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仿佛有温度，烫得钟宁不敢直视。
“随便吧。”
钟宁敷衍地摆摆手，抬脚往那边走。
苏野没再拦她，拖着脚步跟在她身后。
三个伴郎看起来应该都已经试完衣服，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
其他伴娘们却不见踪影。
钟宁想问，但又不想主动和苏野搭话。
另外三个男的都不认识，也不好意思问。
钟宁迅速决断，抿着唇朝试衣间走去。
“不在那儿。”苏野握住她小臂。
钟宁低下头，看见指骨匀长的一只手。
皮肤还挺嫩，一看就是少爷。
苏野很快放开她。
“女试衣间在这边，3号房间没人进过，裙子应该挂在里面。”
苏野带她走过去，随后往门框边上一靠，“我就在这儿，有事叫我。”
钟宁看他片刻，欲言又止。
苏野挑眉，“嗯？”
“……算了。”
虽然总觉得他这么站在女试衣间门口很不合适，但钟宁懒得和他讲。
她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毕竟已经见识到这个人的厚脸皮了。
钟宁旋开门，进到试衣间，看见里面挂着件水蓝色的长裙。
因为天气还冷，裙子的面料挺厚实。
然而……大概是为了美，上方抹胸带纱，还是得露一大片肌肤。
样式上，这裙子含一些中式元素，整个面料带颜色较浅的暗纹，又从胸前到膝盖处绣花，有种低调的矜贵感。
版型修身，臀胯处处理得像旗袍，大腿侧边开缝，辅以轻纱，一直垂到地面。
钟宁上手摸了摸，感觉这裙子应该价格不菲，完全不像临时租借的。
看见是抹胸款式，钟宁庆幸自己带了乳贴。
她胸大，直接取掉肩带兜不住，必须得用这种贴着肉的乳贴才行。
换衣服的时候，钟宁心里非常别扭。
一想到门口就站着个男的……
钟宁突然想起什么，把门反锁了。
门外，苏野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他侧首瞥眼门把手，喉咙里发出极轻的哼笑。
另一边，苏季的同学甲小跑过来，伸长脖子往旁边试衣间看。
苏野一巴掌推开他的头。
“哎哎，阿野。”同学甲神秘兮兮地小声问，“这伴娘你认识？挺漂亮啊，给哥介绍下？”
苏野冷声：“你配不上。”
同学甲愣了下，恍然大悟，惊讶道：“卧槽，你女朋友？！”
苏野没说话。
“卧槽！”同学甲整个人都不好了，“连他妈个高三小屁孩儿都有女朋友，老子一把年纪还单着！”
苏野飞出一记眼刀，“小屁孩儿说谁？”
“没说你。”
同学甲完全没有年龄大的自觉，谄媚地道：“谁敢这么说苏爷。”
苏野懒得理会这骚男。
同学甲见自己没机会，灰溜溜地准备走，被苏野叫住。
“你和他们也说一声，”苏野道，“婚礼上牵手的时候……”
“知道知道。”同学甲打断他，“这个大胸妹子是你的嘛！”
“……”
苏野猛地站直身子，眉眼间爆出点儿狠戾的气息。
“不要用这个词形容她。”
同学甲受到惊吓，愣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说：“知道了……你占有欲还挺强。”
“和占有欲没关系。”
苏野倚回门框，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要是天天跟别人形容你是个细吊大汉，估计你也不怎么开心。”
“……”
同学甲：“这能一样？？？大胸是夸……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唉，艹，莫名其妙还被人身攻击了。你在外面这样说你是要挨揍的你知道伐？”
苏野漫不经心，“你揍我试试。”
“……”
同学甲摆摆手，“算了算了，走了走了……”
*
换好衣服，钟宁从兜里摸出小镜子，对着照了半天。
确实会露点儿沟。
好羞耻……
她散下长马尾，试图遮挡一些，但效果不大。
虽然现代社会很开放，但是出门就四个男的……
钟宁想了想，取下自己的短款小棉袄套在外面，拉链拉到颈脖子。
将衣服叠好，胸罩裹进衣服里，确认无误，她推开门。
苏野立刻转过头，看见她提着东西走出来。
短款棉袄只到腰，没能遮住她弧线极美臀胯。
苏野挪开目光，“……你这是什么造型？”
“我冷。”
钟宁也知道自己打扮奇特，不自在地拉了拉衣领，语气里带着些急切与窘迫：“其他伴娘在哪里？”
“楼上。”苏野又看了她好几眼，悠悠道，“我带你过去吧，那边暖和。”
钟宁跟着他去楼上，进到一个小房间。
另外三个伴娘和简铃两口子都在这儿。
里面空调开得很足，钟宁立刻就察觉自己的外套太厚。
苏野关上门，简铃随即看来。
“宁宁换好了。”简铃摆摆手，笑道，“还穿外套干嘛呢，脱了我看看。”
里面两个男人，钟宁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慢腾腾地拉开拉链，简铃倏地开口：“老季你出去，宁宁害羞。”
苏季点头起身，十分自然地去拽苏野，“小野我们出去。”
苏野瞅他一眼，站着没动。
简铃不耐烦道：“你自己出去就行，叫小野干嘛，他还是个小孩儿呢，不用避嫌。”
闻言，钟宁心里不由得紧张，旋即又感到羞愧。
——害，人家只是个小孩儿！
她在脑内疯狂自我安慰。
——没什么好紧张的！
苏季放开自家堂弟，脸上忒不乐意。
他一边出门一边嘟囔：“要不是我知道你喜欢成熟温柔的，我会怀疑你跟我弟有一腿。”
简铃眉毛抽了抽，“滚！”
苏季滚了。
除了苏季余出来的，房间内没有多的位置。
苏野搬来两根凳子，坐在钟宁身后。
钟宁不好再矫情，迅速脱下外套。
苏野只能看见她挺直的脊背和天鹅颈。
皮肤白腻，肩线平直，肩胛骨紧致。
再往下，身体宽度急剧变窄，至腰处不盈一握。
几近完美的腰臀比，收归窄裙的细长双腿。
仅仅背影就能让男人血脉贲张的性感尤物。
正面更要命。
简铃托着下巴欣赏好半天，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
苏野只看见她抬手，不清楚她具体摸了哪儿。
但钟宁嘴里没忍住溢出一声惊呼。
苏野表情一下变了，屁股下凳子被腿部力道震得后移几公分，与地板挤出一声尖锐的哀鸣。
简铃偏头看他，表情有些惊讶，又带着点儿揶揄。
她退后两步，对钟宁道：“来，转个圈给姐看看。”
钟宁听话地转了两圈。
苏野却低着头，没怎么看。
“哎，真漂亮。”简铃赞叹道。
似不经意的，她说：“穿着合适吧？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尺寸。”
苏野骤然起身，“里面有点闷，我出去转转。”
简铃笑吟吟地颔首。
苏野刚关上门，就听见苏季在楼下喊他：“小野！给你换了件外套，下来试试！”
“外套”二字仿佛触及他哪根神经，搅得他十分烦躁。
“知道了。”
里间，简铃让钟宁坐下，取了本相册给她，“帮姐看看什么花比较好看？婚礼上用。”
“现在就开始布置了吗？”钟宁略疑惑。
她还以为婚礼场地很难租，只能提前一天弄呢。
“框架差不多了，就选些装饰。”简铃说，“反正是在家里弄。”
钟宁想起请帖上的地址，好像是郊区某座庄园。
……家里？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有钱人的生活。
“好了，你们先坐，我出去看看伴郎那边。”简铃摸摸她的头，招呼道，“顺便，你们再感受下裙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有问题及时跟我说。”
*
楼下苏野正在试礼服。
他是少爷脾气，挑剔得很，稍微有一点儿不舒服就要闹腾。
苏季烦不胜烦，气得正想打他，苏野却忽然老实了。
“怎么样，还哪里有问题吗？”简铃走近问道。
苏野慢条斯理地理袖子，“没问题。”
苏季：“？？？”
苏季：“你玩儿老子呢？”
苏野没理他，对简铃道：“嫂子，跟你说个事儿。”
简铃点头，“你说。”
“伴娘的礼服，是不是太……”
露了。
苏野瞥他哥一眼，换了个词道：“是不是太薄了？”
简铃：“恩？”
“仪式不是在室外举行么？”苏野说，“最近倒春寒，挺冷的。”
简铃看他好一会儿，憋着笑道：“我再给她们每人订件毛绒坎肩，行吗？”
苏野考虑片刻，勉强应声：“恩。”
*
试完衣服，另外几个伴娘和伴郎都还要玩会儿。
在场只有苏野和钟宁两个人还是学生，得早点回去。
简铃开车送钟宁回学校，随口问苏野：“你回哪儿？”
苏野看了眼正在摸车钥匙的堂哥，答道：“回学校。”
苏季动作顿住，讶然问：“你回学校干吗？今天星期天，你不是放假么？”
“我高三，”苏野说，“回去上晚自习。”
苏季：“卧槽你还会上晚自习？！”
“啧，你管那么多干吗。”简铃打了他一下，摊出手，“我送他俩吧，车钥匙给我，我车坐不下三个人。”
苏季把车钥匙递给她。
三个人上车，钟宁正要去拉副驾驶的门，被简铃叫住：
“坐后面吧，副驾驶不安全。”
钟宁一向听她话，乖乖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明雅中学和榕大是货真价实的两对门，中间就隔了条街。
只不过那门不是榕大的正门，平时很少有人走那边。
车开到附近，钟宁看见窗外道路两侧的樱花已然有些颓败。
她不禁喃喃：“这樱花开得好早，前几天就开了，可惜花期太短……”
“寒绯樱，又叫钟花樱桃。”苏野忽然出声，“这是大陆开得最早的一种樱花。”
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她侧脸，轻声说：“遇见你那天，是它开得最好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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