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秦家,秦延之抱起齐明玉往自己卧室走去。收到通知后一直等在秦家的医生,连忙提了药箱跟了进来。
医生取出体温计,看了下温度后说道:“有点低烧”
他从药箱中拿出仪器进行进一步检查,然后问道:“患者晚上吃的是什么?”
“晚上我们去了ktv,”秦延之将他们之前吃的东西一一指出来,“最后喝了酒,但是一喝下去就吐了出来。”
“不是食物中毒,”医生检查完后缓了缓神色,但想到年轻人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便故意将患者的病情说得重了点,“应该是急性胃肠炎,幸好你及时将他送了过来,不然引起并发症就麻烦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这是吃了凉的又喝酒,胃部受到刺激导致了胃疼。”医生解释道,“患者的脾胃比一般人虚弱,所以在饮食方面需要好好注意。”
给齐明玉打了针留下要吃的药,最后离开前,医者仁心,他还是多叮嘱了一句:“注意饮食卫生,清淡饮食,少吃凉性食物,戒烟酒,还有多休息。”
“嗯”秦延之应道。
想起刚刚抱住齐明玉的手感,一身硌手的骨头,分明是没多少肉的,轻飘飘的,这个人平常都不吃饭的吗?
想想他们相处那几天里,齐明玉每餐基本都只吃一碗饭,平常也不见他吃过什么零食,一个成年男子饭量这么少,怎么可能长肉。
之前他从没考虑到这方面,现在想明白后微微苦恼,看来自己以后得好好监督他吃饭。
秦延之丝毫没发现,以前对齐明玉的关心总是或多或少地掺杂着假意,这一刻却是真真切切地在心疼着对方。
他走到床边,低下头看向床上的人,大概是药起了效果,本来蜷缩成一团的齐明玉,此时已经舒展开了手脚,只是手依旧按着胃部没有放开,紧闭着眼,眉头皱着,苍白的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秦延之不禁蹲下来凑了过去,便听到齐明玉轻轻的带着颤音的呼疼声:“疼”
心里被软乎的声音叫得一颤,耳朵也被呼出的气息掠过惹出一些痒意,他飞快地移开脑袋,触不及防下一pi股坐在了地毯上。
被自己狼狈的模样逗笑了,他干脆盘起脚坐到了地上,大约是此刻齐明玉睡着了,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情。
伸手拿开齐明玉的手,虽未遭到抵抗,但对方眉头却更皱了,秦延之干脆移过去,一手撑着额头靠在床边,一手给他轻轻揉着。
大概是觉得舒服了,齐明玉舒展眉头,在枕头上蹭了蹭,睡得更深了。
秦延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后,发现已经快到半夜了。
他起身跺了跺已经麻木的双脚,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扫了眼床上占了自己的位置,并且看起来睡得还不错的家伙,他恶趣味地揉了揉对方那头本就凌乱的头发,又捏了捏脸蛋,捏出了些血色后,才轻声笑道:“就当是你shui我床的报酬了。”
最后将齐明玉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他离开了房间。
来到书房,先将学校的的作业与今天的工作任务完成,秦延之的学习还是很不错,虽然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公司的事务上,但每次考出来的成绩都能拿到年级奖学金。
将工作文件整理好放到一边,秦延之往后靠在椅背上,拿起白天刘鸿光送过来的资料翻看起来。
调查齐明玉的过程并未受到什么阻碍,毕竟他只是一个从农村考入大城市的普通孩子,要说特殊一点,可能便是他曾跟着齐咏志出入过多处拍卖会场。
资料从齐明玉出生开始记录,缓缓往下翻,秦延之慢慢地抿紧了嘴唇。
“父死母离家,后被齐咏志收养。”
之前调查齐咏志的时候,他便知道齐明玉是齐咏志收养的。
当时资料里对于齐明玉的描述只有这么短短的结语,而现在握在手里的厚厚一沓纸张,让秦延之觉得烫手。
照片上的孩子,瘦得皮包骨头像只猴子一样,衣服破烂却洗得发白,露出的脸与手臂伤痕累累,在镜头前低着头缩着肩,似乎想要躲进角落里不被任何人看见。
极力压制心中翻腾的情绪,秦延之未曾想到,所谓‘父死母离家’的背后,会是如此坎坷的经历,那其中凝聚的悲苦不比他的仇恨少多少。
我是不是做错了,秦延之有点儿发怔。
小时候的秦延之过得很幸福,他的父亲秦烨霖是白手起家的企业老板,母亲温芊芊是优雅文艺的插画师。当年温芊芊在秦烨霖奋斗初期,不顾家人的反对便毅然决然地嫁给他。后来,秦烨霖创业成功,所有人才惊叹温芊芊当年的过人眼光。
父母相爱,家庭富裕,被双亲宠爱着长大的秦延之过得很快乐,所以,失去的时候才更痛苦。
父亲离世后的那段日子真的很难熬,如果不是外公收到消息赶过来,或许母亲也会精神崩溃随父亲而去。
思绪纷纷扰扰,不知不觉中窗外天边逐渐亮起来。
秦延之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在微凉的晨色中,他看到管家李叔正在指挥着佣人清洗庭院,而李叔是外公派来照顾他和母亲的。
静静地感受了一会清晨新鲜的空气,一夜未睡的精神总算好了很多。
下了楼遇上了正要上楼的管家,“少爷,这副眼镜是昨晚的出租车司机一早送过来的。”
秦延之认出是齐明玉的眼镜,接过道:“给我就行,我去拿给他。”
之前就一直注意到,齐明玉对自己的这幅眼镜很宝贝,他曾以为是某个亲近之人送的礼物所以才这么爱惜,如今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它是他听见世界的声音的媒介。
“耳聋”秦延之心脏停跳了一瞬间,脚步停在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他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房间里的人了。
“咚!哐当!”房间里突然传来巨大的响声。
秦延之脸色一变,打开门闯进去,屋内漆黑一片,厚厚的窗帘遮住了窗外的晨光,不留一丝缝隙。直到他的进去,才给这个房间带来了一丝光亮。
齐明玉醒来并没有多久,但听不声音看不见丝毫光线,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关在了黑屋里,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一秒钟都让他觉得恐慌。
最让他觉得害怕的是鼻梁上眼镜的消失,昨晚失去最后一丝意识前,他是被秦延之抱在了怀中的,那他耳聋的事情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
齐明玉坐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打开灯,却因为无力支撑而摔到了床下。
茫然与无措席卷上来,他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就像是一只失去了母兽保护的小崽子。
秦延之看到这一幕呼吸一顿,蹲下来一把抱住齐明玉,然后轻轻抚他的背,即便知道此刻对方听不到,他也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安抚道:“别怕,没关系的,不要怕。”
被温暖的怀抱骤然抱住,齐明玉身体僵住,之前失焦的视线落在了身前这个人身上。感受着两个身体之间贴近的触感、温热的呼吸以及跳动的脉搏,他孤寂空荡的内心突然被欢欣雀跃充盈。
我心悦你。不知为何齐明玉突然想到了这样一句话。
“啪嗒”床头灯被点亮。
秦延之扶着齐明玉坐到床上,一边检查一边问:“你有哪里痛吗?”然而齐明玉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就像是看不够一样。
他反应过来,连忙将眼镜给齐明玉戴上。
齐明玉扶正眼镜,扫了眼秦延之的神情,低下头双手纠结在一起,紧张地问道:“你知道了?”他有些害怕会在对方眼底看见厌恶的神色。
秦延之眼眸闪过不知名的情绪,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等待了一会,没有听到其他的回答,齐明玉快速抬头瞄了他一眼,却发现秦延之正认真地看着他,于是他鼓足勇气又问道:“那,那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比如不高兴他的隐瞒,讨厌他是个......残疾人。
齐明玉越想越多,结果越想越糟糕,眼眶也不由得红了。
倏然,低沉带笑的嗓音瞬间让他清醒过来,他一抬头,便撞入一双黑漆如墨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齐明玉这才反应过来,秦延之这小子刚刚是在逗他,气得脸都红了。
秦延之就喜欢看着对方在他面前被逼到,不得不开口说话时窘迫的样子,想看着这个人因为他而染上嗔痴怒笑的模样。
他眼神一柔,故意撑着下巴,点评似地评论道:“嗯,不错,明玉这样好看多了。”
“没大没小”齐明玉怒目,想到自己好歹大他三岁,立马拿出学长的气势,摸起枕头‘狠狠’地敲上他的头。
两人‘对战’起来,直到齐明玉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他们才停打闹并躺在床上缓气。
“你不怪我隐瞒你吗?”
“那我那天擅自安排理发师给你修剪头发,你还生气吗?”秦延之转过头望向他。
齐明玉摇摇头。
“那不就行了,朋友之间是不会生气的。”
“朋友吗?”
没有瞧见齐明玉眼中的一丝暗淡,秦延之坐起来,准备拉他起来:“赶紧下去吃早餐,不然又得饿到胃疼了。”恐怕是小时候有一顿没一顿地早就将他的胃整坏了,秦延之决定从这一餐开始监督齐明玉好好吃饭。
“我没力气了。”齐明玉软软的握住他的手。
“再不起来,我就上手公主抱了,”秦延之威胁道,“我家可不止我一个人,到时候抱着你绕着一楼转一圈,让下面所有人都看到。”
“好凶”齐明玉瞪大了眼睛,好似此刻才发现这个小学弟的真面目:凶起来连他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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