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齐明玉与秦延之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齐明玉特意将自己家的钥匙配了一把,好让秦延之想来他家住的时候随时就能过来。
啪嗒,秦延之开门进来,屋内寂静一片,不见齐明玉的身影。他将提来的保温盒放到茶几上,背包仍在了沙发上,然后熟门熟路地轻轻推开工作室的门。
工作室内,身形瘦削的青年伏在案前,双手戴着手套,一只手拿着碎瓷片,一只手拿着海绵块,一点一滴地擦拭碎瓷片上的脏污,丝毫未发觉工作室多出来的人。
被无视的秦延之摸摸鼻子,习以为常地缓缓关上门,然后在门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等待。
认真的男人最好看,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专注的表情便特别迷人。
秦延之撑着下巴欣赏齐明玉好看的侧颜,这个人头上的发型是他选的,身上的衣服是他搭配好送给他的,胳膊上新长出来的肉也是他这段时间给他食补调养出来的。就像是将蒙尘的古玉一点点擦拭出来,此刻发光发亮的模样让秦延之内心升起了满满的成就感。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在一点一点的引导下,秦延之开始放下警惕心,他和齐明玉之间所谓的‘友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积累,只等着发酵变质的那一天。
这边,齐明玉的工作总算完成了一个阶段,将工作台整理好,他揉了揉自己僵直的腰。
在无数个残片中寻找与手中文物匹配的残片,然后分拣、清理、粘接、补配、做色、绘纹饰、上釉等多个步骤,才能将破碎的文物修复完好,最后拍照记录,并编写修复日志与心得。
文物修复是一个细致又繁琐的工作,一旦投入,便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但他却格外喜欢这个过程,每次的修复都像是一次重生,细数这些物件身上所历经的沧桑岁月,看着它们重新焕发出生命,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这两天他一直待在工作室里,为的是修复一只青花瓷盘,瓷盘碎片是他从古玩市场的地摊上,十元一袋子碎片地买回来的。
像这样的碎瓷片,大多是些普通的现代瓷器,他也只是想练习自己的修复技术,才买了好几袋子回来。却不想将所有的碎片摆在工作台上后,他惊喜地发现了隐藏在里面的青花瓷碎片。
被找出来的十二块碎瓷片,完全能够拼接成一个完整的瓷盘。
“完成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齐明玉吓了一跳,扭过头便看到倚在沙发上的秦延之,“下午没课?”
“没有”就算有课他也可以逃课,秦延之起身打开门,抿唇笑道:“走吧,外面有我妈专门给你煲的汤。”
自从上次他妈在家遇到刚刚病好的齐明玉后,便三天两头地给他们煲汤,还常常要他带齐明玉到家里玩,秦延之无奈地想,他看起来是这么缺朋友的人吗?交个朋友还得老妈操心。
只是知子莫若母,之前他交的那些朋友少有带回家来的,也少有交心的。然而这一次,秦妈妈一眼便看出来,他儿子将齐明玉这孩子真正当成朋友了。
“真的吗,这次是什么汤?”齐明玉走出工作室,一脸期待地问道。
“猪骨山药汤”
一打开保温盒,香味便扑鼻而来,齐明玉深深吸了一口:“好香”
最开始收到秦妈妈送给他的吃食时,他很不好意思,想推辞却又架不住对方的热情。多来了这么几次后,他也就习惯了,只想着找个机会将这份情送回去。
秦延之到厨房拿了碗筷,帮他将汤盛出来:“你吃吧,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齐明玉肚子也正好饿了,点点头便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赞道:“阿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阿姨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齐明玉啃着骨头,偏头想了想道。
“快过年的时候吧”秦延之算了下日子,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吃了阿姨这么多东西,所以我想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份礼物。”
秦延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道:“那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齐明玉摇摇头道:“我还不知道阿姨喜欢什么。”
喝完汤,两人将桌子碗筷收拾清理好,回到沙发上继续之前的话题。
秦延之道:“之前一直想请帮忙修复一枚玉镯,只是看你这几天都在忙,便没有开口。”
齐明玉虽不明白他为何转换话题,但还是接口道:“什么样的玉镯?”
秦延之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道:“是我爸送给我妈的定情信物,后来我爸去世后,玉镯也不小心被摔成两半,我怕我妈睹物思人愈发伤心,便将那玉镯藏了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当发现母亲每天盯着手上的玉镯流泪,开始有轻生的倾向时,他便整日整夜地守在她身边,生怕自己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恐惧的同时他又觉得委屈,母亲想要随父亲而去,那么他呢,他这个所谓的爱情的结晶难道就一点都不重要了吗?
玉镯是他摔碎的,也是他藏起来的,如果不是前两天母亲突然神情自然地提到了玉镯,他也不会想着将它拿出来。
齐明玉望着他心情有点沉重,失去亲人的滋味他也品尝过,而且这种伤痛也不是外人随便一两句话就可以抹平的,只能是当事人自己走出来。
他试着上前抱一抱秦延之,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他。
秦延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手有点无措地回抱住对方,而心底倏然涌上来的难过,也被这个拥抱驱散。
齐明玉轻轻拍拍他的背,说道:“你明天将玉镯送过来吧。”
“好”秦延之放纵自己将脑袋搁在对方的肩膀上,笑道:“等你修复好后,就当做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吧。”
“那你呢?”齐明玉犹豫道。
“我自然有其他的礼物可以送。”秦延之挑眉道,“不过,作为我给你提供素材的补偿,学长有空的时候就来陪我练习剧本吧。”
齐明玉推开他,疑惑道:“剧本?”
“是啊,迎新晚会上的节目。”秦延之从包里翻出剧本,无奈道:“我本来不想参加的,谁知道竟然被全班投票选成了主演。”
齐明玉打量了他一下,确认他脸上的神情里没有丝毫得意,这才道:“我差点以为你是在得意呢,被选成主演不好吗?”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秦延之将剧本盖在脸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占用了我大量时间不说,剧本里的剧情也是各种无厘头。”
齐明玉瞧着他苦恼地模样,抿嘴轻笑着拿过他手上的剧本翻看起来。
剧本是改编童话故事《灰姑娘》,依旧是午夜的舞会相遇与王子拿着水晶鞋寻找灰姑娘的情节,只是其中穿插的土味情话,无厘头的恶搞行为让人忍俊不禁。
“唔,改编得挺有趣的,你们班上这个编剧很有才。”齐明玉一边忍着笑一边点评道。
秦延之危险地眯了眯眼,伸手点点他刚好翻到的那一页:“要不陪我来对对台词?我想看看我是否记住了没有。”
“好啊”齐明玉来了兴致,坐直了身体,期待地看着他:“我们现在开始?”
秦延之点点头,正了正神色,开口道:“我想抱抱你。”
齐明玉:“你抱呗,只要你抱得动。”
秦延之眼底含笑,作势抱住他:“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齐明玉笑着差点捏不住剧本,点着对方的额头,勉强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接着台词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那为什么在我的心里你的分量越来越重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台词时,齐明玉的心跳频率似乎比以往加快了几分,他低下头继续看台词。
只是这次,他的话语中不由得带上了自己的感情:“我觉得你就是想害我?”
“害你什么?”
“害我......那么喜欢你!”
秦延之与之四目对望,心突然猛地一跳,很久以前他就知道,齐明玉眼中几乎藏不住秘密,所以想要知道什么,看他的眼睛就明白了。
那双溢满情谊的眼睛,浓郁得几乎将与之对视的人吸入深处,溺毙其中,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叮,攻略人物秦延之对宿主的好感值目前为:80】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嘴唇上,他倏地推开齐明玉站起身,飞快道:“我就说这个情节删除了比较好。”
‘啪嗒’一声,剧本掉在了地上。
他从地上捡起剧本塞进包里,撇开眼不敢看齐明玉:“我还有些事,先去学校了。”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秦延之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碰的一声被关上,屋内安静下来。
许久,沙发上的人动了动。
“是时候透露点什么了。”莫楠点了点嘴唇,眼底有着明显的笑意。
是时候给点磨难与阻碍,才能让这瓶装着感情的酒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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