃不消。
“下次不能这样喝醉了。”
许琛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要叮嘱，一喝醉就和个随时准备要被拐卖的乖小孩似的，万一遇上个好色分子，这也太他妈危险了
“听到没啊。” 见季斐没说话，许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伸手去捏他的脸。
季斐一张脸轮廓深刻，骨相极好，但手感居然也挺软，许琛没憋住，看着他笑了一声，然后又偷偷地捏了一下。
季斐估计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他蹙了蹙眉，抬手把许琛的手拉下来，扣在手心，“嗯”了一声垂着眸子看过来。
许琛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是一种带着意气的漂亮，桃花眼弯起来，微翘着嘴角，恣意又不羁。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就连空气都带上了酒气，还混杂着点蜂蜜的甜腻香。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许琛感觉到彼此扑过来，交叠在一起的呼吸，还感觉到季斐眼神落在他脸上，顺着鼻梁往下滑，最后停留嘴唇上。
握在一起的手，轻微的呼吸声，心跳声，安静昏暗的房间似乎加速了某种氛围的生长。许琛的喉结滚了滚，一瞬间大脑飞速运转，想说点什么打破眼前的局面。
可没想到，季斐下一瞬的一个动作，直接把他的大脑cu给炸了。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都听不见，全身的血液细胞仿佛都聚集到了一处，大肆着渲染指腹摸上喉结的触感。
季斐摸住他的喉结，头稍稍偏了一下，眼里有醉酒特有的茫然，视线却依旧停留在许琛的嘴上。
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
“你，你你你你该睡觉了” 许琛突然炸起捂住他的嘴，自己急得直接结巴了。
他反手抱住季斐把人压在床上，被子抽过来盖住，然后把人当粽子似得，从背后裹在怀里。一系列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快睡吧，你肯定很困了。” 许琛在后面闷着声音说，“我也有点困了。”说完还真的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抱和被抱的人换了顺序，但显然季斐就比他温顺多了。几秒后，他“嗯”了一身，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
许琛感觉到他往后靠了靠，也没躲开，只是额头隔着被子抵住对方的背“晚安。”
别想太多了，醉酒的人本来就没什么理智，做的事情根本都不是由大脑支配的，现在还是赶快让这人睡觉才是正事。
等他睡着自己就走。许琛心道。
但也许是酒精带来的催眠效果，他躺着躺着，竟然真的就变得昏昏沉沉，连手脚都懒得再动了。
在即将要坠入睡梦之中的那一瞬间，许琛看见茶几上满满一排的空酒瓶，迷迷糊糊地想，下次真的不能两个人同时喝酒了。
上一次，也是因为这样
“琛哥，晚自习前去打球么” 下课铃响，前面的同桌转过身来问他。
许琛本来正埋头刷题，听了这话，抬头，手中转着的水笔却没停，“今天就不去了。”
“哎你前几天也是这么说的。” 前桌颇为遗憾地感叹，“篮球场可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见你飒爽英姿了啊，寂寞。”
“当然是有比打篮球更重要的事咯。”
秦骁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拖着一条板凳坐到两人身边，揶揄道“他还能干啥啊，每天学学习，吃吃饭，逗逗小朋友呗，生活有趣的很，你甭担心他。”
“滚蛋。” 许琛笑着骂了一声，却也没否认。
“小朋友”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前桌追问，“谁啊哪个小朋友”
“问你呢谁啊”
秦骁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许琛睨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骁子的话你也信，嘴上成天跑火车的。”
秦骁“靠，冤枉啊我，天地良心，这回全是大实话。”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前桌看看秦骁看看许琛，眯着眼琢磨了一下。
十六七岁的男生闲聊时总是会联想到某个特定的方向，突然间，他猛地一拍桌子，“卧槽，难道是哪个小学妹，终于要把你这根三年的草给折了”
“卧槽。” 秦骁配合道。
“卧槽。” 许琛补上三连，“这不瞎扯呢么。”
“就是个高一的学弟，挺有意思一小孩。”
前桌皱着脸回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道“哦就是那个进校第一次摸底考差点门门满分，然后把你名字挂在通报榜整整一周的小班长”
许琛笑“后面那句形容的话可以省了啊。”
没什么好八卦的，前桌脸上的表情明显没有之前兴奋了，摸了一把头发说“白激动一场。不过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老刘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高三学生的时间几乎是按秒来算的。上课铃还没响，班主任老刘就匆匆地抱着卷子走进教室，三人课后唠嗑局开了还没几分钟就被迫解散，前桌转过身去，秦骁拖着凳子回到了位置上。
黑板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化学方程式，内容都是许琛提前预习过的，他顶着黑板觉得有点无聊，便把手伸进桌肚里，摸出手机来看。
什么消息都没有。
什么消息都没有就代表着小朋友今天没什么事，放学之后可以直接回家。
许琛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又把手机放回去。
碍着要赶晚自习的原因，又是刚开学，高三学生下学放学后都不怎么拖堂。可没想到，他在高一一班的门口等了几分钟，却没看见季斐的人影。
许琛叫住了一个收拾好书包正往外走的小姑娘“诶同学你好，请问一下，你们班的季斐是已经走了吗”
他校服里是一件黑白的衬衫，单肩背着书包，挺拔清俊的身形，说话时总是有种漫不经心的意味，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那类的痞帅学生。
小姑娘对上许琛的视线，下一秒又飞快地移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似乎有点发红“好，好像还没有，他书包还在呢，应该是抱作业去老师办公室了吧。”
“哦。” 许琛笑了一下，“谢了啊。”
“不、不用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许琛这会心里一直有种不心的焦躁感觉，他站在教室门口又等了几分钟，拉了拉滑下去的书包带，转身往教职工办公室那栋小楼走。
办公室楼前一段长而蜿蜒的石子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高大的树木树冠遮天蔽日，枝蔓横生，是学校里最适合夏天的避暑之处。
许琛快步走过，却在不经意偏见角落里蹲着个学生。双手伸直压在膝盖上，校服被撸到袖口，黑青色的纹身印记若隐若现。
不对劲的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就被一道压低了的凶狠声音坐实了“喂。小兔崽子，咱们老大问你话呢，上次帮你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艹他妈的，一球过来打得老子门牙掉了一颗。” 说话间似乎确实有点漏风。
季斐被人抵在墙上，十几个穿着校服的不良少年不知从哪借来了校服，专门趁着放学的时候来堵他，不是要找他，而是要找那天帮了他的人泄愤。
“我不知道。” 季斐说。
黄毛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高一学生这么不怕事，冷着一张脸怎么问就是问不出来，他最后又警告了一次“你说不说，你不说我连你一块打。”
“喂。” 就在这时，后方响起一道特别随意的声音“找我什么事。”
所有人听见声音，回头的回头，抬头的抬头，眼底都有掩不住的震惊。
黄毛当即松开季斐，拨开身前地小弟走上前去“艹，就知道这样可以找着你。”
“你俩什么关系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季斐，嘴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怎么回回他有点什么事，你就上赶着出现啊。”
许琛下意识看一眼季斐，随后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毛，冷声道“这里是学校。”
“我可不怕，反正老子没学上。”
许琛“你想干嘛。”
黄毛来找人之前已经想好了对数，论打架，上次许琛一打四不废吹灰之力，他倒是没什么信心这次就能打过他。
“找你喝酒啊。” 他拍了拍许琛的肩膀“怎么样，就你和我比，你要是输了，就跪下来给我道歉，再他妈的把我补牙的医药费给出了。”
高中学生，能打的有几个，能喝的就少多了。
但是事情发展显然没能如黄毛所愿。
许琛能喝，更是能狠下心喝，面不改色地一杯接一杯，那架势太冷静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捏着啤酒瓶站起来，看着已经眼冒金星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黄毛，俯下身子凑过去“要不要好心帮你叫个救护车”
“艹。” 黄毛眼皮已经抬不起来。
“连输两次了啊兄弟。” 许琛拉着书包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愿赌服输。跪下来道歉就不必了，下次别来惹麻烦了，晦气。”
说完就拉着坐在一旁的季斐往外走。
等拐出了小巷，许琛这才装不下去了，他大半个身子压在扶住他的季斐身上。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小楼梯坐下休息。
“我靠，虚张声势真他妈管用。”
许琛搭在季斐肩膀上笑，声音都有点哑了“他要是再跟我顶两杯，我可真不行了。”
季斐脸色特别不好“我说了我帮你喝。”
当时在酒桌上对拼的时候，季斐本来想帮许琛喝，可没想到一杯才刚下去，之后那些就全被许琛悉数拦了回去。
“高一小孩喝什么酒。要赢就是要实打实得刚过他。” 许琛见他这样，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季斐的下巴“干嘛啊，他这种人，不彻底搞定以后得烦死。”
“你喝成这样我才烦。” 季斐说着话，又从背包里掏出湿纸巾，展开来替许琛擦脸。
许琛第一次醉成这样，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跟加了层虚化的滤镜似的，小楼、商铺都变成两三个边缘毛化的重影。他甩了甩脑袋，转头去看坐在他身边的季斐。
这人倒还是一个。
长而黑的睫毛，像两片薄薄的蝉翼，会随着呼吸上下阖动，像飞在他心上。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瞬间好像被酒精支配了心神，理智全无，脑中响起黄毛刚才的那句话“你们什么关系啊”
他抬手，手掌盖住季斐的白净的脸，遮住他的视线，然后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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