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
……
“伽伽……”
……
“快醒醒……”
……谁……
“你若是在这里停留,就真的……”
…………
“伽伽……倘若连你也……”
“我知道你累了,也知道你这些年过的很痛苦……”
……你……是谁…………
“对不起……你背负族群的使命一路至今,大伙都看在眼里……但是迪维诺只剩你一个了……”
“神心系你,他需要你……你不能在这里倒下……”
…………
“儿子,不要放弃……你的朋友还在等你……”
呜咽的女声消失,他觉得那个人很伤心,不停哭泣,像水一样波动连绵,连接内心。
……心……我有心……吗……
——孩子。
……谁……
——终于连接起了。
……连……接……
——让你经历这些我很抱歉。你的决定将改变命运,你选择什么我都尊重你。
眼前似乎有光点,像是水波反光。很多人影簇拥聚集,在身边围绕,一种说不清的感触蔓延身躯,逐渐驱散寒冷和麻木。
“听着,我们一直都在。”
“渣渣,给我等着,我过来会收拾那群恶心的玩意!”
“咿呀,你不要这么凶嘛!他真的是暴脾气啊Grey。”
“不,我觉得他只是不想在气势上输给Ray。”
“幼稚鬼吗你们?”
“加油,神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们也是。”
“小不点,等窝过去了,脏俩群殴它们!”
“傻狗,你能放下手里那串肉好好说话吗?”
“加油啊!你当初也对我说过,放弃了,什么都没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画面抖动,相同的人站在身边。
“骑士不会丢下同伴。”
“我们不会输。”
“祈愿连接思念。”
“我还有很多事情问你啊,你这个渣渣!”
“笨死了,明明战斗那么强为什么脑子总是在某些时候转不过弯呢?”
——听见了吗?
——所以,站起来吧。执念终将成为力量,引领前进。
…………
狂啸的暴风雪将阶梯掩盖平坦,透明的晶体失去亮泽。半响,殷红偏淡的雪动了动,举止缓慢,像老化的时钟,直到拱起的雪堆再次被覆盖后,才看清一点殷红。
在感触模糊的状态下,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雪里钻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哆嗦着,但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或许是冷到极致神经衰弱,又或者因梦里的话驱散冰寒。
不受控制的四肢使他行动不便,他依旧卖力伸手向前爬行,时不时试图站起。尽管下一秒就会被暴雪压下身躯,他也不为所动继续前进。
空白的脑子里因先前的画面扭动挤出光点,凝结一个念头。
……不能输……
虽然不清楚那些人是谁,为什么他会认识他们,但传递过来的东西却是温暖不已。
他继续前进,忘记了台阶数量。
…………
【呜哇!他起来了!】小孩震惊坐起,一脸不可置信。
另一个空间内,一团金色的光球飘在那,似乎在等待谁。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知道。
【你带不走他。】
——我相信我选择的人。
【你可以再造一个。】
——那不一样。
【吾只履行规则要求的东西,对破坏平衡者给予惩戒和制裁。】
——代价是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
——因为,我爱那个世界。
【他的罪很大。】
——也是我的罪。
【你和镜子那边的神不同。】
——别提他。
【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真要说,我其实很后悔当年给他试炼。
因为没有试炼,他就不会成为特异点。
神想起多年前的事,心底一股暖意,同时又带着悲伤,看着眼前幻化颜色形成画面的景象,那个坐在神殿门口、眺望远方的小孩子眼睛闪着光。
——怎么了?
‘神大人,那边有什么?’
——有很多奇特的景象,你以后都会看见。
‘那么,神大人也会去吗?我觉得有人陪伴的旅途会很有趣,那种感觉很棒!’
——也许吧。
小孩坐在那,一脸期待。
‘世界,是不是很大呢?’
——当然。
…………
……
小孩:【啊嘞?回来啦?】
【他走到哪了?】
小孩:【哝,七十四。我都快怀疑人生了,这是人类的灵魂吗?】
【罢了,让他去。】
小孩震惊:【可是还没摘到花……】
【他要真到手了,就得留在那。吾可没说过必须要拿到。】
毕竟瑞塞特是重启,重启整个冰原,到那时他将成为那的一部分,永远留下灵魂。
【伊莱恩,少看些没营养的东西,有时间看戏不如巡视空间涡流,看看有没有迷路的灵魂。】
小孩委屈:【不要嘛……那个好无聊哦……】
…………
没有时限和终点的旅途让他身心疲惫,痛苦不堪,雪虐风饕的环境深深浸透灵魂,难以言诉的寒冷就算离开那地方也无法消散。
像是警告,又宛如威斥,仿佛在说——
下次再来,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再次倒在冰血中,视线恢复,刺眼的光明包裹全身。当他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
记忆回来了,可元力却无法修复先前审判的痕迹。遍布全身的伤口血流不止。虽然疼,但他抗拒不了,仿佛审判是天生压制罪孽的东西。
这是刻在灵魂上的烙印,任何东西都修复不了。因为要让他记得,自己的过往沾满了鲜血。
伽尔没去管身上的伤,也没在意之前小孩赋予他视觉到现在消失的情况。除开元力恢复不了的一身重伤,其余都和他来这里前一模一样。
“这是想让我打退堂鼓吗……”
他咬牙那刻,唇角的伤被扯到,因此皱了皱眉,动作牵连一系列心情导致的身体反应,痛得他连忙咳嗽。
周边是一片不尽头的虚无,眼前除了玻璃路外就只有闪烁的白光球,漂浮身侧。伽尔想了想,这里应该是极寒瀑域其中一个独立空间,至于有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
如今走到这里,怎能放弃?
他拖着一身伤向前走,每走一步都在承受先前不明原因受伤的痛楚,直到不小心碰到一个光球,步伐顿住。
因为他看见了熟悉的人影,但是却没有相同的灵魂波动。
背光围绕,零零散散的记忆涌入大脑,伽尔看见那个人的过去,画面转换很快,几乎都是连接不起的点。因此他并不清楚那个人具体遇到什么事。
这个突然给伽尔带来动力,他忍着痛往前跑,一路上的光球都主动凑过来,钻进他的大脑。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的路也不见终点,光球消失了,有的只是三个发光月牙。
和他胸前的挂坠一样,但是没有印记。
伽尔缓慢抬手,他察觉这里有熟悉的波动,却非常微弱,宛如快要消失了。
止不住颤抖的指尖在碰到月牙后,眼前颜色聚集,视觉清晰。
……
‘没看见我正忙吗?哪来的草民敢打扰我?不知道我是谁吗!?’,一个被女人架着的醉鬼走出来。
斗篷人露出下巴,‘不想死就离开这里。’
商人闻声,本就因一些事情不悦喝酒消愁的他如今心情更差了。
那个人说完就走了,留下一个背影,商人觉得自己像个落魄的叫花子。
是夜,萧瑟的风涌进城镇,圆月下的屋顶有人影跃动,十来个黑袍人踩着砖瓦在一座房子上停下,手里银光泛滥。
商人坐在家里品茶,想起自己所做一切就身心愉悦。
哼,敢威胁爷?爷要你出不了这个城镇的门!
想必那个触怒他的家伙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吧。
很可惜,商人的计划落空,他看见雇来的杀手拖着一条绳子,后面系着十来个受伤的人,眼睛都气红了。
‘你们怎么回事?十多个还杀不了一个人!?’
‘老板,那个家伙太强了,我们所做之事都被预料到,实在打不过啊!’,没看见他眼睛都肿了吗?还是被同僚踹的!
‘废物!我不管,让我丢面子的毛头小子,无论花多少钱,我就要他的人头!’
也不知道老板怎么了,杀手们明明清楚实力差距,可还是稀里糊涂答应。商人还用金钱买权发布通告,全镇找人。
得罪他的家伙想走?没门!
几天后,士兵来到这个城镇,说收到消息称镇内有入侵者,需要排查。这个国家的王很敏感,他不许任何破坏领土的人事出现。
人言传遍人海,真实也可有可无。算上私欲,本来笔直的道路都变得朦胧不堪,逐渐失去指标。
斗篷人被军队包围时,看见之前那个商人正站在那讥笑,‘束手就擒吧,你这个危害民众的家伙!’
斗篷人没有说话,他很镇定站在那,沉闷的空气伴随锐利的士兵言语,他只觉得可笑。
‘什么时候,才会成长呢?’
众人闻声,一个被收买的士兵暴躁去抓他的斗篷,然后被不知名的力量弹开。
‘元力者!?’
士兵眼睛都直了,特别是商人。天生元力者在这个国家非常罕见,所以争夺必不可少。
商人眼中浓厚的贪欲不断散发,‘小子,和我签订契约,可以饶你一命。’
‘不行,要禀报国王,奴隶也只能是这个国家的,私人不能拥有。’
‘这个人是我的东西,每年上交的钱够你们这些人富裕多少年了!?看清楚,是我在养你们这些人,国家不过一个名头而已。’
最后结果如何画面没有表现,因为它已经中断这部分记忆了。
伽尔脸色惨白,胸口一股钻心的痛,这种感觉差不多和记忆里的他一样吧。
很失望,很不解。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呢?
第二个月牙显现的地方是一片清澈的湖泊,伽尔看见那个人坐在石头上给自己包扎,身边有只小兔子,应该说是像兔子的魔兽。
他咬着绷带给手臂缠绕,盖住伤口和血迹,那人侧头对上小兔子,‘你说我这样做毫无意义?’
‘的确呢,毕竟自助修复省去不少麻烦。’
兔子歪头,耳朵动了动。那人回神,继续工作,‘但这样会让我产生一种还活着的感觉。’
因为包扎表明有伤,有伤,就会痛,痛表明自己不是死的,是有岁月烙印的生灵。
‘你说为什么?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自然有规则,可我没有。’
心底一股硕大的悲凉涌上来,它冲击着大脑,搅动思绪,一度让伽尔产生困惑,和那个人一样。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活在这世上的?
共鸣的感触那边是另一个他的灵魂,相同的波动牵扯太多往事,止不住流泪。那是灵魂在哭泣,在唱诵自己的悲伤。
无论怎么试图遗忘,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改变,记忆会模糊,但身躯感触留在那。每当因某些事拨动心弦,曾经的过往都会再现,它仿佛是一个开关,一动,海浪就袭来,记忆再次清晰。
伽尔有些失神,手不自主的碰触最后一个月牙。他想知道,他心底在渴望,另一个自己的曾经很痛苦,所以当有人理解这份情愫时,对方会不会轻松些呢?
最后月牙记忆是森林里的神殿,坐在门口阶梯上的人抬眸看着蓝净的天。他似乎在和谁说话,时不时皱起眉头,有着印记的琥珀瞳里泛着冷意。
‘你那些所谓的子民真是帮倒忙,每次都闹出一堆事,还要我去解决,身后的那些神使是吃白干饭的?’
‘你说没有?那倒是让他们自行解决那些破事去,坐着位子不干事,算什么神使。’
‘他们很忙?呵……有我忙吗?两天内我跑了六个星球,一边要隐瞒身份应付你的民众,一边要解决魔物,沃尔斯(暴怒)那家伙缠人得很,你怎么不把我劈成两半?还有从那时起到现在,我就没休息过,要不是你那什么鬼祝福,怕是早死了吧。’
听闻远处的惊动,那人起身,他低嘲,‘又开始了,真烦人。’,于是唤出长剑,起步离开。
伽尔见画面消失,那人于森林隐形。他回神抹掉眼泪,对着虚无的空间大喊,“你在哪?”
没人回应,周边非常安静。伽尔没办法,只好继续往前跑,可他跑了很久,伤口被撕裂,鲜血濡湿衣服,时不时大喘呼吸,隐隐发疼的胸口被灼热覆盖,那是脏器在警告。
他没理会不堪重负的身躯警示,边跑边喊,直到嗓子都沙哑了,才停下,紧闭眸子忍痛喘气。
伊莱恩这时出现了,他看着狼狈不堪的少年,【哎呀,你叫多久都不会回应的。】
伽尔听见声音,斜眸看着泛光的地方,“为……为、为什么……咳咳!”
见他不断咳血,身子发抖,伊莱恩叹气,【因为他已经消散了啊,你所看见的月牙就是他最后的灵魂波动。月牙消失了,就没了呗。】
伽尔望着伊莱恩,神色惊恐慌乱,他半张着嘴,“不……不可能!!”
伊莱恩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不清楚人类的感情,【什么不可能?原本他就是没经历审判,直接跳进魂海,活生生被撕碎,因他那个世界的神动用手段才勉强救回一丝残魂的。】
【这里虽然没有具体时间,不过按照你那边世界来看举例,世界的一天,就是极寒瀑域的一年。】
伽尔瞪大瞳孔,即便看不见颜色,真相如无形的刀尖,割在他身上。
【而且残魂可受不了审判,半途就会消散,他来这里没待多久就被打散了。如你所见,这个地方就是他审判的区域。现在魂没了,也该关闭了,所以你出去吧,走走走。】,伊莱恩抬手挥了挥。
“不行!不能关!”
【嘿!到底你是这里的守卫者,还是我是啊?】
他撅嘴,有些不满。
先不说为什么极寒瀑域停止这个人的审判,光是如此冲撞行为就该受罚了。伊莱恩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极寒瀑域对他的考验呢?可他又没得到消息,就让人头疼。
既然放过这个人,那肯定是有权者用代价赋予这个人行动能力。
唔,烦死了,这些破事和他有关吗?
【你再不出去,我就要踹你了!】
伽尔没被小孩凶恶的表情吓到,他此刻已被所谓的真相冲刷思绪,淹没海底。
……我答应的事……我做到了……为什么……你却不在了……
……Gal……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对不对?……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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