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事问:“少爷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呢?我不过是给门内的长老写了封信,说一说最近的情况。您啊……您该是知道的,陆冰凉和我们关系可不太好。我们怎么去帮陆冰凉呢?!”
他眉毛鼻子处处透着恳切,他看着赵枚,居然有些酸楚的味道。
“少爷是我一手看着长大的,那感情怎么是陆冰凉能比的呢?”
他就要弯腰下跪,当然是做戏。
他毕竟资历老,自诩赵枚也要顾及他三分。
结果赵枚没有顺着台阶下去,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赵枚靠在椅子里看他,眼睛里满是嗤笑。
他说话的声音带了凉意:“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儿子还亲么?”
大管事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应。
“你倒是给自己长脸,你的意思是,本少爷是你的儿子么?”
赵枚的眼睛沉了沉,“你倒是好盘算!这不成,总要付出些代价!”
大管事不弯腰了,木偶般僵直的身体站直,动作迟缓老迈。脸上的退让顷刻间消失,只有眉宇间的阴沉。
“少爷不要过了。”他提醒道。
他到底是百剑门的人,赵枚没有资格处置他,何况口说无凭,赵枚拿不出证据也就只是泼脏水。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赵枚从哪里知道他和陆冰凉的联系的。
陆冰凉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
比起那些一心修炼的天才们,陆冰凉做的事情更多些。他所学驳杂,也并不介意插手进泥潭里。大管事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搭上陆冰凉这条线的,他自知此生不会有太大的突破了。
可陆冰凉不一样,他前途大好。
大管事自然乐意助他一把,以体现自己的价值。待到陆冰凉成长起来,又能荫蔽他的后代子孙。
可没想到赵枚突然知晓了事情。
赵枚似乎也有些感念他的照顾,声音轻和一些:“大管事辛苦了,自小都托了您照顾。不过……”
他话锋一转。
“你该知道,我最讨厌陆冰凉了。”
也许是出于嫉妒,也许是出于直觉,赵枚本能地厌恶和陆冰凉有关的一切东西。陆冰凉那样的人,又虚伪又端架子,天生就和他不对付。
大管事能听得出他话里的狠劲,心下一凉,也知道他是狠了心要罚他。
索性咬咬牙:“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抬起左掌,右手作刀,锋利的劲气生生切下一截小指来!
他问:“少爷,这样可以么?”
赵枚微微皱眉,支着下巴沉吟。他扬手道:“你下去吧。”大管事行了礼,慢慢退出去,血迹滴落在石板上,然后被鞋底压开。
“呵!陆冰凉!”赵枚捏碎手边的椅把,抚摸灰猫的手也控制不住下了几分力。那猫儿颇为不满地叫唤几声,从他膝盖上跳下,去嗅地上的血迹。
“他的手倒是伸得很长!”
……
陆源这头歇息了三天才缓过来,内脏时时刻刻翻绞得疼。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陆源那日收服了这丝奇门之力后,被冲撞得受了内伤。要不是有阵法护着,只怕当即就要命丧黄泉。
陆源不希望冒太大的风险。
因而他料到了这种可能性,准备得还算周全。这个阶段,能动用的资源和阵法,也只有这个了。
院子里头有棵枯树,没人打理,陆源便拿这棵树做尝试。
他沉下身上翻涌的气,退开五六尺,精神贯注在它上头。他先是站的笔直,然后心中默念口诀,催动起体内灵气来。
气在他周身密密锁紧,越来越凝实。
他斥道:“去!”
一丝纯粹的能量暴射而出,以一种诡异而平滑的姿态在树干上切割开了一处小孔。
极微小的孔,若不仔细看怕是看不清。
可实实在在是完全贯穿的,非常完整的口子。长驱直入,沿途没有经历任何阻隔,比起切豆腐还要容易得多。
大功告成!
他呼出一口浊气,目光炯炯。
待他收了力,正要回屋的时候,却听得笃笃敲门声。门敲得急,似有急事。
陆源开了门。
一名杂役跑进来,气喘吁吁,赶忙对他道:“小雀,少爷说让你去一下!他,他在别院里头。”
“好,我马上就去。”
陆源点点头,虽不知赵枚又要作什么妖,还是老实去了。
他一走近目的地,血腥味夹在风里扑来。莫不是又造什么孽了?
前世这赵媚儿没少害人,陆源被她放狗咬过,他命大,爬到树上待了一天一夜。那恶狗就守着树,死活不离开。
他饿了渴了,精疲力尽,最终还是求生欲望战胜了疲惫。
难道赵枚又在放狗么?
赵枚让人养了好些敖犬,平日里喂活物,且常常饿着。待到松开链子,便是不死不休。
陆源果然看见被咬死的杂役,心中微叹一声,没有多看。
正中的黑色椅子里坐着赵枚,他抱了猫儿,斯斯文文不像刚刚弄死人的模样。越是美丽的东西,反而越危险,陆源深知这个道理。
多数时候,陆源选择远观。
赵枚见他来了,眼睛一眯,似乎兴致不高。往常他都在笑,今天却是阴沉沉,看到陆源来了也没什么反应。他摸着猫皮,从脑袋一路摸下去,拽了拽猫尾巴,百无聊赖。
陆源走一步,“少爷。”
“哦,你来了呀。”
赵枚放下腿,也站起来,往前走一步。他把猫塞回椅子上,“听说你突破两层了。”
陆源顺从道:“是,前些天才刚刚突破。”
本来应该很早就突破的,陆源一直压着,可收服了奇门之力后,压不住了。
进度比计划中快一些。
不过也并不太夸张。
赵枚淡淡夸道:“嗯,也不错。”
陆源说:“都是托了少爷,少爷是我的大恩人。”
赵枚连说三个“好”,丹凤眼垂下盯住他。
“既然如此,倒是让我来试一试你的长进。怎样,小鸟儿?”赵枚咳嗽一声,脸色微白,这些日子赵枚的病没好。不过要碾压区区一个陆源还是绰绰有余。
管它小鸟小狗的,陆源听着这称呼,木着脸。
呵。
很好。
陆源只好溜须拍马:“我怎么配做少爷的对手呢?这不是折煞了您么?”
他忽的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抚摸他的发顶,他僵了僵脖子。如果一用力的话,他的脑袋就碎成西瓜了。陆源本能地不喜欢自己的弱点被人接近。
赵枚没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这丫头办事利索,有天分,以后还用得着。
他一面抚摸手下柔软的头发,一面道:“我不是说过么?小鸟儿是我现在最信赖的人了。”
“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
知道秘密的人往往都会死于非命,陆源心中吐槽。
赵枚的语气好似三月春风,轻柔动人。陆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前世不是没有人试图这样接近他,只是那些人都是女人……现在这个。
好吧,姿容依然秀丽。
四肢依然修长。
脖子上的喉结不容忽视——
赵枚再生得好看,那也是个男人!
赵枚感觉陆源僵住了,浑身绷紧,呼吸也去停下了。他只道陆源是怕了,便好言好语哄道:“怕什么,一会儿我试你三招就好,怎会欺着你?”
他此刻温和得和之前判若两人。
陆源心道,他可毒着呢!
前世那赵媚儿,前一刻还在温声细语地抚摸白狐腿上的伤口,下一刻就要叫人剥皮抽筋!这狠毒女人!
他又听见赵枚说:“只要试过三招就好。你放心,我不会太狠的。”
……放屁!
赵枚让他站远些,陆源打起精神。
赵枚说:“要开始了。”
陆源点头。
见陆源没有什么畏惧的反应,赵枚叹气:“开始吧。”
当头一道乌光劈来!
陆源闪身去躲,仍然被抽中了半个肩膀。
深入骨髓的痛!陆源觉着肩上的骨头都要碎掉了,要是正面打过来,还不得伤筋动骨。他顺势在地上一滚,退出了乌光的范围。
他再抬头,又是一道!
这一次抽得更狠,更毒!
既然躲不开了,陆源硬下心,聚起灵气护在薄弱处。鞭子抽打在石板上,随即裂开一大条口子,露出下面的泥土颜色来。
陆源整个人都被击飞了数尺,后背在地面上狠狠划过,咯噔!后脑勺还撞在了石头上。
火辣辣的痛意裹在温热的液体里淌下。
陆源知道自己流血了,也顾不得去摸,当机立断一个闪身避开下一鞭。
赵枚摩挲着乌黑的长鞭,道:“这只是第一招,小鸟儿,你可要挺住。”
陆源心底又暗暗给赵枚记下一笔。
认识陆源的人都知道,陆长老吃不得亏,他记仇得很。
他面上却是笑起来,“是,多谢少爷手下留情。”
赵枚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释怀。他伸手放下,半截绕在手腕上的鞭子演化成蛇,吐着芯子缓缓爬下。
这是赵枚养的灵宝。
名字很难听,叫“老虎”。
“老虎”沿着手腕爬下,冰冷的瞳孔注视着陆源。它的身躯迅速膨胀起来,很快就变成水桶粗细的巨蟒,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赵枚指了指巨蟒,鼓励道:“老虎会吃人,小鸟儿可不要被擦破皮了。”
何止擦破皮,稍不注意就是腹中餐!
陆源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灰土,死死盯住蟒蛇。
他暗暗琢磨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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