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贵神速,这天夜里,大军开拔。
沈危骑在马上,小心翼翼地瞄了后面一眼,在凑近身边也和他一起骑马的白修,压低声音问道:“白前辈,我们这样做……没问题吗?”
沈危又偷瞄了后面一眼,有些没底。虽然他确实是非常希望仙君能和他一起见证那个时刻,但他也不希望违背仙君本身的意愿。
[真的不会出事吗?]
白修坐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听到这个问题,嘴角尬笑了一下。
[呵呵……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事!如果真的没事,他为什么要过来和你一起骑马?是嫌马车不够舒服,还是待在家主身边不够幸福?]
但他嘴上还是要回答:“当然!放心吧,他是绝对不敢抛下他师兄的!”
毕竟,万一谢时玄出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谢时玄这次之所以能出来,一是陈墨爱护徒弟,不愿他真的永远困于一隅,二是有裴风然贴身守护。其实,只这个保镖人选就直接驳倒了大部分想要反对的人,因为他们也深信,有裴风然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两点相加,国宝一般的谢时玄这才能顺利出来。
因此,白修明白,只要把家主带来,就不怕裴风然不跟来。
——只是非常有可能秋后算账。
由于常年作死,在如何应付裴风然秋后算账这方面,白修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白修想到了之前那个魔族,他的手里肯定有裴风然非常敢兴趣的东西,如果他能先一步把东西找到,到时候裴风然应该就顾不上找他算账了。
于是,白修调转马头,朝后面的马车移动。
师兄弟俩正安静地坐在马车里。
谢时玄闭目养神,裴风然低头把手里的扇子打开一折又合上,打开又合上,然后再次重复以上无聊的过程。
“扣扣扣。”白修敲了敲马车的窗棱。
听到外面有人敲窗,裴风然头都不抬,语速简短平和。
“有事?”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对于声音非常敏感的白修,却立刻从中听出了“没事就滚”的言外之意。
知道裴风然不待见他,但白修依旧弯腰凑近马车,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头,问道:“那个……你之前是怎么确定那个被魔族暗害的少年身份的?就因为在主厅看到有人脸色不对?但那也有可能是由于其他原因啊!”
马车里传来裴风然的声音:“你就不能自己想想?或者,你可以算一下,你不是谢氏家臣吗?说好的前知五百后知八百呢,这不是基础吗?”
严重偏科的白修轻咳一声,义正言辞道:“……咳咳,我擅长找人,不擅长预言。”
[学业不精,却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裴风然食指一动,收拢扇子,抬头和睁开眼睛的师兄对视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这两人日常斗嘴,谢时玄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淡淡地笑了一下,在如流星般短暂的生命中,能有个感情如此深厚的朋友,挺好的。
裴风然用扇子挑开窗帘,看着外面骑马的白修,侧过身,道:“来,你当着师兄的面,再把刚刚那句话给我说一遍。”
瞥到马车里家主端正的坐姿,白修咽了咽口水,握着缰绳的手也紧了紧:“……我我我、我能学!”
白修机灵地把“不会”改成“能学”,生怕自己的偏科给家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噗!”这下,连赶马车的士兵都没忍住,低头偷笑了一声。
没救了!
裴风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白修,其实他也是因为师兄告诉他,那个少年身上有龙气,他才知道那是皇族的嫡系。
按照年龄算下来,现有的几个皇子的子嗣,差不多也是这个年龄。然后他再以那几个争权夺利的皇族能有的最高智商阴谋论一番,基本上就能把事实推算个七七八八。
真的不是他聪明,实在是对手太低端,一个好好的帝国都能给搞垮,弄得各地频频起义,连自家妹妹都看不下去了。
这样的一群人,你还能期待他们想出什么超乎他预料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计谋来?
裴风然看着马车外的士兵,脸上的表情可一个比一个兴奋,他们眼中透露出的神情,大概是对美好未来的渴望,还有愿为理想献身的觉悟。
坐在马车里的谢时玄微微抬头,透过掀起的帘子,他看见了正在夜空中优雅盘旋的蛟龙,那漫天璀璨的星子闪烁不定,像是在热情地祝贺它即将化龙功成。
谢时玄阖上星眸,不再关心。
[拥有如此浓厚的苍生之愿,何愁此行不成?]
“哎哎哎,先别拉帘子!我还有一个疑问!”白修见裴风然不想理他,急忙阻止。
“说。”
这个问题不能太大声,白修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那个沈难……你懂的,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宝物?还有,你就不担心他趁机作妖?”
“你居然没有一剑斩杀,这不像你的作风啊。”白修小声嘟哝,裴风然到底有多暴力,他这个受害者还能不知道?
[武力只是用来达成目的的手段之一,不是唯一的手段。虽然看起来快捷,但有些时候,这并不是最有效的手段。]
至于为什么总是揍你?
裴风然的眼神在白修身上转了转,还不是因为你这人记吃不记打,活该。
虽然这话裴风然没有说出口,但白修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答案了,脸皮抽了抽,暗地里下决心,一定要绝交!
“那宝物呢?”白修用口型比划着问裴风然,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宝物啊!!!那个宝物!
到底是什么宝物?居然还是专门针对魔族的,实在是太神奇了!
裴风然看了一眼白修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一勾:“你想知道?”
“嗯嗯嗯!”白修疯狂点头。
“自己算。”
最后怼了白修一句,裴风然就淡定地收回扇子,没了支撑,帘子软软地滑落下来,遮住了白修瞪大了眼睛的那张脸。
“师兄,你真的要好好教训他一下了。他居然连我们为了克制魔族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也太放松了!”裴风然一点都不心虚地向师兄打小报告。
“只是没想到,本来是觉得边界人少,不会被太多人关注到,所以才定在这里,谁知竟然真的被魔族探查到了,还得手了?”裴风然眯了眯眼睛,神情温柔,吐气轻缓,“果然是缺乏管理啊。”
谢时玄抬眸:“你打算插手?”
裴风然满脸笑容,缓缓摇头道:“不不不,我不插手,我从来不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我能插一次手,难道还能次次插手吗?那我不如自己全包了,还要他们做什么?”
“大概是平和太久了,都忘了初心。不过没事,既然他们缺乏危机感,那我就给足他们危机感。”
裴风然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用扇子敲了一下手心:“对了,那么魔族不是把我们当属下了吗?那就让他带我们见识一下——如何伪装陈氏继承人吧!”
感觉自己老了跟不上时代的谢时玄:“……你玩得开心就好。”
“师兄放心,沈难的事情我已经妥善处理好了。他原本的灵体因为之前先是被魔气所伤,后又拼命挣脱过,需要休养,等沈危事成之后再出来正好。但如果现在开战,魔族逃跑的手段我们都体验过,那不是一般的棘手,他没有龙气护身,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谢时玄淡笑着点头:“师弟一直都很优秀,师兄很放心。”
“咳咳,有点热!”没想到会被师兄那么直白地夸奖,裴风然低头快速展开扇子,对着自己扇了扇风,仿佛马车里真的很热一样。
马车外的白修像是有千里耳一般,暗自瞥了马车一眼,酸溜溜地说道:“这是在夸你呢,有什么好害羞的,真是的,家主都还没夸过我呢!”
被骂直接怼,被夸就脸红的裴风然:“……”
“刷”地挑开帘子,裴风然盯着白修:“去,让沈危急行军!加快速度!”
白修脸一白,啊!那他岂不是要完!他马术不行啊!
三天后,沈危听从裴风然的指令,一路急行军,比计划提早一天来到目的地。
睐城,这是一座距离京城非常近的城镇,他们已经可以算作是兵临城下了。
沈危路上也遇到过一些队伍。
只不过,如果是民间自发的起义军,立刻就归顺了,因为他们也都是听闻沈危起义才起义的,看到沈危那和看到心中的信仰没什么区别,很多人什么都不要,就拉着所有家当一起跟过来了。
而如果是朝堂或是诸侯王派来阻挡他们的,那大部分都是装装样子,打得和表演赛一样,虽然心里很支持,但他们现在毕竟还算宇朝的一员,还要养家糊口,实在没有沈危揭竿而起的勇气。但有些军队会在临走前留下物资,隐晦地表示支持,这大概是他们在忠与义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唯一能做的。
背负着众人的期望,沈危站在山坡上,遥遥地望着京城的方向。
“仙君……”
沈危习惯地转身看向裴风然,刚想开口问一下明日能不能成,瞬间就回想起那天被训斥的场景,身子一抖,立刻把问题咽了回去,改口道:“此次沈危若能功成,离不开赖仙君的提携,还请仙君务必接受国师之位!让天下铭记仙君此情!”
因为马车坐久有点闷了,所以出来吹吹风的裴风然:“???”
他怎么一个不注意,又从仙君变国师了?
你们给他的人设能不能稍微确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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