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他是对的人吗?
但是,周怀渊,他是那个人吗?
上官瑶扪心自问,心中并没有个准确的答案。
以前,上官瑶每每处理政务时,应对之时,就已经对结果了然于心。
可这一次,上官瑶迟疑了!
这一夜,上官瑶睡得极为踌躇,她昏昏沉沉入睡,梦里,竟然又再一次浮现关于死对头周臻的一件事来。
那是个悠闲的午后,上官瑶处理完政务,捧着一杯清茶,听着刚来政事堂不久的一个小官吏唠嗑。
那个小官吏说起摄政王周臻的趣事,有人询问是否有人曾见过周臻的真相貌?
大家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了她的方向,似乎是询问她。
其实,上官瑶虽然与周臻作对数载,相互憎恨,但她并不知道,周臻的真实容颜。
所以她只能淡淡一笑:“不知。”
那个小官吏极为活泼,当下眉头紧锁。
上官瑶一时来了兴致,插嘴说起了闲话。
上官瑶曾听人说过,先帝去世那年,太极宫出事,周臻这个大锅害,因为天惩,所以毁去了容颜。
还有人说,周臻是因为容颜太美,像兰陵王那般,青铜覆面,便是为了怕别人垂涎他的容颜。
于是,上官瑶就把这两个猜测说了。
不知是谁说了句:“那宰相大人觉得,这前者可信?还是后者可信呢?”
上官瑶端起茶盏润了润,声音冷淡至极:“当然是前者,周臻那厮,比百鬼更可恶,怎么会生得一副好相貌。”
当时,上官瑶说完,厅堂内寂静得吓人。
一声嘶哑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所以,宰相如此厌恶本王吗?”
周围一片混乱,身边的下属们,吓得腿软瘫倒在地,有一个,甚至吓得昏厥过去。
上官瑶抬眸,看到了门口逆光站立的周臻,他的眼眸幽深,狠狠地瞪着她。
……
上官瑶猛地惊醒,大口地喘气,她怎么偏偏梦到了周臻?
清絮听到里面的动静,披着外衣,捧着烛台进来,贴心道:“小姐,怎么了?”
上官瑶摆了摆手:“我没事,现在什么时辰了?”
清絮看着自家小姐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子,捏着帕子替她细细擦拭,这才恭敬道:“现在是寅时。”
上官瑶道:“替我倒杯茶来。”
清絮略微迟疑道:“现在茶都凉了,要不然小姐稍等,奴婢去烧水?”
上官瑶阻止道:“不用烧水,凉茶就行。”
清絮只好拎着茶壶倒了杯凉茶,递到上官瑶手边,又将烛台搁置到床榻边的桌案上,从旁边书桌上取了本书过来。
上官瑶满意地颔首,冲着她笑了笑:“这样就好,你先退下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咯吱一声被从外面关上,上官瑶捏着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冷茶入口,心底蓦地清醒了几分。
她怎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周臻是什么相貌,与她何干?
只不过,上官瑶忍不住想,现在先帝还在位,周臻并未毁去容颜,这个时候,她是否能知道周臻长什么样子呢?
毕竟,作对了一辈子的死对头,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长什么样?她这也是颇为凄惨!
其实,当初,上官瑶未必没有机会知道周臻的相貌。
一个人只要活着,就会留下痕迹,他见过的人,他去过的地方,只要有心人下功夫去查,未必不会不知道。
可周臻不愧为她视为一辈子的对手。
上官瑶刚与他结仇时,并没有什么兴致知道一个对手的相貌。
后来,周臻那厮,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血杀了周氏一族,甚至命摄政王府兵搜查整个京城,毁去了他所有的画像,割去了所有见过他人的舌头。
上官瑶再想去查时,一切便极为困难。
索性,她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只是派人去查了一下,就轻轻放手,没有再次查探。
不过,也是因为那次查探,上官瑶的其中一个极为忠诚的属下,被摄政王府的暗卫斩杀于刀下。
那时,她恨不得去摄政王府责问,后来不了了之。
上官瑶手上的书未翻一页,天已渐渐亮了起来,外面院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清絮带着小丫鬟们,捧着洗漱用具,轻轻敲门道:“小姐,您醒了吗?”
上官瑶应声道:“进来吧。”
丫鬟们进来服侍她穿好衣服,洗漱一番,清絮开始替她梳发。
这几日,因为书院的辰课,祖母允了她在自己院中用饭,也算是省得来回折腾的麻烦。
上官瑶刚踏进甲字班的门槛,就听到里面嘈杂的声音。
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甲字班的风水有问题?”
“是呀!要不然,怎么周怀渊昨天刚在堂内昏厥,后来云沂下午来这里拿书时,又摔断了腿!这事可真是凑到一处了,这也太蹊跷了吧?”
“没错,要不咱们合计一下,共同出资,请一位道门高士,给咱们看看,否则,今日,咱们这些人中,还指不定是谁倒霉呢?”
……
上官瑶愣了愣,风水有问题?她真是看不懂这些人了?
莫非,是因为她重活一世,竟然与这些人思想有差异?有了代沟不成?
否则,这不过是碰巧两人一天出了事故,怎么就被他们这些人扯到了风水问题上面?
众人见上官瑶进了门,忙不迭凑了过来,纷纷道:“上官小姐,你觉得我们说得怎么样?不如就由你为首,咱们都多出点儿银两,去外面找个道门高士过来。”
“没错,我倒是认识几个道长,不知上官小姐可有兴趣?”
上官瑶被几人围住,一时挣脱不开,只好被困在站在人群中,略微皱了皱眉。
幸好夫子及时进来,呵斥道:“荒唐,什么道门高士,你们读的圣贤之书呢?”
众人一哄而散。
不过看她们甲班学子们的热情,她觉得此时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上官瑶询问旁边圆脸女孩儿:“云沂到底出了什么事?”
圆脸女孩儿颇为热情,叽叽喳喳道:“听说,昨天午时过后,云沂来了趟甲字班,当时因为夫子说放假,大家都不在,然后旁边的乙字班有人听到这边一声惨叫,接着,云沂就被送到了医馆。”
上官瑶眼里闪过担忧:“那他……”
圆脸女孩儿笑嘻嘻道:“云沂没事,就是摔断了腿而已,我家与他家相邻,他能吃能喝,还不用来书院,这日子过得极为快活呢!”
上官瑶听这女孩儿的语气,觉得有种她颇为羡慕云沂摔断腿,眼里闪过疑惑。
那圆脸女孩儿极为坦诚,顿了顿,继续道:“说起来,我也想过若是能像云沂这般,装个病在家里歇上几日,可惜,我娘那鞭子,实在是吃不消!”
她说完,眼里颇为遗憾。
上官瑶这才放了心,不过这圆脸女孩儿,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上官瑶笑了笑:“不知你怎么称呼。”
“我叫袁圆,是清乐镇东市买豆腐那个袁家女儿,有空我请你吃我家的豆腐,特别好吃。”
上官瑶:“多谢袁圆了,我叫……”
袁圆道:“我知道,咱们书院都认识你沂,你是上官瑶嘛,有名的才女。我以前以为你性子冷,半个月不敢和你说一句话,没想到你脾气这么好,你这个朋友,我袁圆定了。”
袁圆太过热情,上官瑶只好笑了笑。
夫子离开甲字班后,上官瑶又被众人围堵到门口,不能出门。
上官瑶笑了笑:“各位,我还有事,就不与各位多谈了,有空再商讨可好?”
袁圆也从人群中钻出来,跟个小辣椒似的,开口说个不停:“既然上官瑶有事,你们就不要拦她就是了,要是想寻道士。我倒是认识几个,你们若是有兴趣,不如大家一起谈谈?”
最后,上官瑶实在没有办法,留下了清絮帮忙,这才脱了身。
在她出了甲字班时,恰好在门口碰见管先生。
上官瑶与管先生打了招呼,应下了他请求之事,才沿着青石板小径,出了书院,往静林院方向而去。
——
周怀渊自从昨日上官瑶离开后,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初时,周怀渊想起上官瑶没有拒绝他,心底里便是莫大的欢愉,仿佛吃了蜜糖般甜滋滋。
而后,甜蜜过后,周怀渊又开始烦恼。
若是上官瑶觉得他这个人轻浮,随便就找个表白,不喜欢他,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上官瑶可能会讨厌他,周怀渊就面色阴沉,几乎想杀人。
身边的茂英,吓得脸色惨白,缩着脑袋呆呆地站立在一旁,几乎被吓死。
这时,茂英才特别羡慕茂午,他只需要在花园做杂事,或者,时不时替公子处理个人,多自由!
不像他茂英,每每面对公子的冷面,或许某一天就被吓死了!
故而,上官瑶进了院子时,茂英死热切相迎,差点儿放鞭炮庆祝。
上官小姐一过来,他家公子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都会忍下去。
而公子高兴了,他们这些下人也才能高兴。
周怀渊眸光微闪,紧紧地盯着那抹熟悉的俏影,勾了勾唇角:“你来了?”
上官瑶笑了笑:“既然我昨天应下了,我就会过来,只是这次来,我有事要对你说。”
周怀渊心底那张弦绷紧,黑黝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难道,她要说昨天……
周怀渊忍不住深想。
上官瑶是不是像他一般,喜欢上了他?
她现在开口,是不是就是对昨天对他询问的答复?
上官瑶抬眸,微微一笑:“你见过摄政王吗?听说他有个儿子,名叫周臻,你见过他吗?”
周怀渊脑海里空荡荡一片,神思飘忽,呆呆愣愣地看着他,薄唇紧绷。
从天堂到地狱,一念之间,莫过于此!
周怀渊本来心心念念的,是上官瑶钟意于她,结果,这一问竟然是天差之别。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难道,她发现了吗?
上官瑶顿了顿,继续道:“我听说前两年,这位小王爷,曾经带兵血洗了京城附近的管家庄,管先生让我问问,说是想要张他的画像,若是以后报仇,也知道仇人的相貌。”
话音刚落,周怀渊缓缓松了口气。
不是他身份暴露,一切都好说。
周怀渊摇了摇头:“摄政王府守卫森严,小王爷又不喜读书,说是在府里专门安排了好几个夫子,怀渊又性子淡,不怎么喜欢交友,故而虽同在京城,倒是从未见过那位小王爷。”
上官瑶听他这话,觉得也说得过去。
就她所知,估摸着周臻在未毁容前,就相貌丑陋,否则,她上辈子去京城就任时,就听说小王爷周臻深入简出,极少露面,见过他相貌的人,屈指可数。
而周怀渊没见过周臻,这起码是件好事,毕竟,她不用担惊受怕,担忧几年后,周怀渊被周臻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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