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源能清楚看见巨蟒牙齿上的涎水,猩红的芯子一吞一吐。
赵枚把猫抱起来,看样子不打算亲自出手了。
这人,起码下手还会有分寸,可这畜生就不同了。这蟒蛇牙齿一咬,就能咬断陆源的皮肉骨头。
他调起灵气,严阵以待。
只见黑影一晃,蟒身扑来。陆源又在地上一个跟头,躲闪开来,他虽躲得急,心里却越发了冷静下来。
有些手段暂时不能动用。
陆源也并不需要杀死这头恶兽。
只要熬过去就好!
赵枚闲着也没有事情做,他摸了两把阿狗的后颈皮,又坐回去喝茶。
他观察起陆源的身法来。
其实也称不上身法,路子太野,跟猴子似的。赵枚本来是不会喜欢这样粗野的路数,可看久了,竟也觉着顺眼了。
跳,爬,滚,闪,没一个动作是雅致的。
他心道这是给自己丢脸,要是日后还用得着这丫头,得好好教教她身法。
真是野。
他指节敲敲桌子的时候,陆源又一次避开了蟒蛇的撕咬。他侧身滚开,翻跃,袖子里摸出一把亮闪闪的刀子来,直往蟒蛇身上刺去。
目标是蛇七寸。
陆源估摸好位置,一刀狠狠刺下。
哐当!
刀尖折断,鳞甲完好无损。陆源当机立断,弃了刀子,腰间摸出一把细细的针。
这蟒蛇也是有些灵智,察觉到不对劲,提了警惕。
它辨识到异动,几点寒光刺来,它赶忙偏头一闪,那些细细密密的针通通打在坚实的表皮上。不过它这一避,露出了空档,陆源不知又从哪摸出一柄短刀,刺向它较柔软的腹部。
锲而不舍,绵绵不绝。
这一下,破开一条口子,蟒蛇吃痛一扭,又将陆源拍了出去。
陆源越发清醒,他盯着蟒蛇的动作,脑子里已经预测出许多可能来。它下一步会往哪扑,它是用牙齿还是尾巴……陆源猜的八九不离十。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赵枚这小子看出什么端倪。
陆源硬生生挨了两下。
不过也不好受,陆源疼得抽气,骨头都要断掉了。
陆源和这畜生纠缠一阵子,渐渐地把它往墙边引。它急红了眼,一怒之下去撞,却一头扎倒了墙面。这一下子撞得它晕晕乎乎,不说过了,这反应也要慢上两分。
趁此时机,陆源念动口诀,一团人头大小的火团凝聚!
火球烧在蟒蛇后背处,滚烫的温度逼得它哀鸣一声。
它转头又向陆源扑去。
陆源这次却不动弹了,蛇身整个弹起,巨口张开。
他面容镇静,连眼睛也不曾眨眨。
巨大的土刺从地面拱起,径直往刚刚陆源划破的那处伤口穿去。
噗嗤!
土刺从薄弱的伤口刺进蛇身,另一头从鳞片里隆起一个小包。
陆源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灵活地跳上去,对着小包刺下。这一次刀子顺畅划开皮肉,陆源狠狠一划,拉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
鲜血淋漓,沾了陆源满手。
这连番暗算下,身为灵宝的蟒蛇也有些受不住了,痛苦地翻滚,只是身体被钉在地上,活脱脱像受刑的蚯蚓。
它挣扎一阵,软塌塌不动了。
微光从蛇身上闪过,巨大的身形溃散开,重新变回一条小小细细的鞭子。
谁能把这东西和刚刚到庞然大物联系到一块去?
陆源大口喘气,也站不直了,这时候听见一旁传来啪啪的掌声。他扭头一看,赵枚笑眯眯盯住他。
赵枚嘘寒问暖:“怎么样了?”
陆源说:“断了两根骨头,怕是扎到肉里了。”
赵枚高兴地摸摸他的脑袋,也不嫌脏了,“倒是有天分,只是可惜了……”小雀好是好,听话又能办事,可赵枚需要的不是这个。他要的是祭品……能怎么样呢?这就是命。
小雀若不是这次被选上,还能混出些名堂。
他就喜欢这样的人才。
只是可惜,赵枚练的功法邪门,这次去那雷云峡,也是借凶煞之气突破。至于这所谓的祭品,便是为他挡一劫的。
兴许是听到了他话里的喟叹,小丫头抬起头,有些困惑盯着他。
赵枚慢斯条理掏出一张帕子,给她擦擦脸上手上的血,就像一位宽厚的长者。等到擦的干干净净,他把帕子烧掉,灰烬飘进风里。
小雀在他眼睛里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对于死人,他格外宽厚些。
……
赵家的大比开始了。
族内子弟都忙碌着修炼,杂役们也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陆源也深切地感受到了这浓厚的氛围。
不过赵枚这主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陆源这几日没见着他,听说是去山里头打猎去了。这倒也好,陆源松口气。
赵枚这狠人能折腾人!
白萩倒是来见了陆源一次,大致是希望陆源能把握住这一次机会,得到晋升。
大比不仅仅是关于族内子弟的,若是真有本事,就算是杂役也可以出头。有些杂役运气不错,加上吃苦耐劳,倒也根基扎实,在大比上出了头。
他们能够得到的奖赏就是晋升。
杂役能摆脱受奴役的地位,而普通的侍人也能当得掌事。
不过,到底能出头的人还是少。
杂役本就根基不好,又加之没有资源和方向,一头撞进死胡同的不少。
“我知道你能把握住这一次,这是个好机会。至少,能够得到晋升的话,枚少爷暂时也不能随意打杀了你。”白萩说的还是很有道理,陆源能感觉到他释放的善意。
陆源忽然想起什么,翻出一只小木筒。
里头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似乎是纸张。
“这是……”白萩疑惑道。
陆源说:“大比之后枚少爷就要去雷云峡,然后少爷就要进入百剑门。这之后再见面就没有机会了,白先生是好人,小雀自然想要报答。”
“这里头有一张字条,若是我这一去不回来了,白先生可以打开瞧瞧。”
白萩觉着他话里的味不对。
什么叫此去不回?越听越奇怪。
他问:“出了什么事了?你莫怕,慢慢与我说来。”
陆源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些话想和白先生说说。白先生是个明白人,到时候自然懂得。”
陆源不怕白萩提前打开那字条,里头不过是地名,等到危险真正来了,却是救命的法宝。
白萩笑笑,不多问了。他给陆源留了几副药,叮嘱一番,才放心里去。
陆源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境界也稳定下来。他估摸着现在能有练气四层的水平,若是加上一些手段,便是练气六层也能有一战之力。
他准备了些符纸丹药,铁匠铺子那里陆源要的武器已经做好了,从外表来看,朴实无华,实在惹不起注意。
这正是陆源想要的。
赵枚在大比前赶回来,陆源闻见他一身的血腥气,这样的程度,说是区区打猎,没法信。赵枚定然去做了些什么,陆源不知道,不过也没有那样的探究心。
赵枚身上那种虚浮的感觉消失了,也不像之前那样咳嗽。
知道陆源也要参加这大比,赵枚一高兴,还赐下一低阶法器。
那法器是一只秀气的瓶子,打开盖子,就会有烟雾喷涌。那烟雾还有些轻微的麻痹功效,不夸大了,对练气五层以下的修士多少是有些用的。
赵枚说女修士都喜欢用漂漂亮亮的法器,他瞧着这瓶子好看,就赏给陆源了。
陆源僵住了脸。
他哪里用过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先不说这瓶子上诗情画意的字画,就是那烟雾,也是香气飘飘。
陆源默了。
赵枚只道是小孩子不懂美丑,摆摆手把陆源给打发走了。
……岂有此理……
上辈子活了几百年的陆老怪先是默然,再是嫌弃,最后麻木。
大比是分为两个部分的,杂役自然是一拨,然后是少爷小姐们的比试。他们到底是要金贵些,赵家哪里舍得让他们和皮糙肉厚的杂役比试。
再说,若真是叫杂役给打败了,那就是颜面尽失。
前半段都是族内子弟们的比试。
他看了几轮下来,都没有赵枚,倒是看见赵二力压诸人。
排开赵枚,赵二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了。
只是运气偏就不好,处处被这厮压了一头。
他的实力倒是很牢固,招式运用也颇为灵活。这次他又遇着了老冤家赵洛,吃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下手格外狠些。
赵洛在台子上一窜一窜,鬼哭狼嚎。
最后被一巴掌拍下去。
拍的好!众人心道。
赵二斯文笑笑,拍拍衣袖,目光一阵巡梭,最后停在了二层小楼子里。那是赵枚往年常常坐着的位置,旁的人不敢坐,生怕被这厮打断腿。
位置里坐个小小瘦瘦的人影。
梳发髻的小丫头,脸庞苍白,颇为秀气。
赵二皱起了眉。
赵枚呢?!赵枚呢?
陆源感觉到这炽热的打量,低下头看过去,回以一个腼腆的笑容。
他知道这个壳子不错,也娇娇弱弱讨人喜欢,要是前世的陆源,也吃这一套。这小子莫不是瞧上他了,陆源点点头,有眼光。
只是可惜是个男子。
赵二:???什么意思?
赵枚没来,陆源作为座下第一走狗,被指过来探探风头。坐着赵枚的位置,喝着赵枚的茶,只差一只练气大圆满的灰猫了。
赵二被他牙齿的洁白反光刺到了双眼。
这……未免也太挑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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