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了一声, 很快在萧湛无动于衷的目光下老老实实接过箭, 走到长线前, 搭在弓上, 缓缓拉弦举起。
周边看到这一幕时, 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似乎在等着看一场好戏一样, 一个个忍俊不禁。
“臂不可松!”萧湛指尖敲了下他的手臂。
他晃了晃,随即将手臂绷得直直的。
“射者忌焦忌躁, 校准而发。”萧湛沉声道。
薛啸云双目紧盯着前方, 面露不快, 但始终不发一言。弓在他的臂间奋力张开, 尖锐的箭头微微颤动,薛玉娇看到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
刹那间,弦音震开,箭矢如流云向前猛地飞去,只是可惜的是,箭头别说红心, 就是箭靶的边都没擦到, 射空掉落在地上。众人见之, 哄然大笑。
他望着这些嘲笑他的人,手停在空中, 脸上明显的失落和挫败感。若非顾忌现在萧湛的身份不同以往,按以前的性子早已不给面子将弓箭一丢,转身走掉。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是习武的这块材料。”薛啸云气馁的道。
萧湛也不恼, 只道:“谁生下来也不是,都是慢慢练出来的。”说到这里,他抬手按上他肩膀,似乎轻轻捏了一把,薛啸云立马受不住哎呦了一声喊痛。
萧湛皱眉摇摇头:“你去墙边扎马步,”转头又对孟霖帆道,“给他两只水桶,一个时辰后休息。”
薛啸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只以为是故意整自己,于是积压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对他的命令感到不满道:“您这是公报私仇,我不服!”
萧湛语气淡淡:“那你要怎样才肯服气?”
薛啸云脑子一转,想了想,将腰带解了下来,小路小跑到墙边,将腰带抛到一支柳条上,转眼跑回来,故意为难他道:“我刚刚没射中,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但您不一样,您既然号称‘大魏战神’,那还请您展示一下射技。若能在百米之外骑马射中那支柳条,我便服气,今后都听您的。反之,您若做不到,便不能再约束管教我,您觉得如何?”
那柳树柳枝繁密,薛啸云有意刁难他,故意选了一支细的,远远看去,别说射,就是肉眼看都很难看清。萧湛看过之后,嘴角轻轻一扯:“就按你说的。”
说罢,孟霖帆前来一匹马,他翻上马背,拈弓搭箭,马儿跑起来时,一双狭长凤目遥望柳条,张成了满月的形状。
薛啸云似乎有点担心他真能做到,连忙又补充道:“要射断才行!只射中不作数。”
萧湛没回应,就在手中那张弓弦绷得下一刻似乎就要断裂开去时,倏地,他松开了紧紧扣着箭杆的拇指。
箭瞬间挣脱束缚,离弦而去,如闪电般笔直向前,嘶嘶破空,而力道犹如挟了万钧雷霆,隐隐含着杀气,就在眨眼之间,“噗”的一声,不偏不倚,恰好射断柳条,腰带坠地。
一箭中的!
非但如此,整个过程中,从稳弓到瞄准,动作都如流水般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分毫的凝滞,这一箭可谓是优美至极!
顷刻间,靶场里爆发出了一阵叫好之声。
围观之人,除了一些多年出生入死的旧部将士以外,还有一些新调过来或者刚参军不久的,此刻亲眼见识了萧湛的弓射,无不叹服。
大魏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薛啸云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始终不能相信,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最后只得皱着眉认赌服输。
孟霖帆替他捡回腰带,笑盈盈的走上前,将腰带塞回他手里,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鼓励他道:“没关系的小侯爷,你还年轻,抓紧时间好好练,说不定有一天能超过我家将军。”
薛啸云一听,十六七岁到底还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顿时放下豪言道:“且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
萧湛会心一笑,发自内心的期待:“拭目以待。”
薛玉娇看了整个过程,第一次亲眼看到萧湛射箭,原本知道他很厉害,但真正见识到的时候,没想到更加厉害,于是,少女的崇拜之情顿时就情不自禁的就涌了出来:“您刚刚好厉害,我还为你担心了一把。”
她边走边道。
萧湛微微一笑,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满是闪烁的星星,忽然又想起之前她做的那些事,现在看上去,根本看不到半点心机深沉的样子。
阳光下,他看到她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掏出怀里的帕子帮她擦了擦。身后顿时传来一道道羡慕的目光,薛玉娇一羞,连忙接过来自己擦。
这些将士们还是头一遭见到他家威严冷峻面冷如冰的将军露出温柔的样子,而王妃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柔情似水,缠绵悱恻。两人你侬我侬,好不羡煞旁人。
萧湛察觉后,一回头,恢复一脸的严肃:“看什么,还不抓紧时间练。”
众人连忙应是,推推搡搡的散去。
萧湛恢复王爷身份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谢尹安一直来与他面和心不和,近来先是抢了自己的未婚妻不说,如今才时隔两个多月,又转眼成了位高权重的宁王,不免心中郁愤嫉妒。
就在今日早朝上,两人因政见不合,最后自己的提议被压了下去,回来越想越生气,是夜一个人关在屋里喝的酩酊大醉。
薛玉芳这些日子来过得很是憋屈,除了洞房那晚要了她一次以外,再也没找过她。
她今日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等着晚上去见谢尹安,博得他一丝垂怜。
谢尹安喝的醉醺醺的,门只虚掩着,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之人口齿不清且不耐烦的说了句:“都滚出去!别来烦我!”
薛玉芳知道他喝酒了,隔着门都闻到了酒气,心思一转,径自推门进去,见他果然喝的晕头转向,上前,大着胆子坐在他旁边,柔声道:“少爷,要不要妾身陪您喝点。”
谢尹安晕晕乎乎看向她,似是某个地方与薛玉娇相似,一时间将她认错,搂过来便亲了起来,薛玉芳正娇喘连连时,不经意间听他嘴里口口声声唤着的是薛玉娇的名字,顿时脸色一黑,险些被他气死。
“少爷,我是玉芳,您仔细看看。”
她尽量让语气柔和,维持微笑。
谢尹安听到声音,中途停下来,待看清了她的脸后,立时意兴阑珊,有些恼火:“你怎么进来的?出去!”
谢尹安毫不给面子的沉声下令道。
薛玉芳大感受挫,再想到多日来的委屈,立时哭出声来:“妾身究竟哪里不好,惹得您这般嫌弃?”
谢尹安眼神迷离道:“我不怕告诉你,我打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她。若非不是因为那个人横刀夺爱,她现在应该是我的人了。”
薛玉芳嫉妒疯长,哭着骂道:“她有什么好,不过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让你们男人一个个为了她迷的神魂颠倒!她就是个狐狸精!小贱人!”
在谢尹安心里,薛玉娇现在已经成了他想得却得不到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精神的寄托,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她,听薛玉芳毫不顾忌的侮辱她,顿时勃然大怒,抓着她衣领上前,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薛玉芳浑然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是什么,依旧骂道:“小贱人小贱人......啊!”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只听对方对她吼道:“你给我滚!”
薛玉芳被打的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晌方道:“你打我?你为了这贱人打我?”哪里肯依,便撞在怀里叫他打,道,“你打死我罢!反正我知道你眼里没有我!让我死了算了!”
见她撒泼耍浑,一点贤淑的形象都没有,谢尹安眼内冒火,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叫侍卫进来。
薛玉芳摔在地上,浑身酸痛,也不起来,只坐在地上对着他又哭又闹,侍卫们费了好大劲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拽了出去。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近日来,谢尹安听身边的人说,萧湛在王府练兵,王妃时常也陪在一边服侍。他心下一动,于是邀了他的世子姐夫萧书尧一道出门,借故意路过宁王府门前,提议进去拜访一下,又道想观赏练兵云云。萧书尧不疑有他。
彼时萧湛正在练武场,听闻他们二人前来拜访,面色微讶。他与萧书尧这个人来往不多,谢尹安也只是平时在朝堂上或出征时才会交集过多,私交也并不多,突然两人一起来见他,倒是让他意外,纵然不是很想见,但也不好一并打发走。
“带他们过来吧。”
那禀报的门卫应命离去,话落,萧湛转向薛玉娇道,“你要不要避一下?”
薛玉娇知道他的用意,想了想,道:“没事的,以后也少不了会碰到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正好,她借这个机会让谢尹安这个伪君子看清楚,她与萧湛过得很好。
彼时,薛玉娇正为刚刚热过身的萧湛擦额上的汗水,谢尹安和萧书尧并肩走来,远远看到了这一幕。
谢尹安暗自不爽,想象着若不是被萧湛插足,那双温柔白净的手本应该抚摸在自己的脸上才对,想到此,不由越想越恼。
萧书尧心里自是也不好受,但早就看清现实的他,只能将自己的心意压在某个角落,永远的藏起来。
两人笑意盈盈的走上去,谢尹安从一开始视线便停留在薛玉娇的身上,直到走到跟前,方才笑着拱手与萧湛见了个礼:“宁王,别来无恙。”接着面向薛玉娇时,略微一顿,方道,“王妃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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