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岸边露伴请闭眼:行凶者的独白

    “那个啊,应该说一半是我动的手脚,一半是景一郎他运气不好吧。”

    那个叫境莲的男人,拥有着如同动漫作品中人物一样梦幻般姓名的男人,因为开口说话,嘴角的裂口渗出一点点红色的血开始朝着下巴流淌。不知道痛不痛,不过毫不在意,即便被愤怒的平贺淳一殴打得爬不起来,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抵抗跟难过。

    “你这混蛋在干嘛啊?!说什么疯话啊莲!景一郎跟你认识那么久,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揪着莲的衣领,发了疯一般的平贺肆意发泄着怒气。明明是共同的好友,却想不到意外是其中一个暗中制造出来的,坚守的友情遭受背叛的滋味不好受,虽然我没有体会过,也完全可以理解平贺此刻的愤怒。

    “难道景一郎对你哪里不好吗?他哪里惹到你了!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混蛋!”平贺一边怒吼着一边将人朝着窗户附近推。因为已经被改造成无法逃离的房间,窗户上全部都是铁栅栏,从外面并不能看得太清楚,此刻正承受着男人身体的激烈撞击,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房间本就老旧,撞击剧烈又撼飞了干燥的尘土,隔着一竖条一竖条的栅栏,空气中的尘埃疯狂舞动。

    “只是为了完成你的愿望啊……如果没有淳一的话,我又怎么会去加害景一郎。”

    大概是被打得痛了,境莲将胳膊架在胸口处,右手捂着心脏附近看起来像是在自我保护。然而他给出的回答让我与椎名,还有暴怒的当事人平贺都愣住了,这奇妙转折就真的好像垃圾的深夜剧本一样捉摸不透。

    “为、为了我?你在说什么……我有教唆你去杀人?还有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让景一郎开着我的车走的?”

    不敢相信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参与了一场谋杀的平贺松开颤抖的手,面对好友的离世已经足够痛苦,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不信任更是难过得无以复加。如今,主动承认着一切的“凶手”转身将自己拉进了深渊,平贺满脸的难以置信与纠结苦楚混在一起像是要呕吐一般难看。

    “呵……忘了你换车的时候是谁陪你一起去的吗?”

    无力靠坐在窗口铁栏杆旁的男人擦了擦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实在有些讨人厌。不过我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毕竟平淡生活实际上极少能遇到这种狗血事件。

    “是你……”平贺瞪着眼睛回答,底气都稍显不足。

    “是我陪椎名一起买的车,不到半个月后又陪你去买,不过那台车子还真不错呢啊……性能油耗都很棒,价格又合理,你跟景一郎不都说很棒嘛?”

    “难道你那时候就在计划这件事吗?!杀……杀人什么的,你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吗?”大声质问着境,平贺看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嘁……真是个愚蠢的男人呐啊,你。”被打得衣服衰样,眼神却依旧高傲,境用瞧不起人的声音缓缓解释。

    “别以为你喜欢椎名这件事我不知道。总跑来找我喝酒,每次都喝多,喝多了就开始像个落魄诗人一样对着酒杯抒情,说自己有多喜欢晴奈。还要说什么要把心意藏一辈子,你除了没有对景一郎以及当事人讲,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你……!我不相信!”

    对自己恶劣的酒癖不愿承认,平贺气愤得大声反驳着。

    “可我就是知道了,我就是知道了你对景一郎的妻子心生爱慕。贪恋朋友的妻子,如果你觉得自己还有立场的话就坦言直白地跟对方摊牌嘛,跟景一郎说清楚,说你更爱那个女人,说你想要让身为丈夫的景一郎退出啊,干嘛找我哭哭唧唧还要喝个烂醉!”

    “就算!就算这是真的……那也是因为我拿你当真心朋友啊!即便我做错了,我是个人渣,我贪恋好朋友的妻子,可我没有打扰景一郎跟晴奈的生活吧?!只是……只是找你喝酒倾诉,你不愿意听嫌烦了大可直接告诉我,冲着我来,为什么你要杀人!”

    终于等到关键的部分,我死攥着椎名的手示意她不要有任何行动。即便我能理解她对于丈夫去世的真相有多么渴求,可我不允许她打扰我梳理整个事件的任何一环。一个冲动,椎名就会毁了两个人,毁了这场有趣的对角戏。这是我不愿看到的悲剧。

    “……难道这一切,没有如你所愿吗?”境蹙眉,眼神却带着受伤的意味。

    用所谓杀人元凶的眼神去讨好死者的好友,即便好友贪恋着死者的妻子……伦理亦或是情理,逻辑,再退一步“合理性”,在这个男人的搅拌下都变得一塌糊涂,残忍可笑。

    “我根本就没期待过景一郎去死,你这颗恶魔一样的心到底在想什么……你在替我完成夙愿吗?景一郎死掉了,所以晴奈就会如愿所偿的跟我在一起,这一切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你到底渴求的是什么啊?”

    手好痛,不用想就知道椎名现在看向两人的眼神有多尖锐多愤恨。她一定很想跑过去亲自询问,景一郎到底做错了什么必须要被杀死。如果这一切的起因是平贺对椎名那原本遥不可及又不该存在的爱的话,境呢?他又是怎样的立场与身份?

    “我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需要……如果椎名想要杀人的话,我逃不掉。如果入狱,也可以接受。就算是拔舌头,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嗯……好困。”

    带着一脸的伤,境站不住便直接就地躺下。那里很冷,离电热片有点远,即便身穿的脏外套比较厚,有阳光照射,估计到晚上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不过他没打算挪动。我以为平贺会因为不明所以的回答继续追究下去,或者揍境,或者继续争执辩驳,然而他也低下头蹲在地上将自己团成一团,唯有不断起伏的后背证明他依旧情绪不稳。

    “你到底怎么做的,境先生,还请你告诉我。”一直被我拉住沉默不语的椎名颤抖着声音开口,毫不夸张的说,我能听到椎名咬牙的声音。

    本以为自己阻止她哭着奔跑过去胡乱捶着对方大声质问“为什么”或者大喊“还给我”、或是直接伸出舌头将人脖子捆住一脸怒火地大喊“我要杀了你”之类的本能反应有些不近人情,然而椎名比我想象中冷静,也更超出我心中对她的印象。

    “那个啊……那天晚上……咳咳……”

    断断续续的讲述伴随着他的咳嗽,不知是不是用力过猛,像虾子一样抽搐的身体在地上用力咳了几声之后鼻血流了下来。应该是刚才被平贺打破了毛细血管。

    “……那天晚上、晚上……嗯,我事先把淳一的车钥匙从他口袋中的钥匙串上解了下来,等到淳一睡着了之后,景一郎说要走……临走之前我给了他车钥匙,告诉他这辆车子是从椎名那里借来的。然后他就开走了……”

    “你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要杀景一郎吗?”

    “怎么可能……那天晚上会起雾我是知道的,他会不会开车,临走时清不清醒,能不能认出那是淳一的车都不一定。如果说初衷只是我的心魔,最后酿成悲剧也够让我意外的了。让你失去景一郎真的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啊……都是我的错……”

    躺在那里,苟延残喘的男人下颌处跟脸侧都是鼻血,歪歪扭扭站起来,口中便也染上了,牙齿成了红色的。他一边用沾满了血的口唇向椎名轻飘飘地道歉,一边扶着墙壁朝前走。他越过蹲在地上像团缩起的穿山甲一样的平贺,从我与椎名身边走过,走出脏报纸铺垫出的区域,一直朝着厨房走去,转身便又回来,手中还握着一把落满了灰尘的水果刀。刀子并没有生锈,只是被尘土覆盖,境将它在身上擦了擦,反射的光让上面倒映出男人那糟糕的脸来。

    境低下头,远比我与椎名高许多的枯瘦身躯佝偻着,在椎名的面前呈90度弯下腰,鼻血便滴落到了脏报纸上。

    “景一郎是无辜……的,咳、呵……一切都该我来承担,这跟淳一实在是没什么关联。如果让我自杀的话,说……说真的我没什么自信,毕竟我不是什么旧时代武士,实在下不去手……”

    没人回应他,椎名甚至连仇视的目光都不愿意给予,她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还是觉得,如果犯了错,就必须受到惩罚。我犯了错,那我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男人直起腰,在我的眼前,也在椎名的眼前。他反手握着水果刀,眼神虽然犹豫着眉也紧皱着,却还是在沾满了鼻血的脏兮兮的口中捉出了舌头。并没有椎名那么长,只不过是普通的舌头,上面是被冲淡了的血色印记。

    男人再没说一句话,用肮脏的指尖捏住舌头前端,拉伸到不能再拉伸的地步,随后右手反握的刀子架到脸前飞速一抽……

    “呜哇————————!!!”

    充满了铁腥味道的鲜红液体喷薄而出,只能发出单薄字眼的喉咙中冲出了振聋发聩的嘶吼,刀子随着舌尖掉落到地上的同时,我看到椎名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椎名的手就这样一直被我攥着,她抬起了头,仰望着并不如何高耸的天花板,眼里能看到的却也只是悬浮于空气中的尘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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