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午休过后,楚虞拿出本子开始教楚二蛋认字。
作为一个说到做到的姐姐,楚虞从给楚二蛋小学报名的第二天开始,就把日程改成了上午打猎,下午教学。她决不允许,家里出现第二个18分这种可耻的成绩。
楚江山不用去打猪草,上午又跟着妹妹去山里挖了不少野菜,下午一下子空闲出来,看着姐弟俩一个学一个教,想了想,也从柜子里掏出了课本。
楚虞先让楚二蛋把学会的声母、韵母默写一遍,转过头看见楚大哥趴在炕上,皱眉咬着笔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一时好奇,悄悄地凑了过去。
楚大哥的面前摆着一本破旧的书,看起来像是课本,楚虞趴在旁边跟着看了一会儿,发现是数学课本,翻到的那页讲的是一些简单的几何知识。
楚江山正在研究例题,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楚虞,他不耐烦的推了推败家妹妹的头,“好好教你的汉语拼音去,跑我这儿来瞎嘚瑟啥。”
楚虞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我现在十分怀疑,就连你那18分都有水分,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
楚江山一把捂住她的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楚二蛋,看小孩儿还在那认真的默写,没有关注到这边,瞬间松了口气。
他一脸愤怒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吗,二蛋还在旁边呢,我不要面子的吗?”
楚虞满脸的一言难尽,她还真不太清楚,18分的面子有什么好要的。
她一把拽过楚江山面前的书,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把书上的几何图形腾下来,做好辅助线完成证明,然后一把拍到楚大哥面前。
楚江山是看着楚虞写的,此时拿着纸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仔细对照着题目和书里讲的定义,惊恐的发现他妹妹好像做的是对的。
“你,你怎么会...不是,你啥时候学的初中数学,我咋不知道。”
对,一定是这样的,他妹妹一定是提前学过!
楚虞耸耸肩:“刚才不是跟着你看了一会儿吗,就那时候学的。”
楚江山要疯了,他表面呆愣,内心捂脸尖叫。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妹儿,你刚才是逗我玩儿的对不,你好好跟哥说实话,咱们还是好兄妹。”
然而楚虞接下来的话,完美的打破了她们之间脆弱的兄妹情。
“这么简单的东西还用提前学?”
楚江山沉默了,他低头捂住脸不想说话。
楚虞看着被她唬到怀疑人生的楚大哥,心里半点愧疚都没有。
她确实没说假话啊,她上学的时候因为要赚学费,上课困的打瞌睡是常事,好多时候都是讲课的时候没赶上,下课了自己看一遍书然后刷题。
她只不过是习惯性的把一个天才的学习能力摆在那里做对比,而楚大哥就是那个不幸的对比。
好在楚大哥悲愤的时间没有持续太长,他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楚虞,“不行,你还是得去上学。”
他妹妹这么聪明,不上学太可惜了。
“我....”
“我知道你不想干活,这事我想过了,我可以替你干啊,这样的话你只要读书就行了。”
楚江山一脸坚定,心里还有点可惜,要是现在还能考大学,就凭他妹妹的聪明,将来肯定是个大学生。
“不去。”
楚虞一脸冷漠,拒绝的干脆,“就咱们农场学校老师的水平,我去了到底是谁教谁啊?”
楚江山:....
我酸了,真的。
一直到最后,楚虞都没有同意楚大哥上学的建议,反倒是楚大哥在妹妹的强压下,沦落到了和弟弟一起接受补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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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楚二蛋小朋友也正式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背上崭新的军用挎包,换上新衣服,楚二蛋拽着姐姐的衣角,兴奋又忐忑的出发去往学校。
楚虞目送着弟弟进了教室,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扭头离开。
回到家里,楚虞脱了鞋躺到炕上,一时觉得有些无聊。
这真是一种陌生又遥远的情绪,她好像很少有过,无论是上学的时候,还是工作了之后,她都是忙碌的,是不断向前的,像一个永不停歇的机器。
因为一旦停下来,颅内传来的尖锐疼痛就会跳出来彰显存在。所有人都感叹楚医生在医学上的绝顶造诣,但没有人知道,她每一次的学习和研究都是百分之一千的专注,只有这样才能转移注意力,让她不至于被越来越严重的脑部症状折磨的发疯。
楚虞头枕手臂,仰望着屋顶,她有时候会怀疑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如果这只是个梦,那么她能不能奢望永永远远的就这么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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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夏天离去,三兄妹的生活逐渐平稳下来,秋收的号角开始响起。
九月份几乎是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月份,收高粱,摘玉米,收麦子,挖土豆....
广袤的黑土地,一眼看过去甚至会让人生出没有边际的错觉。
不光是大人忙,小孩子也忙。刚刚挖过花生、土豆的地里现在都是小孩,秋收忙碌,地里总会有一些遗漏,这时候家家户户的孩子就会再去遛一遍,别看是已经收过的地,眼尖的小孩一天能再挖出十几二十多斤呢。
这种事怎么能缺的了勤俭节约的楚大哥,不过楚江山有心眼儿,村里的土地虽多但是来捡漏的孩子也多,他想了想干脆每天背着筐去农场里捡,抢的人少,收获也要比村里多一些。
那边楚大哥的劲头儿正足着,这边楚虞也没闲下来。东北冬天寒冷,想要吃蔬菜都要从秋天开始挑易放的储存,基本上就是土豆、白菜、大葱和大萝卜这几种。
村里的人夏天的时候自己都会种,到了秋天直接储存起来就行。楚家也是有自留地的,原主还在的时候都是她和楚大哥在种,后来楚虞来了和楚父闹翻,就再没管过。
所以现在要是不想办法买些菜回来,这一个冬天三兄妹怕是只能吃肉度日了。
于是好不容易享受一回“无聊”生活的楚虞,又开始天天跑到城里收菜、回来之后看着人挖地窖,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楚虞刚把最后买的一批白菜收进地窖,楚二蛋正好放学回来。
她直起身看着楚二蛋,皱了下眉。这几天一直在忙没有注意,也是今天她忽然发现,楚二蛋这几天回来的时间好像有点晚啊。
她仔细的观察楚二蛋,小孩儿的头半垂着,脸被遮挡在阴影里,让人看不见表情,像是在刻意躲避她的视线。
楚虞的眉皱得更紧了,她干脆问了出来:“二蛋你这两天回来的有点晚,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楚二蛋下意识的抬了下头,随后又赶紧低下去,用力的摇了摇,“没,没什么事啊,可能是走的慢了吧,我以后会注意的。”
“天不早了,我先去做饭。”说完快步走进屋里。
楚虞看着他的背影,十分确定他就是有事在瞒着她。
她摸了摸下巴,看着自己刚存下的江山叹了口气。
她错了,她不该嫌日子过的无聊的。看看她现在,关心完了青少年的衣食住行,还得关心儿童成长的心理健康。
太难了,她真的太难了!
鉴于楚大哥最近也很忙,楚虞没有立马把这件事告诉他,那天过后她仔细的观察了楚二蛋几天,这一观察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
首先,小孩儿那天虽然答应的好好的,但是回来的时间并没有提前,而且楚虞发现楚二蛋几乎不在家写作业,每次问都是已经在学校写完了。
最重要的一点,楚虞发现楚二蛋的衣服脏得很快,家里的衣服都是楚大哥在洗,好几次她都听到楚大哥一边拍着衣服,一边小声嘀咕楚二蛋,问他是不是跑地里打滚去了。
楚虞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天吃完晚饭过后,她站在院门外,一把拦住了想要出去玩的刘铁柱。
她带着人走到院子没开窗的那一侧,对着刘铁柱轻轻地笑了一下。
刘铁柱被这个笑吓得浑身僵硬,他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姐,你找我有啥事吗?”
楚虞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别紧张,粪球儿,找你是想问你件事儿,你知不知道二蛋在学校里的情况。”
刘铁柱听完了之后更紧张了,他还记得楚虞那天让他在学校好好照顾楚二蛋的话,可是他们不在一个班,再加上潜意识里对楚虞的恐惧,他恨不得离楚二蛋远远地,哪还会特意去关注。
楚虞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她脸上的笑淡去,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看来你没把我那天的话当回事啊。”
她插着兜歪站着,看起来比村里的混混青年更具不良气质,刘铁柱被她的话吓得一哆嗦,急忙求饶道:“姐,姐,楚虞姐,我错了,我保证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在二蛋身边寸步不离,时时刻刻向你汇报他的情况,呜呜...求求你别打我,呜呜....。”
楚虞无语的看着刘铁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行了,别嚎了,你这几天在学校帮我注意点二蛋,有什么事回来跟我说。我就不跟你算账了,算你将功赎罪。”
刘铁柱一听这话大喜过望,他一把擦掉鼻涕,敬了个歪歪斜斜的礼,大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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