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大道的尽头是田野, 平整的马路一直向前延伸,一点一点变窄,一点一点融入泥土,然后完全消失。奥利弗先生的住处就在第七大道的尽头。
不同于主城区内建筑的光鲜、整齐, 乡野的房子灰蒙蒙的, 带着几十年前的陈旧的生活气息。
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这里的租金是中心地区的五分之一。
奥利弗先生的房子挤在那些看起来同样贫穷的房子中间。那被它的兄弟所压迫的小屋狭窄得可怜, 为了给门腾出空间,它把窗户压缩成了细细的一条柳叶。
但是奥利弗先生却对自己的住处非常满意。
这里安静、便宜, 而且窗户外面有一块无主的花田。
因此在安德里提出要为奥利弗先生重新安排一个住处的时候, 奥利弗果断拒绝了。
安德里提供的新住处几乎处于德罗斯第的中心, 富有的邻居有着深夜才散场的宴会,清晨大道上的马车声能叫精神衰弱的人发疯,还有那些对于新入住者的好奇的打量和叫人烦躁的询问......
更何况, 那里离神父府也并不近。
至少在推开屋门之前,奥利弗先生一点都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直到他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很显然, 有人趁房子的主人不在的时候不请自来, 或许是一群喝了酒的小伙子, 或许是这一片的流氓强盗,总之,他们弄坏了门。
屋内则被扫荡一空,就连那张曾载着画家夜半辗转反侧的小床也被人拖了出去。
好在大概是出于对潦倒艺术家的敬意,或者是觉得不值钱,他们留下了画架。
奥利弗先生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觉得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是接下来,这位乐观的先生就重新戴上了帽子,然后打算出门去瞧瞧德罗斯第著名的油画长廊。
那是一处免费的艺术圣地,籍籍无名者和小有名气者在那里有同等的机会。画家们将自己的作品报名,经过遴选,那些可爱的画作会被展示在长廊里,如果有一位慷慨的贵族老爷或者是一位多情的富商夫人看中了这位画家的才华,他们会将画买下来,这位幸运的画家说不定也能因此名声大噪。
至于奥利弗先生今晚的归宿?那就留到今晚再去烦恼吧。
而此时的油画长廊正在发生一场争执,一位画家声称自己遭受了不公正的对待。德罗斯第的艺术家协会曾经许诺过他在今天将他的画作展示在二十八号位置,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画作被另一幅未标明作者的画取而代之了!
今天的天气这样好,不少人在此驻足,很快这件事情就引起了围观。
路过此地的骑士范伦丁被喊来当了公证人,这位正直热心的骑士很愿意为双方解决矛盾。
这个歇斯底里的画家名为朗曼·基思,是一个在他的家乡名声不错的画家。因为仰慕德罗斯第的风尚,他于三个月前来到这里,并且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为自己心爱的作品报名了油画长廊的展览。
在这期间,朗曼落选了四次,可是同他画技不相上下的人却几乎都入选了。就在这位单纯的画家沮丧不已,正打算回去家乡的时候,这里的一位画家朋友提点他——只要付出一点点的钱,他就能得到一个展位。
于是这位画家用他攒起来的路费作为通往成功之路的敲门砖,可是最后他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当地协会派来解决问题的男人是托因比先生,范伦丁骑士认识他,那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老好人。
“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 托因比先生道,“我们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是还希望您能明白,这些画作都是免费展出的,我们从来不向画家们收费。这其中恐怕是有些误会。”
“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误会,先生。” 画家大声道,“我把钱给了你们的人,而那个人答应过我,我的画会在今天被展出。我甚至可以在您的面前指认出那个人。”
托因比先生有些无奈,“原则上我们是不能接受您的钱的。我相信,即使有人收了您的钱,那也是他个人的行为,并不代表协会的意思。”
画家并不满意托因比先生的解释。
人群外围还能听见了那位画家愤怒的声音:“你们得赔偿我的损失!我的画!还有我的钱!”
就在谈判即将破裂,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小卷毛。
这位陌生的先生走到了二十八号的赝品画作面前,他凑得很近,几乎要把鼻梁贴上画布,然后用手摸了摸那些颜料。
“这位先生,您在做什么?” 托因比先生上前阻止他,“您这样会破坏这幅画的。”
奥利弗先生的动作叫大家的注意力放在了画上面,人们这才发现,画上画的是一只巨大而神秘的蓝眼睛。
奥利弗先生拈了拈手指间细腻的颜料,他道:“这不是一幅新画。现在我们早就已经不用这样的方式织造画布了,而且这些颜料,它们在画布上停留得有些年头了。我想恐怕是准备画展的人把这位先生的画和仓库里的老画弄混了吧。”
托因比先生一愣,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我会叫人去核实这幅画是不是仓库里登记过的。”
拿错画这样的解释似乎更加能叫这位倒霉的画家接受,可是接下来托因比先生就对他道:“虽然这里有我们的失误,但是您买卖展位的行为是绝对不能被接受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能将您的画放上来。至于您的钱,在我们调查清楚以后,会如数归还您的。”
画家知道是自己把自己做的事给抖搂了出来,他也无可奈何,“好吧,但是你们还得把我的画还给我。”
“当然。”
事情似乎就这样轻松解决了,托因比先生喊住了打算离开的奥利弗先生,“这位先生,感谢您的帮助!否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刚才的那个场面。”
奥利弗先生道:“噢,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
这一天的小插曲并没有给奥利弗先生留下太深的映象,在油画长廊走了一圈后,这位先生就沿着威利大道去了神父的住处。
第二天奥利弗先生像往常一样经过油画长廊,他一眼就瞧见了二十八号位置上挂的那幅蓝色眼睛。
还没有取下来吗?奥利弗先生暗自嘀咕。
奥利弗先生到神父府上的时候,安德里正陪在神父身边。
神父的右手受了伤,又不经常使用左手,因此很多生活上的很多事情都要别人帮助,除了为神父穿衣服、梳理头发这类的幸运差事,他还要帮神父回复一些信件。
神父一向将自己的信件视作非常私密的物品,他会亲自整理收纳那些信件,有时候还会将它们再次拿出来翻阅。
安德里知道神父对于这些信件内容的慎重,因此他对于这项工作也不敢懈怠。
在安德里写完最后一句话后神父走到了他的身边,他弯下腰来看安德里写下的内容,浅金色的长发因此垂落到桌面,上半身和安德里若有若无地交叠。
“写得很好。” 神父道。
安德里的笔迹和神父非常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不过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安德里的习字启蒙老师就是神父。
安德里偏过头,他的食指忍不住勾了一缕神父的头发,然后用拇指轻轻摩挲。
神父的眼睛还停留在信纸上,这叫安德里忍不住感到有些烦躁。
他想要扯着这个美人的头发,狠狠地叫他低下头来同他亲吻,他想要撬开冰凉纯洁的唇齿,叫神父无力地推拒他的胸膛,他还想要用手去作弄那湿淋淋的唇瓣,如同掐揉花汁。
不知不觉,安德里的手上开始用力。
“安德里,你弄疼我了。” 神父道。
安德里这才从那些幻想里回神,他马上放开了手里的头发,“抱歉神父。”
最终,他还是不想叫神父疼痛,也不想叫他失望。
神父察觉到了安德里最近的心不在焉,似乎从旧战场回来之后,这个向来听话的孩子就开始对他有所隐瞒。
他刚想开口对安德里说些什么,伊斯塔就敲响了房间的门:“神父,奥利弗先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两章!另外我还是要改一次名QAQ希望“驯养”能用吧
感觉文名越改越失去灵魂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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