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内无论是热热闹闹还是冷冷清清,身为人族先知谢家家主的谢时玄基本都没反应过来,他只是安静地跟白修一起站在墙角当柱子而已。
之前的事情他都是有看没懂,而且因为他身上设有障眼法,他不主动的时候,这些人也注意不到他,所以他逐渐感觉有些无聊。
不过,虽然在处理人情世故上没有天赋,但谢时玄的星眸在有些领域的作用却是无人能及的。
比如,谢时玄站着的地方有扇半开的窗户。
他余光一瞥,看见了其他人都看不见的青蛟,他伸手把窗户打开,放它进来。
窗外的青蛟万分焦急地把头伸进来,它想蹭谢时玄的手臂但又胆小地缩回去,犹豫半天,就只会用大眼睛请求般地看着对方,像是要对他表达什么。
谢时玄眸光一闪,安抚地摸了摸青蛟即将长出龙角的脑袋,侧身对还在看戏的白修说:“你去打断他们,沈危需要提前启程。”
本来还一副看戏的吃瓜群众的白修,一秒收敛所有不正经,低声回道:“是。”
然后挺直身躯,化身为仙气飘飘的白前辈,上前和沈危搭话。
裴风然的反应那是不用说,只是看到白修走过来的神情,他就知道肯定是师兄授意的,大概率是出现意外了!
于是,他马上对沈危提议道:“让令弟在这好好静养吧,我们换个地方商量。”
沈危也觉得很对,安慰了一下沈难后,就和裴风然几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最后去了裴风然的客房。
但这次沈危让裴风然上座的时候,裴风然却没有答应,看向谢时玄说道:“有师兄在,我可不敢。”
哎?仙君的师兄?
沈危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发现了一位仿若即将羽化登仙般的身影,心下一惊。
如此夺目之人,他之前为什么没有丝毫察觉?
裴风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因为师兄能力和身份都非常特殊,所以为了防止邪魔暗害,师兄身上专门有一个保护层,能让其他人忽视他的存在。”
经过之前弟弟被暗害的沈危现在非常能理解这种保护,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仙君所虑甚至周全。”
“那如今现身是因为?”
裴风然和师兄对视一眼后,看向沈危:“现在的情况复杂又紧急,我们一件件说,先说你弟弟。”
沈危敏锐地发现,这三位的神情都不同往常的轻松,心底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
“仙君请讲。”
沈难不在,裴风然那是一点都不委婉,直言道:“你弟弟现在被魔族侵占了,你先别问魔族是什么,也别问如何消灭他,现在的关键是你。”
“……我?”本来还着急弟弟的沈危一下就懵了。
白修在一旁看他们慢吞吞地聊天,等不及就插话:“妖魔鬼怪也不是万能的,他之前已经冒险杀了一个了,现在灵气不足不敢动手。而且,他要的是你的气运,在你成功登基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他已经杀了一个!”沈危惊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还想说什么的白修被裴风然暗暗瞪了一眼,耸了耸肩,表示自己闭嘴。
既然这件事被白修提前说出来了,裴风然也就没有再遮掩的意思。
他眯着眼睛,转着手里的扇子:“我之前在主厅的时候,见到有人神色暗藏悲戚,难道夭折的是那位将士的孩子的吗?”
其实,那人除了悲戚,还有惶恐。
那人大概是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但裴风然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白修捂着嘴在一旁狂翻白眼,你不就去了一次吗,怎么谁的表情都记得啊!记忆力好了不起哦!
沈危思索了一下,疑惑地摇头:“没有啊,我并没听说有谁的孩子失踪或是死亡,原来被杀害的是个孩子吗?”
“嗯。”裴风然垂眸道,“是个尚未及冠的男孩,身份不简单,我猜,他应该是某个皇子的子嗣,被卧底藏在你这里。”
“若是你成功了,就趁机窃取你的成果,然后扶他上位。”
若是不成功,那自然就是弃子。
总归不止一个儿子,可以随便抛弃。那些为了争夺皇位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皇族,还真是让人恶心。
[没了人性,又何谈人心所向。]
这也就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起义,甚至就连宇朝的公主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准备亲手推翻这个王朝。
但沈危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听到这些也没有慌乱,反而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不过,若是他能关心百姓,不像他的那些长辈那样使天下生灵涂炭,让他上位又何妨?”
他当初十几岁就上战场,目标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保护家人,他不想失去他们。谁知道,他运气很好的屡战屡胜,莫名其妙地就升到了将军。等他班师回朝,却见识到了这个王朝最真实的景象,也是最残酷的景象,他不能当做看不见。
沈危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在意什么皇位不皇位,只要能让百姓过得好,让他继续去守边疆也行啊。
但是,那个孩子居然死在了妖孽的手里!
胸口又酸又张,沈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几位仙君跪了下来。
“沈危无能,只能恳请仙君出山,救苍生于水火!”
白修听沈危说这话,顿时抬头,暗道一声:……不好!
“啪啪啪”!
果然,裴风然手腕一转,用扇子敲了几下桌边,脸上笑容逐渐褪去,墨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沈危,声音低沉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沈危的心上。
“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屋内的气氛立刻变得沉重。
虽然不是在和他说话,但白修也缩了缩脖子。好可怕,自己以后还是不要再作死惹裴风然生气了,要不然,可能就不只是把剑拿出来亮一亮这么简单了。
沈危也被仙君这突如其来地气场压地不敢喘气,他本就敬重尧山仙君,感觉自己好像惹仙君生气了,连忙回道:“仙君息怒……”
裴风然展颜一笑:“我可没有生气,沈将军这么器重我,都把天下交付于我了,我怎么可能生气,你说是不是?沈将军?”
白修看着额头冒汗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沈危,小声提示道:“你还不赶快收回之前说的话!”
沈危瞬间醒悟,急忙起身,躬身道:“沈危有错,不应该如此自大。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若想求生,只能自救!”
裴风然斜觑了白修一眼,然后又看了眼沈危,拇指一动,展开了扇子,算是勉强接受了沈危的说辞。
“人族之所以能击败百族,长久立于不败之地,靠得可不是什么求神拜佛。”裴风然抽动了一下嘴角,他都懒得批评沈危之前的做法。
“你知道,人族区别与其他种族的地方到底在哪吗?”
沈危知道仙君这是在传道,立即凝神侧耳倾听。
裴风然思绪悠远,语气淡淡。
“神魔百族天生便强,人族却生而孱弱,但是我们依旧战胜了他们,甚至让他们闻风丧胆,只敢在暗处作祟,靠得是什么?神吗?”
“如果说,人族有神,那钻燧取火,即为火神,智尝百草,即为医神,百战百胜,即为战神。”
“洪水滔天就治,九天倾斜就补,就是那么简单。”
裴风然低头看着扇面上的暗纹,眼神深邃:“天亦可补,何惧之有?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我们从来就没什么天生的神仙,人族的神,就是我们自己。”
“你,沈危,可敢成神?”
[仅仅才过了几千年而已,你的祖先敢做的事情,你,敢吗?]
沈危既激动又振奋,双手都在发抖。
见仙君在等着他的答案,他直接就跪下了。
不过这次,裴风然没有打断他,因为他知道,沈危不是在跪自己,而是在跪天地先贤。
沈危庄重地双手伏地。
“列祖列宗在上,
“今日,沈氏弟子沈危在此立誓,沈危愿换天下清明,重整河山,万死不悔!”
“请天地见证!”
裴风然头一歪,挥了挥扇子:“好了好了,最后一句就省了,天地可不会理这种誓言,你自己心里记着就行了。”
见危机过去了,白修也恢复了调皮:“就是,就是,那来的那么多规矩!如果是真心的,不用这些外在的仪式你也会去做,如果不是真心的,举行再多的仪式又有何用?还浪费时间!”
裴风然眉头一挑,拆台道:“哦,原来你是在讲师兄的预言仪式太多,让你觉得浪费时间……”
“不不不不不!没有的事!”白修吓得连忙打断他,立刻转身向家主表忠心。
这回谢时玄倒是镇住场子了,没有让话题被两人带偏。
“都别闹。沈危,你要提早出发,以防有变。”
不论是谢时玄的气质还是身份,都能让人言听计从。
所以,听谢时玄说要早走,沈危完全没有怀疑,只是看向裴风然,希望仙君能同他一起走。
“仙君!”
裴风然:“……”
裴风然现在非常想用扇子遮住自己,掩耳盗铃也不管。
[别看他!]
[仙君不想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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