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江家的孩子,给刘家的人买官?好会做生意的一家人!
张氏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行了,该干嘛干嘛去罢,还有两亩多的地,种完,今年也算对付过去了,若想过个好年,可不能偷懒。”
“娘……”四房的江敬全还想说些什么,让张氏给瞪了回去,“你岳家来人了,还在这儿愣着干啥,懂不懂规矩了?”
江敬全只得站了起来,带着小虎回了北屋。
大伯母、柏秋领着几个闺女收拾碗筷,张氏背着手晃到厨房去了。
三婶正在洗白菜,旁边还搁着几个鸡蛋,早先没吃完的二合面饼也放在一边。
“亲家母牙口不好,怕是啃不动饼子,打个汤就行了。”张氏说道,“鸡蛋煮两个罢,让他们回去路上吃。”
三婶愣了愣。
看这意思,是不想留他们过夜?
太好了!少了两张嘴,也就能少做点饭,省些力气。
“成。”满口答应,很快做好了半锅白菜粉丝汤,煮了两个鸡蛋,过凉水里泡着。
“我同你一道过去。”张氏拿着碗筷,三婶端着汤,婆媳两个去了北屋。
还没进门,就听见刘桂云那弟弟在高谈阔论:“姐夫,你可知那县令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七十万两!只是一个县令啊,七十万两银子。”
江敬全还没有说话,刘桂云和她老娘便应和道:“这么多?天呐,这么多钱,怎么花啊?”
“有钱,还愁不会花?”刘贵志得意满地说,“先给咱爹娘和几个姐姐一人买个大宅子,再买十来个丫鬟小厮打手护院,还有咱们大虎小虎,上私塾,考功名……是不是?只要有钱!”
刘老太和刘桂云俱被哄得不知东南西北,连大虎都一副崇拜的语气:“舅舅真厉害,不过,我可不想上私塾,我想做生意,赚大钱。”
“欸?做什么生意,那都是下等人才干的事儿,好男儿就要考功名,做官!”刘贵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江敬全却冷哼:“阿贵和咱们黄土里刨食的自然不同,毕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哪里哪里。”
“不知今年科考成绩如何?一定榜上有名罢。”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许久没人言语。尴尬的气氛,如有实质一般,甚至波及了门外的两人。
三婶门牙漏风,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差点没把汤盆给摔了。
张氏剔了她一眼,掀开挡风帘子进了屋,未语先假笑:“哎呀亲家啊,昨儿还说起你呢,今日就来了,可巧。”
“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殷切的语气,“前些日子专门找人漏的红薯粉条,好吃着呢,你们尝尝。”
说着,把鸡蛋也放桌上:“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捆点儿带回去。”
刘老太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把她闺女打成了这个样子,结果张氏哐哐哐一通说,又是寒暄又是招待的,还要给她送东西。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一路奔波确实也饿了,只想着先吃饭,找麻烦的想法早忘到脑后去了。
“老四家的也起来吃点罢。”张氏将手里的两个碗放在桌上,“大虎,伺候你阿娘起来。”
大虎正在跟他小舅说话,装没听见。
倒是刘老太替他说:“男娃娃,啥伺候不伺候的,自己起来得了。”
张氏没反驳她,让三婶过去扶了刘桂云一把。亲娘和婆婆都在,刘桂云不敢赖在炕上,披着件衣服来到了桌边。
先盛了一碗给弟弟,又盛了一碗给老娘,然后傻眼了:“怎么只有两个碗?”
刘桂云低着头,鼻子酸酸的。心想,江家人果然是看不起她——娘家来了人,竟连饭都不给吃!
还关起门来吃炖肉,给他们喝白菜汤!
三婶见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打圆场:“先前大虎盛了碗炖肉过来,说是让刘表叔吃了,想着还有个碗在这儿,便只拿了两个。是我想岔了,哈哈,我再去拿一个来就是。”
“没事,没事。”刘贵伸手把姐姐面前的汤盆拖过来,“我用盆吃就行。”说完,低头滋溜滋溜地吃了起来。
众人:“……”
半盆都进了自己肚子,伤姐和老娘只分得一碗,刘表叔名不虚传。
关键她们两个竟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三嫂这手艺,牛。”刘贵边吃还要边说,“白菜汤都做的那么好吃,刚刚那碗炖肉,简直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肉,不必郡里醉仙楼的差。”
醉仙楼是他们渔阳郡里最好的酒楼,声名远播,当然,价格也贵。
他还去过醉仙楼?
“刘表叔太客气了,吃得惯就行。”三婶撇撇嘴,不想同他多说。
果然,下一秒,刘贵就说:“不过啊,饭做的好吃有什么用,人可不厚道。我六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在堂屋吃炖肉,给我姐喝白菜汤!一家人还吃两样饭的,什么意思啊?这要是我们不来,还不知道我姐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刘桂云顿时泪流满面——天爷啊!总算有人帮她说句话了!
果然还是小弟最知道心疼她,会帮她出头。
没有白疼他啊!
刚刚不还说了吗,当上官,有了钱,就给她这个做姐姐的买宅子,找人伺候她,再也不让她受这些鸟气!
这官,必须要让他买上。
除了他们刘家人,江家几位俱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什么两样饭?是她自己拿劲不去的好吗?谁还求着她吃肉呗?
至于他们给刘桂云气受,更是无稽之谈——若不是这俩货来了,刘桂云早吃上那碗肉了。
统共就那么点吃的,她自己犯傻全供了宝贝弟弟,反倒说他们准备得不够多,没让他吃爽。好笑了,别说没吃爽,就是一口都不给,他们也有理。
毕竟,是他们刘家不做人在先!
张氏明理要面子,想客客气气地把事情解决,他们却给脸不要脸。
“刘秀才若要较这个真,那老身也有话要问个清楚。”张氏往桌边一坐,看向刘老太,“方才敬全问的话,你们还没说,刘秀才此番科考,成绩如何?”
“与你何干。”刘老太翻脸不认人,“你苛待我闺女,把人打成这样,缺穿短吃的,还想引开话题,你当我们刘家好欺负?”
她这样的态度,江家众人又有何不明白的?
“欺负?亲家这话说的不对。”张氏说道,“凡事得论个理字,亲家可知我为何打你女儿。”
刘桂云浑身僵硬,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刘老太自然是知道原因的,这主意还是她给出的——二房那个丫头就是个傻的,能瞒着他们卖了最好,若被发现,便好好协商,分他们点银钱就是。
反正这个时候都穷,饿起来易子而食都不是稀罕事了,给他们找了发财的门路,说不定还得谢他们呢。
哪里知道这刘家人这么不上道,反把人给打了!
不过,打了也行,打人了就得赔啊!医药、养伤的都得不少钱,所以两人立刻就过来了。
可看这江老太,怎么还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态度?
“这我不管。”刘老太三两下吃完,把碗一推,“打了人,总要给个说法,我女儿嫁过来□□年,勤勤恳恳,做牛做马,还生了两个壮小伙儿,可不能容你这样欺负。”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氏笑笑,“让她跟老四和离?”
刘老太炸了:“当然不是!好你个老婆子,竟然想赶我女儿走?她哪里做的不好你要赶她,跟她那几个妯娌相比,她勤快,懂事,还生了儿子,凭啥要和离?”
一旦和离,她可就得回刘家去了,多个人多张嘴,他们刘家可养不起。
她们只想找江家要钱,可不是拆婚!
“那你要什么说法?”张氏道,“左右都是要在我江家过日子,伺候我这个讨厌的老婆婆。你嫌我对她不好,又不想带她走,那你当如何?也打我一顿?”
刘桂云先怂了,打圆场:“娘,我阿娘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我是在问亲家啊,跑到别人家里来挑拨离间,让人过不好日子,这是什么意思?”张氏把她的手扒拉下去,“不说?不说先回答下老身的问题——你女儿要卖我江家的孩子,你这个做娘的知不知道?!”
刘老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瞪着眼睛“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摊开了说罢。我打了你女儿,的确有罪,但你女儿拐卖别人的孩子,该当什么罪?”张氏也不大声说话,只是微笑,“毕竟也是我江家的媳妇儿,是大虎小虎的亲娘,本想着打一顿算了,多少给二儿子一个交代,但亲家仿佛不是这么想的嘛。”
刘老太已经被逼问得满头大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张氏却仍不饶她,继续说道:“亲家让我给个说法,我也想问问亲家,是怎么教的女儿!刘家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我可不罢休。”
“误会,这都是误会。”刘老太装模作样地扇了刘桂云一个巴掌,变脸道,“我这不是看孩子受伤,心疼嘛,一时口不择言。亲家,我这归根结底,不过是想让你们婆媳和睦些。”
“都是当娘的,我又岂会不懂你?“张氏道,“可你这样不是帮她,是害了她啊!我若是那心肠小的,即使眼下给你认了错,赔了理,等你们走了,我怎样对她,你们岂能左右?若真想我们婆媳和睦,当帮理不帮亲才是。”
刘老太和那个混球显然是听不懂这番话的,张氏其实是想说给刘桂云听。
可看她那个隐忍的表情,怕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婶子这话说的,好像我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刘贵也学他娘,吃完把碗一推,“再怎么着,你也不能这样打她。”
刘桂云红着眼睛瞧他,心里别提多感动了。
甚至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加倍对这个弟弟好,不然遇上事儿了都没人给她撑腰。
张氏不仅没生气,反而极有耐心:“那刘秀才当如何?”
刘贵冲自家老娘使了个眼色,刘老太本来都已经让张氏给说怕了,一见儿子的眼神,顿时又硬气起来,板着脸坐好。
“我当如何?”刘贵一拍桌子,嚣张道,“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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