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蓝色的眼睛, 在盯着人看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经过油画长廊的人开始这样窃窃私语。
* *
神父和安德里经过这里的时候,托因比先生正吩咐人用一块黑布蒙住那幅诡异的画作。
“您为什么不直接将它收回仓库呢?” 安德里出声道。
托因比先生转身瞧见了这两位客人,他有些惊讶, “安德里大人!神父!”
“早上好, 托因比先生。” 神父向他打招呼,“今天这里看起来不太热闹。”
托因比先生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您还不知道吧。因为收受贿赂的事情, 噢,那可真是一件丑闻, 来这里的人少了很多, 甚至有人编造出了可怕的谣言阻止其他人来这里。”
“您觉得那是谣言?” 安德里道。
托因比先生道:“当然。这只是一幅普通的画。”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将它收回仓库呢?” 安德里重复了他的问题。
托因比先生道:“您看见了, 这幅画没有署名。原本这里该展示的是另一位画家的作品,但是因为某一些原因,我们取消了他的资格。为了避免展位空缺, 我们就将这幅错误来到这里的画留在了这里。”
“后来关于这幅画的谣言愈演愈烈,我们也有想过将它收起来。”托因比先生说道这里顿了一下, “可是我们并没有在仓库中找到这幅画的记录, 恐怕它是后来才被挂在这里的。您知道的, 我们没有权利随意处置无主的画作。”
“如果画的主人没有出现,您就要任由这幅画一直挂在这吗?” 神父问道。
“不。”托因比先生道,“明天这一期的画展就结束了,如果到了明天还没有人来认领这幅画作的话,我会将它暂时收入仓库。”
托因比先生叹了一口气,“您瞧瞧这些周围的画作, 它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可是因为这次的风波沦落到了无人欣赏的地步。”
这位先生真心地为那些期盼着出人头地的画家们感到惋惜。
在只有安德里看得见的视角,米丽安趁着众人说话的时候凑到那幅画的前面,她越凑越近,越凑越近,然后舔了一口。
“哧!” 并且发出了滑腻恶心的声响。
接下来,这只恶魔兴奋地喊道:“是灾厄之眼耶!”
神父和托因比先生并没有听见声音,因为安德里曾经说过,如果叫别人察觉了它的存在,那么接下来它就可以回到那个坟墓去等待下一个一百年了。
回去之后,安德里问米丽安什么是灾厄之眼。
恶魔翘着脚坐在桌子上,它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我的深渊母亲啊,可怜的格斯,人类已经完全忘记你给予的恐惧啦~”
等那个恶魔嘲笑完它的同族,它终于想起了回答安德里的问题:“那是恶魔的宝物,曾经有恶魔用它毁灭了无数人类的城市。恐怕它现在还在因为这功绩而洋洋得意呢。”
“既然是恶魔的宝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德罗斯第?” 安德里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米丽安歪头,“有人召唤了上位恶魔的力量,想要厄运降临这座城市。这不是你们人类最喜欢的事情吗,自相残杀。”
“喂。” 米丽安笑嘻嘻地凑上来,“要不我帮你解决这桩麻烦事,你放我离开吧。”
安德里拒绝了它:“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还不至于要借助恶魔的力量。”
“好吧。”米丽安耸耸肩,在安德里把门关上之前对他道:“那么,祝你好运~”
可是等到门彻底关上后,这个恶魔一下子收敛了那些生动的表情。活泼蠢笨的气质一下子褪去,露出了恶魔混乱冰冷的内在。
它越靠近房门,身上缠绕的金色丝线越多,它们几乎要把恶魔切割成无数个小块了。很明显,安德里不允许它离开这个房间。
恶魔无所谓地回到桌子上坐下,它的眼睛透过墙壁看到了另一端的场景。
那个人类小子正在服侍他受了伤的心上人。他和那个神父凑得这样近,看起来如同一对相拥温存、絮语绵绵的爱人,这样的姿势已经超出了一般养父子的亲密,可是那位神父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无聊至极的恶魔看着安德里在那位神父面前隐忍温顺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玩法,这叫它快乐地打起滚来。
好久没有这样开心啦!
上一次遇到这样好玩的事情还是在它被封印前,恶魔舔着嘴角细细回忆着那顿叫它难忘的饱餐。
恶魔们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审美和偏好。
有的崇尚战争艺术,有的喜欢秩序破坏,它们是当年圣战之中恶魔军团的主力。当然也有一些对于此类事情兴致乏乏的恶魔,比如米丽安。
它有着比它们更加细腻的爱好。如果说它的同伴是粗暴的绞杀机器,那么它就是一把餐桌上的薄刃小刀——沿着人类情感的纹理割开一层层乏味的白肉,露出里面真实滚烫的嫉妒和爱意。
它和尊贵无比的女人做交易,给了她一个饱满结实的肚子。它和战无不胜的男人做交易,给了他拯救爱人的办法。它崇尚公平交易,从不欺骗,从不强迫,只是......有一点点隐瞒,嘻嘻。
女人想要用孩子拴住男人,那它就夺走她的美貌,男人想要唤醒爱人,那它就取走他们的爱情。
那个时候它是名声远扬的大恶魔,靠着长年累月在客户中积累的良好口碑获得了不错的召唤率。
唉,真怀念那段快活的日子啊!
另外一边的房间里,安德里为神父脱下了衣衫。年轻人的手指和眼神都非常规矩,他看起来心无旁骛、毫无杂念,眼里只有脱衣服这一件事。
装得像极了。
他的个子这些日子又高了许多,看起来几乎与神父不相上下,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要超过神父了。
神父心情复杂地摸了摸安德里的头,心里默念,摸摸头,长不高。
安德里抬起眼睛来看神父,似乎在问怎么了。
神父道:“时间过得真快。安德里都同我一样高了。”
安德里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所以您不要总是把我当孩子对待。”
神父回忆道:“你和艾伦年纪相仿,但是长个子却比他晚上这么多。我那个时候看着你站在艾伦边上,总在担心你长不高。”
安德里笑道:“那么现在或许是您让我喝的牛奶起了效果。”
神父也笑了起来。
安德里道:“我那个时候总觉得您该更喜欢艾伦一些。”
神父似乎有些惊讶:“为什么?”
安德里并不愿意多说,他只是道:“艾伦总是有本事叫大家都喜欢他。”
自从安德里成为圣子候选人之后,这两个曾经相依为命、亲密无间的朋友就渐渐生疏了。
神父还记得他带这两个孩子去看马戏表演的路上,艾伦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说他要努力成为一名圣骑士,等到艾伦成为圣子了,他就会申请成为安西尔的专属圣骑士。
那种纯粹的保护欲和出自苦难的友情,更加映照出了安德里的卑劣——他竟然一直在嫉妒自己最好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米丽安:今天也要做一个活力满满的带恶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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